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 我很難過
如果隻是一件事不樂意，有別的讓人覺得樂意的地方，那麽葉映雪也許還不會這樣，可是對於上京，葉映雪並沒有特別大的好奇心，她曾經參觀過故宮，也去過國外的一些宮殿城堡，大衛朝的皇宮和上京城也許也很莊嚴華麗，親臨城下的時候會讓人覺得震撼，但是在沒見到之前，葉映雪不會有太高的期待的。
對於上京，葉映雪的想法是，等她實現了簡單的財富自由之後，會考慮計劃一條旅遊路線，從丹霞縣出發，一路向北，過去看一看，看看這個時代的都城，看看北境的風光。
但是，那是未來的計劃，不是現在。
總之，這一切被打亂的計劃讓葉映雪感覺心情特別的煩躁，也因著跟著焦躁起來。
方雩聽完葉映雪碎碎念出來的各種理由，沉默了一下。
他確實應該站在葉映雪的角度去考慮這個問題，與他們讀書人不同，或者說與大部分人不同，葉映雪對於階級，也就是所謂的皇族和士族，並不像普通老百姓那樣心懷敬畏之心，比如說她在康郡王府都會直呼周南瑉的名字，能夠在見麵的時候喊一聲瑉世子，大概已經是她融入環境最好的表現了。
“我明白了，但是你都在這兒了，這一趟上京之行是無法避免的，周南瑉剛才也不是有意跟你那麽說，可能他覺得你一直都還挺冷靜，也能想到一些平常人想不到的地方，自然而然的認為你應該能夠想到那些權貴的行事方式，所以才覺得你不設防。”
葉映雪默了默，坐直了身體。
“權貴的行事方式？”
方雩點了點頭。
“我應該隻是去上京見一見陛下而已？”
方雩輕歎了一聲：“理論上來說，是的。”
葉映雪抬手按住了眉心：“我可最煩勾心鬥角了。”
這是幸好讓她穿到了農家，如果讓她穿到什麽宅鬥劇本裏麵，她可能已經暴躁到把天都掀了。
“倒也不是說有多勾心鬥角，隻是你可能感受的不是那麽明顯，紅薯、玉米和土豆，這三樣農作物對於大衛朝來說，非常的重要，我隻是在書院跟連霽說了一下，連霽立刻就知道了這三種農作物的重要性，比我們政治觸覺更敏銳的人多得是，如果不是這事情已經由太子殿下呈到陛下麵前，想要把這個功勞攬過去的人會更多。”
葉映雪抬手指了指自己。
“但是，我現在不是已經明晃晃的貼著太子殿下的標簽了嗎？這些人還能找我做什麽？”
“他們可以借由你來選擇站隊，我說的直白點兒，就是可以利用你目前尚未嫁人的身份，娶你，或者隻接你進門。”
葉映雪整個人一下子就被惡心到了。
葉映雪現在已經按捺下了略顯得有些急躁的心態，她又不笨，方雩這話一出，她就知道是什麽意思。
如今她是太子殿下陣營的人，發現了紅薯玉米和土豆這樣的高產作物，對於大衛朝的未來來說，這三樣作物是非常有用的，高產量讓它們能夠養活更多人口，所以作為最先發現並想辦法推廣它們的葉映雪，是肯定會得到陛下看重的。
而且葉映雪還能直接和太子殿下搭上關係，太子殿下從前身體不好，陛下都從來沒提過廢太子這件事，如今太子殿下身體已經在轉好了，以後這位太子殿下就是板上釘釘的未來皇帝。
那麽得到葉映雪，就等於提前身處於未來皇帝的陣營裏，說不定還能因為葉映雪的緣故能讓太子殿下多看一眼。
而方雩說的娶是字麵意思，大抵是找個家裏不受重視的小輩娶了葉映雪，接則是……把葉映雪納為妾。
總之女子在這些人的眼裏，也就是一個物件罷了，至於她的自尊和事業，都不是別人會考慮到的事情。
整個社會都是如此。
如果說前麵那些碎碎念的理由還隻是葉映雪的抱怨和抵觸心理，那麽方雩所說就是讓葉映雪整個人感到反胃和徹底的厭惡，她的神色變得蒼白又難看。
因為葉映雪知道，哪怕自己想要抗爭，也無法和這整個社會環境去抗爭。
方雩察覺到葉映雪的神色不對，趕緊走過去端了一杯茶過來。
“葉映雪，喝點兒水，我隻是提前告訴你有這麽一個可能，更何況我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葉映雪當然知道，方雩周南瑉他們作為自己的朋友，不會讓自己落到如此地步，可是這依舊阻擋不了她對這個世界的失望，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把這三樣農作物拿出來到底對不對。
她懷著善意對待這個世界，就是為了來對抗整個世界對女子的惡意的嗎？
“葉映雪！”
方雩見葉映雪整個人都沒什麽反應，頓時被嚇到了，趕緊把手中的杯子放下，然後伸手去抓住她的手臂：“你怎麽了？”
葉映雪抬頭看過去，對上方雩滿含濃濃關切的目光，葉映雪露出疲憊的神色來：“我隻是……很難過。”
其實不隻是難過，隻是葉映雪也不知道自己該和方雩怎麽說。
她更怕的是她想說的那些，連自己身邊的朋友都無法理解。
方雩在葉映雪麵前蹲了下來。
他有心想要告訴葉映雪他和周南瑉商量的計劃，那就是由他來假裝葉映雪的未婚夫，這樣至少能阻斷一大部分人投向葉映雪的目光。
但是看到這樣的葉映雪，方雩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他隻覺得心疼，心疼的無以複加。
哪怕葉映雪從來沒有明說過，方雩也能感受得到，對於葉映雪來說，如普通女子那般嫁人生子，伺候公婆丈夫兒子過一生，絕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想要的，方雩模模糊糊的感覺自己能摸到一點什麽，可是讓他說卻說不出來。
而這些人因為葉映雪所做出來的貢獻就想要加諸於她身上的想法，是葉映雪此刻難過，或者說痛苦的根源。
於是他很鄭重的開口。
“葉映雪，雖然我現在還隻是在讀書，但是我讀書並想要考取功名，是希望能夠盡我最大的努力，讓我的母親，姐姐和妹妹和我身邊的女性朋友能有更多的選擇，她們可以不必隻能在家裏圍著鍋邊爐台打轉，她們可以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