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抬頭三尺有神明
祭祖原本隻是沈烈想到的一個借口，不過說出這話後倒是提醒了他，東家的祠堂雖然遷去了京城，但在鄴城有一座香廟，極受鄴城百姓們的推崇，族中長輩去世後都會在廟中立下牌位，東氏一族也不例外，而且最近正是祭祀的高峰期。
鷹騎辦事的效率還是挺高的，沒幾天時間便將州府那位孫姓主簿的事查清楚了，結果卻是讓沈烈大吃了一驚。
這位孫主簿名孫寧，表麵上看隻是州府諸多主簿中不起眼的一個，但暗地裏卻掌握著十幾家不小的商鋪，做的看似是正經生意，但實際上卻全是歪門邪道，什麽路子來錢快就幹什麽，其中最主要的便是麻香走私。
這孫寧的學問不錯，在州府做主簿的期間買通了不少人，總是能第一時間得知朝廷下達給州府的命令，每次緝私前都會先收到風，所以生意一直沒被朝廷清繳。
鷹騎順著孫寧這條線還挖出了不少走私的勢力，確定沒有疏漏後，鬆州府那邊率先開始收網，由於涉事的人太多，沈烈給州府營軍去了信，讓其配合鷹騎弟子行事。
靈象山，靈隱寺。連續幾天大雨後難得的迎來了放晴，沿途祭祀的人絡繹不絕，寺中央大典的佛像前更是擠滿了人。
銅製佛像高達百米，最下方是一方寬闊的坐台，上麵放滿了靈牌，聊聊燃起的香火讓那個整座大典青煙繚繞。
由於在此立靈牌的氏族太多，因為每一排往往有多家靈牌共享香火，在祭祀時焚燒的紙錢上也都會寫上先祖名諱，打上的香油錢也會在寺廟記錄在冊。
祭拜東氏祖先沈烈自然不能帶安娜繼續同行，客棧外雖然有人盯著，但一張紗巾便足夠蒙混過關了。
沈烈知道李思齊會在他祭祖時發難，於是決定將計就計，在眾目睽睽之下辦了他。有本事在靈隱寺中為先祖安放牌位的，大都是富裕人家，當眾辦了李思齊也能讓這些人明白這一切都是李思齊自作主張。
排了很久的隊終於來到了佛像前，不管今天的真實目的是什麽，這一刻沈烈和東蕁的神色都變得鄭重起來，對著佛像三叩九拜之後才從籃子裏拿出貢品擺了上去，隨後二人一同燒著紙錢。
“爹，娘，女兒嫁人了，和姐姐一起嫁給了這個壞家夥——不過他對我們很好，你們泉下有知一定也很開心吧！”女人說著說著眼睛便紅了。
沈烈輕輕拍了拍東蕁的肩膀，安慰道：“別這樣，嶽父嶽母看見你哭一定會心疼的！”
“嗯——我不哭，我是高興！”東蕁擦掉了眼角的淚水，道：“夫君你願意陪我一通來祭祀，蕁兒真的很開心！”
身邊的男人不僅是自己的丈夫，更是當朝太子，願意屈尊降貴陪著自己一同來祭祖，東蕁如何能不感動？
“讓開讓開！都讓開！”
二人剛做完儀式，兩列衙役忽然推搡著衝進了殿中，緊接著身著官袍的李思齊便在季忠的陪同下直奔沈烈二人而來。
“蕭複，你好大的膽子！”
李思齊上來便是一聲大喝，明顯是想打沈烈一個措手不及。
“李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這是什麽？！”李思齊冷冷一笑，指了指二人身前的兩截白燭，質問道：“這白燭是你們擺的？”
“是又如何？”
“如何？這白燭的粗細已經超標了！按照禮部規程，一品大員祭祀的白燭也遠不及此，莫非你祖上有什麽人是王公貴族不成？”
跟自己講禮儀規程？沈烈聞言嗤之以鼻。在京城時周樂天天追著他勸諫，沈烈不得已將禮部的規程全都硬背了一遍，豈會不知道祭祖的規矩？這白燭是李思齊暗中安排人故意賣給沈烈的，目的便是為了現在這一出。
不過這李思齊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們二人用這白燭半點毛病沒有，西州建立後朝廷已經追封了東籬的父親為石國公，這白燭他老人家還真有資格享用！
“無話可說了吧？來人啊，將這二人拿下！”
“慢著！”
沈烈一聲暴喝，不止讓衝上前的衙役戛然止步，也是讓整個大殿完全安靜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這個男人掃向自己的冰冷目光，李思齊心中猛然生氣一股很不詳的預感。
“李大人，還真讓你說對了！我夫妻二人祭拜的先祖還真是王公貴族！朝廷禦封東氏石國公，難道還受不起這白燭嗎？”
石國公！
三個字一出頓時讓大殿沸騰起來。
“石國公？豈不是東震老元帥？”
“廢話！不是東老元帥還能是誰？”
“東老元帥是這二人的先祖？他們是東氏族人？”
“咦——你們快看！是二小姐！”
“真的是蕁小姐！”
當東蕁摘下麵紗後，人群再次傳來陣陣驚呼。
等等——東帥和東二小姐不是都嫁給了太子嗎？那這個男人豈不是……
眾人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起來，而李思齊和反應過來的季忠更是遍體生寒！
唰——
唰——
幾道人影忽然從殿外騰身而過，站到了沈烈身前，為首者正是綠袖。
“大膽李思齊，太子殿下當麵，還不快跪下行禮！”
真的是太子殿下！李思齊雙腿發軟還沒反應過來時，殿中的百姓和衙役們已經齊刷刷跪地高呼。
“參加太子殿下！”
“參加太子殿下！”
“下官李思齊參見太子殿下！”
“季忠參見太子殿下！”
二人終於是回過身來，趕緊跪下叩首，額頭冷汗齊流。
“李大人，你可真行啊！用莫須有的罪名抓了楊家和華家的人，如今又想如法炮製用到本宮身上是不是？”
“殿下明鑒！下官冤枉啊——”
“冤枉？幾日前你在楊家當眾索寶，還從本宮身上刮走了一萬五千兩白銀，這也是冤枉嗎？”
“下官.……下官——”
“李思齊！”沈烈一聲怒喝，指著身後的佛像道：“抬頭三尺有神明！你真當自己的所作所為能瞞天過海嗎？如果沒有切實的證據，本宮又豈敢當著佛祖的麵來審你！口口聲聲冤枉冤枉，當著這麽多百姓的麵，你還打算死撐到底嗎？！”
“太子殿下，求您為我等做主啊！”
“太子殿下，求您為咱們鄴郡的商人們做主啊！”
“太子殿下——”
百姓們爭相恐後叩首所說，所言全是李思齊惡劣的行跡，沈烈還沒拿出實際證據，這位鄴郡的父母官已經是眾矢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