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達達尼昂先生在聖法爾戈
在真實的曆史上,我們這位因為一位才華橫溢的作家而馳名國內外的火槍手達達尼昂先生,承蒙主教馬紮然先生的恩惠,已經成為了近衛隊連隊的代理隊長了,但在這裏,在國王已經顯露才能,而馬紮然主教也適當地做出了退讓的時刻,這個代理隊長的位置就交給了塞巴斯蒂安.沃邦。此人雖然年輕,但也已經參與了許多戰役,而他的功績也足以讓孔代親王把他從佛蘭德爾召喚到巴黎,給他獎賞(雖然因為沃邦對國王的忠誠,親王最後可以是為別人做了嫁衣),又十分地謙和,所以雖然也招來了一些嫉妒,但至少沒有如達達尼昂先生就任這個職位的時候遭到那樣大的不滿。
達達尼昂也很清楚,他的出身尋常,而且又是一個加斯科尼人,與大部分火槍手完全不同——就如之前所的,加斯科尼人一向被人視作性格叛逆的外省人,所以他雖然沒能得到這個位置,但在惋惜之後,也不是那麽耿耿於懷,或許正是因為這股子真樂觀的勁頭,雖然達達尼昂在私德上著實令人詬病不止,但國王還是很親近他,也願意用他的。
而達達尼昂先生,也如以往的每一次,無論是紅衣主教馬紮然,還是國王陛下,他都可以是高高興興地接受了任務,沒有一絲勉強的意思,國王勉勵了他幾句,給了他一個錢袋:“這是給你配置行頭的錢。”路易:“有一百枚金路易,”這位尊貴的陛下神情莫測地停頓了一下:“如果可能,我想你應該需要其他人的資助了。”
達達尼昂翹起了他修剪得十分漂亮的胡子,他承認確實有那麽一兩位,或是三五位夫人時常與他相會,並在每一次相會之後在他的馬鞍上掛上錢袋,這很常見並且值得驕傲(當然不是那個倒黴的丈夫),他當然不會蠢到反駁國王的話,這個過於風流的加斯科尼人一邊向國王鞠躬,一邊提醒自己在離開之前隻能用一箋手書來告別與寬慰自己的情人們了,畢竟要拒絕她們柔情萬種的饋贈無論對於一個愛人,或是一個戰士都是極其困難的。
一百枚金路易相當於兩千裏弗爾,達達尼昂是國王的火槍手,國王賜給火槍手們的馬匹他當然也有一匹,那是一匹矯健的白馬,在額頭間有著菱形的黑色印跡,四肢勻稱有力,眼睛就像是黑色的杏仁,比他見過的任何一位女士都要來的含情脈脈,所以達達尼昂的花費就頓時少了很大一筆,他為這匹馬配了新的馬鞍,黑色的牛皮,鑲嵌著銀釘,然後又為自己挑選了袖口與領口都點綴著銀線編織花邊的絲絨外套,雪白的亞麻襯衫,褐色的翻邊靴子,以及一頂裝飾著鴕鳥羽毛的寬簷帽。總之,他是按照此時巴黎人最為流行的風格,將自己裝扮一新,一下子就用掉了近七八百個裏弗爾。
相比起達達尼昂,柯爾貝爾的裝扮就要簡單地多了,他看上去更像是個荷蘭人,而不是一個法國人,他的黑色外套垂到膝蓋位置,腰帶係在外套裏麵,帽子上隻插了一根樸素的灰色羽毛,他比達達尼昂年長,這樣的裝扮讓他看起來就像是達達尼昂的隨從或是仆人,但這正是國王和他需要的,讓人們都去盯著所謂的王命特使達達尼昂去吧,柯爾貝爾要做的事情比他更危險,不過國王也了,若是發生了什麽無法挽回的事情,他們可以先逃回來。
不過達達尼昂與柯爾貝爾都不希望一事無成地,灰溜溜地回到巴黎,達達尼昂是因為想要謀取一個更高的位置,而柯爾貝爾是因為尼古拉斯.富凱的成績而感到了深刻的危機——就在他們出發的前幾,富凱悄悄地回到了巴黎,回到國王身邊,他帶回了相當於三十五萬裏弗爾的巨款,讓國王緊繃的神經不由得為之一鬆,在仍然飄搖不定的法蘭,能夠獲得這樣的豐厚回報實在是令人欣喜,而富凱並不以此為滿足,他向國王提交了一份計劃書,有意將博獎的生意做到法蘭西以外的地方去,但被國王拒絕了。
柯爾貝爾知道陛下為什麽會拒絕富凱,原因很簡單,離開法蘭西,富凱的行為很有可能立刻給他招來可怕的殺身之禍,畢竟在短短幾個月裏就聚斂起這樣大的一筆財富(甚至不包括給領主的稅金與獎額),隻要是人都會生出貪婪之心,據,哪怕沒有離開法國,在弗朗什孔泰他就差點被一位投了上千注卻一無所獲的伯爵以騙子的名字抓起來吊死。
國王甚至要求富凱暫時不要離開巴黎,博獎的生意也要暫時收手,雖然國庫空蕩,但就陛下所,像是這樣的行為,就像是從乳牛身上吸血而不是擠奶,一兩次就算了,出現的太過頻繁,隻會導致整個國家更加混亂,更加墮落。
富凱感到失望,但沒關係,他一樣得到了國王許諾的財政總監的位置,這讓柯爾貝爾深感苦惱,不,不是因為他同樣覬覦著這個位置,他知道他暫時還成不了國王的大臣,比起已經是穿袍貴族的富凱,他現在還隻是一個的隨駕商人,但國王對他的看重讓富凱對他十分嫉恨,而國王的性格柯爾貝爾也略知一二,隻要對他有用,國王就會無限製地庇護他,哪怕他的敵人是馬紮然主教也沒關係,問題是,若是他讓國王失望了,那麽結果也可想而知。
於是這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地上了路,去完成國王交付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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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還遠在勃艮第的蒙龐西埃女公爵並不知道正有兩個人要來徹底地破壞她與她父親加斯東公爵的關係,雖然它們也已如風中蛛絲,搖搖欲墜。
她在聖法爾戈定居下來之後,就開始精心經營自己的這片地,雖然不得父親歡心,又被驅逐出了宮廷,但聖法爾戈城堡的破敗反而讓她無法繼續沉浸在自己的自怨自艾中,這位女公爵,或許在最重要的問題上犯錯,但她的富有是毋庸置疑的,而無論什麽時候,無論什麽地方,金子總能解決很多問題——在達達尼昂來到聖法爾戈的時候,這個偏僻貧瘠的地方已經產生了許多變化,而且幾乎都是好的變化,道路平坦,麥田青翠,村莊裏炊煙淼淼,沿途還有不少雖然簡陋卻還算齊全的客棧,客棧裏供給食宿,達達尼昂問了客棧裏的人,他們都,總有一些貴族老爺和夫人經過這裏,他們都是聖法爾戈城堡的客人,所以他們才會在路邊開設客棧,以供他們歇息。
這個情報讓達達尼昂提起了幾分警惕心,這位大郡主的父親是加斯東公爵,愛人是孔代親王,而他們正是國王與主教先生最大的敵人。
他與柯爾貝爾一起策馬前行,沿著這條道路,他們很快就看見了被森林半環抱著的聖法戈爾城堡,城堡修繕之後就如同一座白色的山峰,聳立在層次不齊的碧色之中,正前方是一座平整的半橢圓型廣場,被六條徑切割成不同但對稱的形狀,其中約有三分之二是粗糙的石磚,其他是絨毛般的爬地草。
有許多四輪馬車與馬匹整齊地排列在廣場一側,在森嚴的大門前,每個來賓都拿出了邀請的信件,然後被引領進去,也有忘記攜帶信件,或隻是聽聞這裏有著一場盛會,認為自己有資格受到邀請的不速之客,隻要有女公爵可信的侍臣或是親近的夫人來作證,也可入內。達達尼昂直接策馬走了過去,他的裝扮絲毫沒有虧欠國王的一百個金路易,顯赫得猶如一位親王,馬上就有一位身著體麵衣服的仆人前來詢問他是否接到了邀請,當然,這個仆人得到了一個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答案,於是他立即飛奔入內,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女公爵的侍女。
此時女公爵正身著一身華麗的深紅色絲絨裙裝,與她近來最親密的兩位朋友,極具才華的尚維涅夫人,拉法耶特夫人坐在一個會客室裏,麵帶微笑地傾聽一個年輕的先生演奏提琴,等到一曲終結,三位女士都高興地拍起手來。
“您是從什麽地方找到這麽一個使的呢?”拉法耶特夫人問道:“他的雙手是有魔力的,我從未聽到過這樣美妙的樂聲。”
提起這個,女公爵的麵孔上就掠過了一絲陰鬱的神色,因為這個樂師,正是馬紮然主教送給她做侍童的,當然,那時正是1646年,她還是宮廷的寵兒。
拉法耶特夫人不知道,但尚維涅夫人是知道的,她正想要些什麽改換話題,卻被輕輕的叩門聲打斷了。
她們看著女公爵最寵愛的侍女走到她身邊,低聲了一些什麽,女公爵的手頓時緊緊地握住了扇子,並立刻站了起來:“他們在哪?”
“門廳,陛下,就在門廳。”
女公爵甚至來不及和兩位夫人解釋一二,就飛快地走了出去,拉法耶特夫人隻來得及追到門外,就看到大郡主的裙擺消失在走廊的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