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夜訪乾清宮
從梅園裏回來,楚月吟坐在寢殿的床榻上一直抿著嘴笑。銀巧覺得很奇怪,剛想問就被北溟玉拉了出去。
“銀巧,你守著小姐,我要出去一下。”北溟玉想了想,又提醒她道,“不要打擾小姐想事情。”
“你要去哪裏?還有小姐在想什麽事情,為什麽笑得這麽開心?”銀巧看著北溟玉走遠的身影,無奈地收回剛才的問題,轉身回了寢殿。她坐在桌前撐著下巴,看著笑意吟吟的楚月吟,漸漸地覺得眼皮有些沉,情不自禁地伏在桌子上睡著了。
楚月吟雖然是坐在床榻上,思緒卻早已經飛到了梅園裏。白天,她和皇甫彥在梅園裏逗留了一整日。晌午的時候,北溟玉回坤寧宮拿來裝了四人份量午膳的食盒。她和皇甫彥、孫鋆、北溟玉就在梅樹下用了一個簡單但是很溫馨的午膳。用完膳之後,孫鋆回頤和軒拿來了茶具,四個人靜靜地一邊賞著雪梅,一邊品著香茗,消磨了一整個下午,直到黃昏時分。
雖然第一次約會是四個人一起參與的,但是楚月吟覺得很滿足。當她浸在宮女們為她準備的熱水裏時,她忍不住開始幻想起自己和皇甫彥的將來。房子不用很大,但一定要建在山清水秀的地方,依山傍水,屋後要有一大片梅林,冬天的時候可以坐在梅樹下賞梅、品茗、彈琴,其他的季節可以手挽手登山遠眺,或者在湖上泛舟……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第二日,當楚月吟睜開眸子時,她麵對的仍舊是陰謀迭起的後宮生活。命運的車輪一經轉動就再也停不下來了。很多事情不是楚月吟不看不想不參與就可以置身事外的,她已經成為了棋盤上至關重要的那顆棋子,而執棋的人正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宇文驊。隻是,不知道從何時起,執棋的人開始為棋子的一顰一笑動了心,傷了懷。
時光如白馬過隙,半個月轉瞬即逝。雖然不能日日與皇甫彥相會,但是正處於熱戀期的楚月吟心裏總是甜滋滋的,好像喝了蜜一樣,平日裏笑容多了,對那些妃嬪也寬容了很多。北溟玉見了,隻得時時在旁邊暗地提醒,以免被外人看出端倪。
由於皇甫彥的提醒,楚月吟帶著北溟玉特意去查閱過寶庫的出入庫冊子,還真的找到了血如意的下落,而且出乎意料地,血如意竟然不在宮中,而是在……東城楚府。早在去年,血如意就已經作為聘禮之一到了楚府。
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既然血如意是宇文驊迎娶楚月吟為後的聘禮之一,那麽,楚月吟有權將它贈給任何人。
燈下,楚月吟將一封親筆書信交給北溟玉,“夕顏,你明日帶上出宮腰牌和本宮寫的書信去找爹爹拿血如意。拿了血如意之後,你就不要回宮了。”
北溟玉接過書信,收入袖中,“謝謝小姐!不過夕顏不想這麽快離開皇宮。”
楚月吟微微一詫,“你入宮就是為了血如意,如今血如意已經到手,你就該速速離開。要是被皇上揭穿了你的身份,恐怕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北溟玉坦然看著楚月吟,道:“我會小心在意的,要是真被揭穿了身份,我會把所有的事情攬在身上,隻道小姐是受了我的脅迫,才不得不帶我入宮,斷然不會連累小姐。”
楚月吟幽幽地道:“本宮並非是擔心受到你的牽連。隻是,這深宮裏陰謀重重,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皇後這個位置,本宮是怕殃及池魚,害了你。”
北溟玉目光灼灼,“我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不願太早離開皇宮。雖然小姐的身邊有不少高手,可他們畢竟都是皇上的人,隻聽令於皇上。我不放心將小姐的安全交到他們的手中。等哪一天小姐安全出了宮,我也就可以放心離開了。”
“北溟姑娘,本宮……本宮有你這樣的朋友,不知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謝謝你!”楚月吟拉住北溟玉的手,眼裏閃動著晶瑩的淚花。
北溟玉笑著道:“不用謝!小姐記得以後不要再叫錯夕顏的名字了,在這皇宮裏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本宮記住了,不會再叫錯了。”楚月吟點了點頭,與北溟玉相視而笑。
北溟玉看著楚月吟的笑顏,心裏暗道:“我會幫你掃平出宮的障礙,那些害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那個人,已經踩進了陷阱,今夜可以收網了。”
北溟玉從衣櫥裏拿來一套早已經準備好的衣裳,“小姐,請更衣,夕顏送你去乾清宮。”
“為什麽要去乾清宮?”楚月吟疑惑地問道。乾清宮不是宇文驊的寢宮嗎?自從那日拒絕了宇文驊後,宇文驊便以政事繁忙,怕影響有孕的皇後歇息為由,搬回了乾清宮。想到這一點,她臉色大變,“夕顏,你要本宮去乾清宮做甚麽?”
北溟玉知道楚月吟誤會了,以為自己要送她去侍寢,連忙解釋道:“夕顏聽說,今夜皇上和皇甫王爺秉燭對弈,想著小姐會有興趣去觀棋。”她是要宇文驊做楚月吟的時間證人,證明楚月吟一直在他的身邊,以免楚月吟被惡人潑了髒水。
“皇甫王爺真的在乾清宮?”楚月吟心動了,有幾日未曾見過皇甫彥了,她想念他了。
“當然。”北溟玉肯定地回答。白天的時候,她特意去了一趟頤和軒,請皇甫彥今夜到乾清宮找宇文驊對弈,皇甫彥答應了。事關重大,她相信皇甫彥不會反悔。自然,她要去到乾清宮看到皇甫彥了,才會離開去辦自己的事情。
“那,好吧。本宮去換衣裳。”楚月吟接過衣裳,走到屏風後麵。過了一會兒,楚月吟在屏風後麵訝異地問道,“夕顏,你是不是拿錯衣裳了?你確定要本宮穿這一套衣裳?”
北溟玉回道:“是的。小姐你趕緊換上吧,去晚了就看不到精彩的表演了。”
楚月吟一邊換著衣裳,一邊不解地問道:“什麽精彩的表演?”
不好,說漏嘴了。北溟玉趕緊把話圓了回去,“我聽說皇上和皇甫王爺的棋藝都很高超,而且不相上下,觀看他們對弈就好像觀看精彩的表演一樣。”
原來如此。可是楚月吟還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至少北溟玉的這個比喻不太恰當。可是,相見皇甫彥的願望已經占據滿了她的心思,她分不出一點心思來思考北溟玉話中的漏洞。
楚月吟很快地換好了衣裳,走出屏風。她身上穿的是北溟玉特意準備的一套粉色宮裝,和北溟玉身上穿的一模一樣。
北溟玉按住楚月吟的雙肩,讓她坐在梳妝鏡前,卸去她發上的含珠展翅鳳凰金步搖和簪花,重新替她綰了一個簡單得多的發髻,斜插上一支綠翡翠簪子。
如果不仔細看,妝扮後的楚月吟和貌美的宮女沒有什麽區別。北溟玉上上下下打量了楚月吟一會,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要是沒有這礙眼的“裝飾”,她會更加像一個宮女。好在是夜晚,不留心看的話,沒有人會發現她是高貴的皇後。
片刻之後,北溟玉拿著一盞燈籠,楚月吟提了食盒,一起離開坤寧宮,步行去乾清宮。這一路上,雖然遇到一些巡夜的侍衛,可是愣是沒有人認出北溟玉旁邊的人是皇後。
在乾清宮門前,北溟玉上前對一個侍從官道:“皇後娘娘派奴婢二人前來送夜宵,煩請官家通傳一聲。”
那侍從官掃了一眼楚月吟手裏的食盒,那食盒正好擋住了楚月吟微微隆起的小腹。他淡淡地道:“拿過來交給咱家吧。”
“官家,皇後娘娘交代一定要親手送到皇上麵前。”北溟玉湊近侍從官,小聲道,“食盒裏的點心都是皇後娘娘親手做的,要趁熱吃,冷了就浪費了娘娘的一片心意了。而且,皇後娘娘還有幾句體己話要奴婢轉告給皇上。”
“這樣啊,那你們進去吧。放下東西,稟了話就趕緊走,不要打擾了皇上和皇甫王爺的棋局。”侍從官推開殿門,放了她們進去。
皇甫彥真的在呢。楚月吟心裏一喜,和北溟玉並肩走進了乾清宮的大殿。
楚月吟是第一次來乾清宮,一進門就感覺到這大殿比坤寧宮的前殿大的多,門窗和家具上雕刻的圖案更加精美,就連殿頂也是大片大片的五彩壁畫。在大殿的四個角落分別放了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把整個大殿照得亮堂堂的,沒有一絲死角。在左右兩邊的空曠處則各擺放了一個巨大的銀炭爐,燒得正旺,因此,雖然殿外寒風凜冽,殿內卻溫暖如春。
楚月吟顧不上細看殿內的擺設,她的目光早就被坐著矮榻上對弈的人吸引住了。宇文驊照例是一身絳紫色的錦袍,而坐在他對麵手執白棋的人,穿著一身白色暗花錦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皇甫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