060 畫舫唱賣
夏奎晚上約了朋友喝酒，方雩擔心葉映雪一個人上畫舫不安全，於是當暮色四合華燈初上的時候，葉映雪和方雩帶著護衛李重一起出現在了落英河旁邊。
落英河兩岸遍植桃樹，此時三月已近末尾，桃花正開到末尾，河麵上尚有許多落花殘留，此刻映著岸邊河裏的燈影，確實有落英繽紛的感覺。
舉辦唱賣會的畫舫十分顯眼，首先它是這條河裏目前最大的畫舫，三層樓船的高度，讓它能和岸上的三層望春來酒樓比肩，而船上的華麗程度更是超過了岸邊。
葉映雪出示了請柬，三人便被侍者帶到一艘小船上，船夫手中的船篙一點，船便漸漸離開了岸邊。
小船將三人送到畫舫旁邊，順著畫舫垂下來的梯子上去，入目便是燈影搖亂，姹紫嫣紅。
與這種繁華隔絕多年的葉映雪：懷念啊。
畫舫上麵也有侍者，他檢查了葉映雪手中的請柬，正要帶兩人去入座的時候，從前方來了一人。
這人葉映雪認識，是世子周南瑉身邊的小廝春和。
春和上來笑著和葉映雪打了招呼，然後又跟接引侍者說了一句，便帶著葉映雪三人去了周南瑉的雅間。
葉映雪也不介意，畢竟畫舫上麵魚龍混雜，她又是一個小嘍囉，混完今晚馬上就回村了，別人不會把她當盤菜的。
周南瑉已經到了，見葉映雪進來先阻止了三人行禮。
“隨便坐吧。”
周南瑉的位置是在畫舫三樓，空間大，服務周到，葉映雪剛坐下，侍女們已經端著茶和點心放到了她手邊，附帶擦手的熱布巾和漱口的香茶。
另一邊則坐著一名女子，正在撥弦弄曲，等葉映雪三人坐定了，便啟唇而歌。
葉映雪秉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欣賞了一番這女子唱的小曲兒，覺得還真是挺好聽的。
周南瑉眼角餘光打量了一下葉映雪和方雩，見葉映雪大大方方的聽小曲兒還愣了一下，再看一眼自從進來之後就正襟危坐的方雩，嘴角不由略略上翹了一點弧度。
這兩人，有點意思。
唱賣會開始之前，方才彈琴唱曲的美人，雅間裏伺候的侍女都一起退回去了，整個雅間頓時空蕩了起來。
葉映雪也收起了欣賞美人的心思，起身往前麵坐了坐，準備看看這個唱賣會到底有什麽東西拿出來賣。
前麵唱賣的東西在葉映雪看來稀鬆平常，有前朝大家的畫，有一些很難得的孤本，也有一些珍稀好看的首飾，這些東西當然很美麗，不過價格也很美麗，葉映雪隨便計算了一下，在心裏吹了個口哨，這小小的畫舫上麵，土豪不少啊。
不過葉映雪往左右看了看，周南瑉見狀便問了一句。
“葉小娘子在找什麽？”
葉映雪坐正了回道：“我想看看這雅間裏麵有沒有冊子，就是說明今晚會唱賣什麽的冊子，好像沒有看到。”
周南瑉頗有點意外，他搖了搖頭道：“沒有葉小娘子說的這樣的冊子，葉小娘子是想知道接下來還有什麽東西嗎？”
葉映雪沒有直接回答周南瑉的問題，而是帶著好奇問道：“那像是世子爺這樣的想知道晚上有什麽可以拍的，還得這唱賣行的管事過來告訴世子爺？”
周南瑉哈哈一笑。
“葉小娘子說得有理，春和，回頭給唱賣行的管事提一提建議。”
春和在後麵應了一聲。
“應該還有三件商品就到壓軸的了，葉小娘子想知道是什麽嗎？”
葉映雪想了想，搖搖頭：“我給自己留點兒驚喜。”
方雩坐在葉映雪旁邊，正努力按捺出心中的驚訝，不讓這驚訝浮到麵上來。
坐在他旁邊的真的是葉映雪嗎？
一個從小在村裏長大，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的女子，遇到周南瑉這樣的人，也能這麽自如的和他聊天的嗎？
還是說，不知者無畏？
方雩仔細回憶了一下最近的葉映雪，發現她是自從牛偉打方桂香那一次被牛偉一腳踹暈之後醒過來，性情和之前就不大一樣了。
以前葉映雪在家裏存在感很低，一天下來如非必要，是連話都不說一句的，更不說主動提出建議了。
但是現在的葉映雪，從她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出當初那個沉默寡言的二嫂的影子了。
就好像這個人，徹頭徹尾變化了一番似的。
就在方雩胡思亂想的時候，唱賣會到了壓軸的商品。
“各位客官，終於到了該壓軸的賣品出場的時候，大家不妨猜一猜，今日壓軸的賣品是什麽？”
葉映雪看了看那托盤上被綢緞蓋住的長條狀的東西，隨意開了一下腦洞：“難道是一柄劍？”
方雩搖了搖頭，輕輕咳了兩聲。
“不是劍，長度不大對，重量也不對。”
葉映雪也注意到那托著托盤的是個身形嬌弱的侍女，排除這侍女特別大力的極小概率的話，這侍女手中托著的東西應該不重，不然她的手腕不會那麽穩。
“那三弟你覺得可能是什麽？”
方雩思考了一下，給出了自己猜測的答案。
“我覺得可能是布匹。”
葉映雪十分意外：“是什麽樣的布，才夠得上能拿來當壓軸商品的價值啊？”
周南瑉冷笑一聲開口：“當然是這個世界上再也得不到的布。”
葉映雪向周南瑉看過去。
而這時，負責唱賣的管事也揭開了謎底。
他掀開托盤上蓋著的綢緞，露出下麵精美的布匹，同時說出了布匹的名字。
“正是已經失傳的田氏家族的珍品布匹，鳳凰振羽！”
“眾所周知，鳳凰振羽乃是貢品，一年至多出產不過十匹，而自從田氏家族在十六年前被滅門之後，這鳳凰振羽就再無人能夠織成，也許這一批鳳凰振羽就是這世上僅存的最後一批鳳凰振羽了！”
“也許有些客人不知道鳳凰振羽的好處，大家都覺得這布匹放久了顏色就不鮮亮了，布也會老化不再結實，但是鳳凰振羽都沒有這個問題，鳳凰振羽就算再放十年二十年，它的顏色也依舊如它剛織出來時一般鮮亮，布匹也不會老化，來，把這匹布展開來讓大家看看。”
鳳凰振羽是一種名品菊花的名字，這匹布料顏色以金紅二色為主，在燈光下仿佛正熠熠發光，如同鳳凰的羽毛一般。
葉映雪看了看布匹，又看了看周南瑉。
看來那個什麽田氏家族被滅族，是一件不那麽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