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青青子吟
慕小薰想喊,但嘴裏塞了毛巾根本喊不出來。
想踹車門,她的手腳都被捆綁著,也不行。
嚐試著在後排座上無謂的掙紮了一番之後,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寧司承與自己擦肩而過。
離得太近,慕小薰甚至還能看到他緊蹙的眉間有著散不開的陰鬱。
也不知是不是有心電感應,在兩輛車快要錯開的一瞬間,寧司承竟然若有所思地朝著慕小薰這邊看了一眼。
隻是一眼,他又將視線移開了。
慕小薰的眼淚突然就忍不住滾落下來。
心裏就一個聲音,寧司承,救救我,救救我。
很可惜,慕尚轉過一個彎直接去了地下停車場,而麵包車也順利離開小區,然後繞道開上了高架橋。
慕小薰和寧司承徹底背道而行,越離越遠。
慕小薰的心髒也跟著不停下沉。到目前為止,她並不知道駕駛室那個年輕的男人為何要綁架她。
劫財?
或者劫色?
也有可能是準備直接要她的命。
不知過了多久,麵包車顛顛簸簸開出了蘭城郊區,再往著彎彎曲曲的山路不停前行。
此時外麵早已經沒有了路燈,盛夏的夜空有不少星子閃閃爍爍,山坳兩邊偶爾會有幾戶人家的燈光零星照過來,耳邊時不時傳來幾聲狗吠。
這樣的夜晚是寧靜的,也是會讓人心生恐懼的。
慕小薰怕黑,很怕。
山路陡峭,她能感覺到麵包車並沒有走國道,而是專挑的一些羊腸小道。
司機在半山腰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
慕小薰越來越覺得他想要弄死自己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如果劫財,她身上佩戴的項鏈腕表,在停車場的時候隨便搶走一件就是價值六位數。
雖然不算多,對於一般的搶劫犯來說也不算少。
如果劫色,已經開出好長一段荒無人煙的山路,司機隨便找個地方就能將手無寸鐵的她強。暴了。
但都沒有。
唯一就剩下最後一種可能。
慕小薰再沒任何心情偷聽他的談話內容,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這段時間她也沒閑著,靠著僅有的能動的手指頭,她費力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為了怕司機發現,她必須趁著他分神之時發短信求救。
此時他一邊開車一邊說話,正好。
通訊錄裏第一個號碼就是寧司承。
她也是那天閑得無聊將他的手機號存了起來。
因為不知道怎麽稱呼,就隨便打了一個字:阿。
按照字母排序,A在最前。
慕小薰戰戰兢兢輸入幾個字:救我,麵包車。
剛將發出去的短信刪除記錄,司機那邊就掛斷了電話。
慕小薰此時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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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小薰被關進去的是一個年久失修的倉庫。
四處太黑,她看不清楚裏麵都有些什麽東西。
戴鴨舌帽的男人在她肚子上狠狠踹了幾腳,然後隻說了幾個字就走了。
他說:“乖乖在這裏等死吧。”
慕小薰的嘴照舊是被堵住的。
她喊不出來,自然無法問其原因。
想想也是可悲,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死。
男人就那樣丟下她走了。
慕小薰獨自一人蜷縮在冰涼的地麵上。
幸好她今天因為來了大姨媽,沒穿裙子,而是穿的褲子。
要不然也是夠她受的。
綁架,黑暗,閉塞的空間,這些都能令她恐懼到極致。
她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男人搜走了,包括那部可以求救的手機。
也不知寧司承是不是沒看到她發出去的求救信息,後來她的手機一直死氣沉沉,沒有回複,也沒有來電。
慕小薰的心已經沉到了穀底。
窗外偶爾能聽到蛙鳴,再仔細聽,慕小薰終於覺得那裏不對勁了。
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有滴滴答答的聲音。
如果她沒猜錯,應該是個計時器。
費力地爬向聲音的方向,拿腳踹過去。
果然,有什麽布袋子擋住了一枚定時炸彈。
看上麵的時間,她隻有十五分鍾的生命。
十五分鍾,轉瞬即逝。
慕小薰拚命從鼻息間發出嗚嗚的聲音。
但在這山野之間根本沒有誰能聽到。
這裏沒有一絲亮光,她甚至不知道哪裏才是倉庫的門。
為了逃生,她隻能匍匐在地上四處找尋。
柔嫩的肌膚被粗糲的地板磨出了無數血跡,她根本不知道疼痛。
沒有什麽比死亡更可怕了。
時間過得那麽快,卻又像是過得那麽漫長。
直到慕小薰爬得筋疲力盡,卻又隱隱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時,她回頭看了看時間,還有十五秒。
這個時候,不管救與不救,她都是死路一條。
慕小薰對著那個閃爍著紅光的計時器嘲諷地笑了笑,努力到最後竟然還是逃不出這樣的結果。
其實,這輩子就這樣不明原因的死去,她很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都說人在臨死前會看到很多東西。
慕小薰也看到了。
衝天的火球,整耳欲聾的爆炸聲,還有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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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小薰從醫院醒來是第二天的傍晚。
睜開眼睛她就看到了雲璟。
隻要是雲璟,她就知道自己活過來了。
沒有理由無條件的相信。
因為雲璟這輩子有一個強大無比的男人會護她安好。
慕小薰勉強扯出一抹笑,動了動唇,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雲璟自然也是看到,伸手摸她的額頭:“別說話,你剛退燒。”
慕小薰拿眼神示意她想喝水。
兩人是多年的好友,雲璟自然是懂的,端了水杯插上吸管喂到她嘴裏。
“喝慢點,你呼進濃煙傷了氣管。”
慕小薰覺得,她不能說話總能寫吧。
結果才抬了抬小拇指,就覺得四肢八骸都疼痛鑽心。
片刻,傅少辰也來了。
男人沒有什麽好臉色。
也對,自己的老婆挺著大肚子還要來照顧病人,作為丈夫自然是心疼。
慕小薰心生愧疚。
她不知道的是傅少辰臉色不好並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一直呆在重症監護裏的那個男人。
最近兩天慕小薰的身體好了很多。
她一直想問當晚的情況,卻因為無法說話而放棄了。
有護士進來給她換藥,雲璟坐在一旁看著她渾身的傷疤,忍不住眼眶就紅了。
慕小薰剛送到醫院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像被人潑了一桶鮮血。
身上的皮膚沒有一處是完好的,持續兩天高燒不退,可把雲璟急壞了。
後來她才知道慕小薰身上的血有一大半是別人的,傷其實也隻是她在地上磨出來的。
手腕和腳腕因為被綁,她又不停用力,以至於青紫腫。漲得像饅頭。
說到底,她都是一些皮外傷,不致命。
養個十天半月也就可以出院了。
這天她的精神好了很多,啞著聲音問雲璟:“我哥最近怎麽沒來看我呢?”
雲璟遲疑了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蘭城要重新選舉一批領導班子,東庭忙工作,他來過幾次,你都在睡覺。”
慕小薰“哦”了一聲。
想了想又問:“那晚救我的人是誰?”
雲璟轉身倒了一杯水慢騰騰地喝,半晌她問:“你覺得會是誰?”
慕小薰吸了吸鼻子:“寧司承?”
疑問的語調卻是肯定是語氣。
雲璟將水杯輕放到桌麵上,微微歎了一口氣:“小薰,外麵都在傳言說寧司承接近你是因為你的身份,我問你,你信嗎?”
慕小薰眨了眨眼:“你覺得呢?小璟。”
雲璟揉著太陽穴:“其實我問過傅少辰了,你猜傅少辰怎麽說?”
“嗯?”
“他說,看人要用腦子。”
用什麽腦子?
慕小薰不清楚。
據她知道,傅少辰和寧司承之間也不過是泛泛之交,算不上知己。
心裏帶著疑慮,耳邊卻是雲璟不急不緩的聲音:“知道你一直想問當晚的事情。其實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太清楚,畢竟那天時間太晚我早就睡了,隻知道半夜的時候少辰接到一個電話就立刻去了書房。我不放心,跟著去,就看到他在打電話命人調用他的私人衛星。”
“我也是第二天清晨才知道你被綁架,少辰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好看,我以為你出了事,結果是寧司承出了事。”
“……”
慕小薰默默地聽著。
雲璟的情緒在此時變得有些激動,估計她是想到當年她和陳大利在那個酒窖裏絕望的日子。
或者又是想到她心急火燎回到帝都,卻發現她與傅少辰和傅子禦之間即便隻是隔著一麵牆壁,卻無法拯救的場景。
本以為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就會掩埋在記憶中,誰知時隔幾年又落在慕小薰的身上。
她作為她的好友,很擔心也很難過。
慕小薰從小嬌生慣養,哪裏遭受過這樣的磨難?
雲璟風風火火趕到醫院就看到以前那個活蹦亂跳的好友一動不動躺在病床上。
更慘烈的是寧司承。
他的手術從淩晨五點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下午兩點。
剛從手術室出來就被緊急送到ICU密切監控起來。
聽醫生說男人渾身都是傷。
更嚴重的是他的傷不像慕小薰隻是破皮,每一處都能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