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十二章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二十二)
蕭予綾本就怕乘馬車,如今更是嘔吐難忍,在路上行了七、八日,整個人都憔悴不少,眼圈青黑不說,因為瘦削而使一雙杏仁大眼宛如銅牛,大得有些嚇人。
麵對此狀,周天行雖然著急卻沒有多想,入京之時她便十分害怕馬車的顛簸且時常嘔吐,如今的嘔吐在他看來雖然嚴重了些,可依舊是因為馬車顛簸所致。
他難得對她展現了溫柔,不再去別家車隊中奏樂談論,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即便於然來找,他隻要看到蕭予綾神情不耐,便三兩句話將於然勸回去。
在他處處牽就之下,兩人一路走來相處倒也融洽。
眼看著一行人已經接近鹹陽城,車隊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未到日落時分,便在一處小鎮上安頓下來。
一行人太多,當然不可能都住在小鎮中,大部分的侍衛皆在鎮頭和鎮尾安營。
用過晚飯,蕭予綾隨著周天行住進了一間驛站的上房。
房中備有熱水,一進去,蕭予綾便看到內間冒著氤氳霧氣的浴桶,不由看向周天行。
周天行笑,道:“見你坐車辛苦、腿腳發腫,我便命人特意準備了這桶熱水,快些更衣進去沐浴吧。”
蕭予綾也不矜持,現下連孩子都有了,還有什麽可矜持的?
她全然當周天行不在場,自顧自脫了衣服走進澡桶之中。想來是周天行的侍從早早做了安排,木桶雖然說不上華麗,卻很大,能夠容下至少兩個人,令她可以舒舒服服的解解乏。
熱水泡到她因為奔波兒浮腫的腿腳,舒服得她嚶嚀出聲,微微閉了眼。溫熱的感覺從她的肌膚竄到她的四肢百骸,讓她蒼白的臉色紅潤起來。
隻是,她的舒服沒有持續很久。因為,沒有多大一會,周天行便已經脫了衣服擠了進來,從後麵環抱住她。
她一愣,竟然沒有察覺到他的意圖。而後,她鎮定的由他抱著,希望他隻是想沐浴而已。
可後來,他們二人緊緊相貼的肌膚越來越燙,尤其是他下腹處的物件慢慢硬了起來,很快便如同一個硬棒子,死死的抵著她的臀 瓣。
他環住她的雙手更加用力,呢喃道:“阿綾,我想你了……”
蕭予綾立馬警覺起來,大夫說她因為休息不好且受到太多驚嚇,所以腹中胎兒並不穩,加之她這些天都在馬車中顛簸,她本就已經很擔心,如何能夠再和他行房事?
這個孩子雖然是意外,可她已經開始正視她,想要他!
她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的往前麵挪了挪身體,企圖遠離他滾燙而僵硬的身體。
她剛離開他沒有一個指節的長度,他的手立馬如同蔓藤一般纏了上去,身體特緊跟著貼上去,聲音沙啞且低沉的說:“阿綾,我好久沒有了……”
蕭予綾後悔,這些日子她和他同吃同住,一直相安無事,她以為他沒有這個心思,她方才居然毫無顧慮的當著他麵脫衣洗澡。
見她不動,他隻當她默認,一隻手從她的腰際劃上了她的胸 脯,一把將她的溫暖握住,用指頭按了按,喟歎道:“阿綾,你近來憔悴不少,可這裏反倒豐 腴了幾分。”
她整個身體都僵住,拉住他的手,冷冷說道:“我累得很,不想。”
周天行卻好似沒有聽到她拒絕的話語,慢慢用臉在她的脖頸和側臉上摩梭,還低頭去親她的耳垂。
親了一邊耳垂,他又親另一邊耳垂,最後索性張嘴將它一下含到嘴裏,喃喃說:“阿綾,你忘了你我與於然的約定了嗎?若你不早她一步誕下子嗣,你的名字便不能被載入皇室的族譜……”
她的身體僵住,原來他存了這樣的心思。她該感激他才對,他處處為她著想,為了讓她早於然誕下子嗣如此的用心良苦。
隻是,她的嘴巴發澀,她的心也生不出感激。她的孩子,不過是年長於然的孩子而已,並不會有什麽特別。
以後,他還會有無數的女人,為他生下許多的孩子。他要是很能幹,一生有三四十個孩子並不奇怪,曆史上的宋徽宗可有子女八十!
他不知她的心思,還在接著道:“……我知道你心性極高,且又是個隨性之人,許是不屑於和別的婦人相爭。但於然家……”
不等他說完,她一下甩開了他的手,倏忽轉身,本來是想冷著臉凶他。誰料,木桶雖然大,可畢竟隻是木桶,她轉身一不小心就貼著他的身體擦過。
柔和的身體大片的在他身上擦過,使得他的眼眸一暗,伸手將她抱到懷裏,俯首便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
她微微有些尷尬,實在是這樣的情況下不容她拒絕。但為了孩子好,她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想著,她伸手去推他,卻被他一下將雙手反剪住。
到此時,她有些著急,她不會將孩子的存在告知他,可要他無緣無故的停下來好像更加不可能。
他含著她的舌頭,好像要將她吞下肚,過了好一會,方才鬆開了她的舌,在她嘴邊呢喃:“阿綾,我盡量不讓你累。”
推也推不動,說不想他也不聽,蕭予綾著急,努力尋找讓他停下來的方法。
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忙質問道:“你不是說讓秀荷和刑風向我賠禮道歉嗎?現下已經快要到達鹹陽,他二人為何還不來賠禮?”
話落,周天行的動作果然如同她所想的那般戛然而止。
他悻悻收回了手,眼神閃躲,答:“阿風與秀荷被我杖責,現下還養病在床。”
本來,蕭予綾這樣問隻是要轉移他的注意,看到他這副模樣,她直覺他有事隱瞞。
她不語,審視他。
他對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狼狽的將頭側到一旁,道:“待他們傷好之後定會向你賠罪。”
蕭予綾的嘴張了張,最終沒有再追問。
周天行顯然沒有了興致,草草擦洗一下身體,便早她一步出了浴桶。
她洗完澡,穿好衣服時,周天行已經不在房裏。她想了想,刑風曾經幫過她很多,不管送她入宮是誰的主意,現下他受傷,她於情於理應該前去探望一下。
她其實也是個處事圓滑的人,信奉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即便刑風暗害她,她也斷不會和他撕破臉。
她打定主意出了門,向守在房門口的侍衛詢問刑風的住處。
侍衛告知她刑風因為受了傷,得到周天行的關照而在驛站中有一間客房。她問清楚客房的位置後,獨自走到房門口,正欲敲門,忽聽到裏麵有人說話。
她的手頓住,本欲退開,但因為聽到周天行的聲音,她的腳好似生了釘子,挪不開一步。
“你再說一遍?”
“王爺,風無錯,縱使王爺殺了風,風也不會向她賠禮。風所做,無愧於先皇,亦無愧於天下賢人!”
“你……你竟然敢違抗本王的命令!”
“王爺,風嘴拙,不善言談。可風以為,王爺對一個婦人的寵愛已太過,長此以往定然會……”
“閉嘴!本王難道是昏聵之人?你以為你是為了本王好,你可曾想過若她在宮中出了個好歹會如何?”
“王爺不過是少了一個婦人而已!”
“愚蠢!她足智多謀,即便是個婦人也可算半個賢士,你此舉無異於斷去本王的手臂。”
“王爺所說風也想過,天下賢人眾多,沒有了她還有別人。”
蕭予綾靜靜的站在門口,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那個當初善良而憨厚的刑風,現下竟然對她欲處之而後快,她心中百味雜陳。她情緒低落,舉步欲走,又聽周天行說話,她的腳步一下停了下來。
“真是蠢不可及!本王豈是因為一個婦人而昏聵之人?眾人都以為她沒有父兄照拂,便沒有了用處。可哪裏知道,那個周炳將她奉若神靈。她在本王身邊,周炳便是本王手中的利劍,她離開本王,周炳便是刺向本王的利劍。”
“即便如此,王爺對她寵愛也難免過了!王爺不僅不追究她勾結周炳送阿英小姐進宮之事,還為了她一怒之下殺死明瑞侯府的大公子齊越。阿英小姐和齊越公子都是貴族呀!若是此事傳出去,王爺不怕被天下人口誅筆伐嗎?”
“哎……曲英入宮已成事實,而齊越不過是個依附本王而活的落魄侯孫。阿綾卻是不同,周炳已經得了陛下愛寵愛。難道本王要為了一個不能為本王所用的婦人,一個依附本王而活的落魄公子,生生毀了本王最重要的棋子嗎?有道是,兩害相權取其輕,本王所做,並非寵愛婦人,而是從長遠打算!”
聽到這裏,蕭予綾的心一陣寒過一陣,原來他一直在騙她,一直在騙她!
她曾經以為他為她做的一切犧牲,皆是因為他心中已經有她。即便,他的情沒有她深,她依然為此而歡喜,而感動。
現下才知道,他為她做的事情,全都是出自利益的衡量!無論是設計人追殺她又救她,還是不追究曲英之事,亦或衝冠一怒殺齊越的事,都不是因為對她有感情,隻是利益的考量而已!
真是悲哀,好悲哀,她還有什麽可以自欺的理由嗎?
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近來她那雙時常捂在小腹上的手,此時緊緊的捂在了心上。她聽到劈啪一聲,愛他的那顆心,如同飛向大火的飛蛾,一瞬間死了過去。
她踉蹌著離去,如同一個垂危的老人,幾欲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