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閃光燈
“姐姐,沒什麽的,以後會好起來!”張琪勸道。
趴在床上撕心裂肺哭喊的女人,抬起頭來。
“我到底是誰?”年安娜拽著她的手不放,“求求你,告訴我,我是誰?”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姐姐,我去問問我爹爹!”張琪往外走。
“喂!”年安娜撩開被子試圖追出去,腳踩到地上,發軟,栽了下去。
“我的腿!”她抓著自己的左腿,狠命的抬,“啊~,我的腿!”
“孩子!”張黑扶起趴在地上的可憐的女人,安慰道,“孩子,你會沒事的!”
“先上床吧,姐姐,醫生說了,再過些日子,你就會複原的,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啊!”
張琪和張黑,一人一手的架起地上的年安娜。
“我真的會好?”年安娜將信將疑。
“我要媳婦兒!我要媳婦兒!”傻瓜兒子,哼哼唧唧的跑進來,對著地上的人喊,“娘,我要媳婦!”
“要,要,娘這就給你找去啊!”翠花安慰著,“別急,我家生生乖乖的啊!”
“娘!”張生道,“這個姐姐怎麽長得這麽醜?!”
“啊?”年安娜哀鳴一聲,別過臉去。
“張生!”張黑對著張琪使了一個臉色,“快,把你哥哥扶去裏屋睡覺去!”
“知道了,哥哥!”張琪在張生背後戳著,“走,走,走,快走!”
“疼了!馬,馬元!”張生吱吱呀呀的喊。
“你得叫妹夫!”張琪強調,“那是你的妹夫,哥哥!”
“姑娘!”張黑坐在炕前邊的凳子上,“你聽我說。”
年安娜淚流滿麵的,顧不上擦臉上的淚水,扭過頭來,“大叔!您說吧!”
“我們有緣,你的不幸,我們知道的不多,隻是受人所托,將你救過來,”張黑從兜裏掏出一張紙,“這是福叔給你留下的支票,說是你以後肯定用的著!”
“福叔?”年安娜問,“他是誰?”
“是我們老兩口救命恩人的管家,他說你是我們救命恩人的親戚,其他,我們也就不知道了!”
“福叔,”年安娜哽咽,“我要怎麽才能找到他?”
“穿過這座山,再翻過兩座,越過縣城,進入市裏,年氏集團的人都知道他!”張黑歎了口氣,“姑娘,我們已經盡力了!”
他說完這話,向外瞅了瞅,見翠花還在外麵忙著打掃桌子,低聲命令道,“快把錢收起來!讓老婆子看到,就壞了事了!”
年安娜將錢塞進兜裏,問,“大叔,我的腿還有救麽?”
“這個,我不是醫生,不知道啊!”張黑一臉的陰沉,“我們這窮鄉僻壤的,也沒個像樣的醫生。”
“黑子!”翠花喊著,“快出來,母豬拱圈了,快點,快要跑出來了!”
“什麽?”張黑離凳竄了出去,抽出煙鬥打著地上跑的母豬,“畜生,快給我滾回去。”
“琪子,快點,豬出來了!”翠花喊著。
張琪穿著一個小背心就往外跑,“娘,這畜生,就該宰了它!”
“宰,宰,宰,你就知道宰,也不想想,不養大點,你老哥結婚的時候,咱們拿什麽辦酒席?”
“哎呀~”張琪滿院子的圍著豬跑,“爹,快,快把門關上!”
年安娜望著外麵忙碌的一家人,還有滿院子跑來跑去的豬,歎了口氣。
她將手伸進衣服裏,觸摸著身上的疤痕,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這一定不是我天生帶出來的,肯定是重傷之後留下的,我到底遭遇了什麽?我到底是誰?”
“福叔?”年安娜望著窗外,一縷頭發粘在臉上,“福叔是誰?長得什麽樣子!”
“誒呀,累死我啦!”張琪走進來,皺著眉頭,拿起半個葫蘆,伸到桶裏舀起一勺水來,對著嘴咕嘟咕嘟的喝著。
喝完,爽快的歎了一口氣,抬起袖子蹭了蹭嘴,“啊,活見鬼!”
抬眼見年安娜看著她。
沒有疤痕的地方,透著皮膚的光澤。
“姐姐,你在想什麽事?”張琪問。
“我之前會走路麽?”年安娜問,“我不會一開始就是個廢人吧?”
“會,肯定會的!”張琪說道,“因為牛神醫說,從你的傷勢看來,是車禍,又遭毆打,腿麽,唉,他說若不是你天生資質好,練過功夫什麽的,恐怕,歪成那個姿勢,肯定是要筋斷的,可是你沒有,他料定你出事前,身體非常柔韌敏捷!”
“哦?”年安娜掐著自己的左腿,“那為什麽,我現在隻知道痛,其他什麽感覺也沒有啊,我讓他動,他也不聽我的!”
“傷筋動骨一百天麽!”張琪將葫蘆扔進桶裏,“別急,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
“可是……”年安娜有很多的疑問,想要問出來。
“我說,那姑娘!”翠花將母豬拴好,掛上門,擦著腦門上的汗,指著眼前躺在床上的人說,“你就斷了你要走路的念想吧,我們這有名的牛神醫說了,你下半輩子,都得在床上過!”
“娘!”張琪喊了翠花一聲,想叫其停住說話。
哪知翠花根本不吃這一套,“唉,這麽個大累贅,怎麽被咱們家攤上了,唉,你也是張嘴啊,我這一天都在想讓你做點什麽好,畢竟咱們家也不富裕啊!”
“阿姨!”年安娜從兜裏掏出支票,“這裏有一點錢,還望您笑納,我知道我給您添了不少麻煩,真是麻煩您了!”
翠花一把奪過支票來,放到油燈底下看了一眼那張紙,“這玩意是錢?”
她又看了看反麵,“這玩意不就是一張紙麽!”
“這真的是錢,不信,你可以問問張琪和叔叔!”年安娜低聲道,“是10萬!我恐怕還要在你們家住一段時間!”
“恩,問題倒是不大!”翠花美滋滋的將支票塞進胸前的衣兜裏,扭頭對著張黑笑道,“黑子,你家生生的媳婦、孩子都有著落了!哈哈!”
“那什麽,你先在床上養養吧,有我們一口飯,就有你們的!”翠花撩開簾子走進側門,拎出一個拐棍,“這是他爺爺生前用過的,一直沒舍得扔,你估計會用的著,我給你放著!”
“好的,謝謝阿姨!”年安娜看了一眼靠在桌子角的拐棍,上麵刻著龍的花紋,“多勞您費心了!”
“沒什麽。走,黑子,咱們也該睡覺了!”翠花攆著張黑進了裏屋。
很快,燈就暗了下來。
“姑娘,你早點睡啊,俺們窮鄉僻壤的,油很貴的!”翠花的聲音。
年安娜夠過來拐棍,吹滅油燈。
屋子裏,瞬時黑暗,閉上眼。
“1,2,3,4,5……”數到20的時候,再睜開眼,屋子裏亮堂多了。
“這叫暗適應!”年安娜也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什麽叫暗,什麽叫適應?”
一到要思考問題的時候,頭就會疼。
索性告訴自己,不去想。
“用力,加油,再用力!”年安娜,拄著拐杖站了起來,艱難的向前移動。
“一步,兩步……”
走到第五步的時候,實在走不下去了,回望床頭,也就遠離的1米遠。
“再來,我一定要站著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