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速之客
冷鋒走過來,遞過來一個白瓷瓶。楚月吟看了冷鋒一眼,接過瓶子,道了一聲謝謝。
楚月吟將皇甫彥的衣袖撕掉,看見那條長長的劍傷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連忙撕了一小塊白布,輕輕拭擦了一下傷口上血跡。
嗤!皇甫彥發出很輕微的聲音。楚月吟抬眼關切地問道:“我弄痛你了?”
皇甫彥搖了搖頭,心裏美滋滋的。他是因為看見楚月吟跑向冷鋒,哀求冷鋒出手相助,一時不悅,分了心,才會被侍衛所傷。可現在他覺得這小小的劍傷能喚來她的關心,值得!
楚月吟不知道皇甫彥心中所思,低頭將冷鋒給的傷藥小心地敷在傷口處,用從裙上撕下來的白色內襯包紮好,再打上一個小巧秀氣的結。做完這一切,她悠悠鬆了一口氣,抬起頭對著皇甫彥露出淡淡的微笑,“可以了。”
皇甫彥目光柔情似水,見楚月吟抬頭,快速地將沒有受傷的右臂伸到她的頸項後將她攬近,溫熱的唇瓣落在她光潔的額上。楚月吟一驚,尚未抬起的素手下意識地在他的傷口處用力一按。
皇甫彥發出一聲低呼,不由地倒退了兩步,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她竟然下手這麽狠!
楚月吟沒理會皇甫彥,轉身麵向在一旁黯然旁觀的冷鋒,“冷將軍,是否有夕顏的下落了?”
冷鋒定了定神,道:“還沒有找到。”
楚月吟蹙眉,想了想,道:“會不會她根本就不在宮中?也許在天牢,或者在都城府衙的大牢裏?”
冷鋒搖頭,“那兩處我都找過了,沒有她的蹤影。最大的可能就是她還在宮裏。”
“你不是郎中令嗎?宮裏有多少關人的地方,你應該最清楚。對了,我記得夕顏曾經說過,她被一個密室困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會不會她就被囚禁在那個密室中?”
冷鋒歎道:“如果是密室,恐怕隻有皇上知道所在。如今我已不是郎中令,不能隨意在宮裏走動,要探查一個隻有皇上知道的密室非常困難。不過,既然我答應了你,就一定會盡力。”
“謝謝你!隻要你幫我把夕顏平安救出來,我會奉上重酬。”
冷鋒淡淡地笑了一下,“冷某要是為了錢,大可以去向皇上告密,相信皇上給的不會少於你給的。再說了,你雖然姓楚,可畢竟不是楚桓的親生女兒,你確定要散盡他的家財嗎?”
楚月吟嫣然一笑,“月吟相信冷將軍不是一個出爾反爾之人,至於我爹的財產,說老實話,我沒興趣。但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為了辦好一些事情,不得不花些銀兩做做人情了。”
“也包括用十萬兩銀子包下蓮香館的頭牌小倌嗎?”冷鋒斂了臉上的笑意,認真地問道,“你到底在想什麽?是要用這種方法來想念皇甫彥嗎?他要是在乎你,怎麽會任由你在繡樓選夫婿,也不來阻止你的婚禮。”
“包下紈素隻因不忍。至於彥,”楚月吟眼神一黯,雪白的貝齒輕輕咬上嫣紅的唇瓣,言不由衷地道,“他不來,就不會落入皇上的圈套。這倒是我想要看到的結果。”
冷鋒重重歎了一口氣,“你這樣為他,希望他將來能體諒你的付出和無奈。”
楚月吟聽出了冷鋒的話中之意,輕輕搖了搖螓首,眸底浮現掩藏不住的痛苦,“我和他,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冷鋒看著楚月吟眸中的痛意,覺得自己的心也好像被刀割了一樣,“雖然冷鋒從未與皇甫公子深交過,但我相信他不是一個膚淺的人。如果他因今日之事嫌棄你,冷鋒會鄙視他。”
“與他無關,是月吟覺得……自己已經配不上他了。”楚月吟艱難地說出這句話,身子頓感無力,禁不住搖晃了一下。
一直關注著楚月吟和冷鋒談話的皇甫彥飛身過來,及時扶住楚月吟。楚月吟回頭看了一眼,輕輕歎氣,靠在了皇甫彥的身上。她覺得好累,很想靜靜地窩在一個寬廣的懷抱裏,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做。
冷鋒看著楚月吟無力的樣子,突然對皇甫彥道:“她是個好女子,如果你敢傷她的心,冷某絕對不會放過你。”
皇甫彥攬緊身前的嬌軀,直視著冷鋒的眸子,認真地道:“冷將軍放心,不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對自己的娘子不離不棄。”
“希望你說到做到。冷某告辭。”冷鋒深深地看了楚月吟一眼,抱拳行禮,轉身大步離去。
皇甫彥看著冷鋒的身影消失在悠長的小巷裏,低頭看向懷中的楚月吟,發現她已經合上了水眸,發出輕淺的呼吸聲。竟然睡著了?看來昨夜把她折騰累了。他溫柔地看著她,寵溺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將她抱起,沿著小巷走回他與她臨時的家。
剛進門,皇甫彥就發現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院子裏站著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與寧熹國的一個武士正談的火熱,聽見推門的聲響,回過頭來。原來是紈素從蓮香館尋到這裏來了。
紈素看見皇甫彥,臉上頓時掛了笑,三步並做兩步走向皇甫彥,到了麵前嬉笑著喚道:“太子殿下。”雖然嘴上喚著太子殿下,他的臉上卻一點正經表情也沒有。
“是白公子。”皇甫彥糾正他,微微蹙了眉,低頭看著仍在熟睡的楚月吟,輕聲道:“你等一下,我先送她回房。”說完沒有理會一臉詫異的紈素,徑直抱著楚月吟穿過院子走進新房,將她放在床榻上,拉過薄被蓋好,看了她嬌憨的睡顏片刻,轉身出了房間。
院子裏,紈素好奇地問武士:“殿下還沒有把真實身份告訴太子妃嗎?”
武士搖頭:“沒有。白大哥交代離開都城之前一個字都不能泄露。我們都叫她‘嫂子’。”
嫂子?白嫂子?紈素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卻在對上皇甫彥淩厲的目光時訕訕地斂了笑。見皇甫彥走進隔壁的一間屋子,連忙跟了上去。
“怎麽過來了?就不怕被人跟蹤?”皇甫彥坐在椅子上,表麵上是問紈素,語氣裏卻是帶著幾分的責備。
紈素輕笑著走上前,將身子往前一傾倒向皇甫彥。皇甫彥皺眉,腳尖抵著地麵用力,坐在椅子上往後快速退開。紈素對皇甫彥的這一舉動始料不及,整個人失了平衡,直直倒向地板。
皇甫彥眼明手快,隨手抓過旁邊的另一張椅子推向紈素。紈素一手按在椅子上,借力撐起了身子,雖然有些狼狽,倒不至於摔得太過難看。
紈素站在那裏定了定神,慍怒道:“好你個白公子,有了娘子就忘了我這個老情人了?”
“別胡鬧!有事快點說,說完馬上回去。”皇甫彥擔心地看了看牆壁,楚月吟就睡在隔壁,要是被她聽到了紈素的話,不知道要費多少唇舌去解釋清楚。
確實胡鬧夠了。紈素瞬間恢複了正經的神情,仿佛剛才哀怨癡纏的紈素公子隻不過是一個錯覺而已。他搬了一張椅子坐在皇甫彥的對麵,低聲道了來意,將收集到的情報細細說了一邊。
皇甫彥聽著,臉上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果然和原先猜想的一樣,皇兄真的和藏淵國的丞相夏知章暗通款曲、私相授受。難怪他們要逼月兒繡樓選婿,引自己前來。看來要盡快把都城的事情處理完,早日帶月兒回寧熹國,否則在這裏多呆一天,就要多提心吊膽一天。
此時,在依然貼滿喜字的新房裏,楚月吟已經醒來,聽到隔壁房間有低聲說話的聲音,雖然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麽,但是聲音似乎有些耳熟,不由地留了意。她下床榻,輕手輕腳地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在院子裏警戒的武士看見楚月吟出來,走向皇甫彥和紈素所在的屋子,大聲地喊了一聲:“嫂子。”
楚月吟一怔,隨即明白他是在向屋裏的人傳信,於是快步走到門口,伸出素手用力推開了虛掩的房門。房裏的情景讓她一下子愣住了,呆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因為房中兩個人的尷尬表情告訴她,他們之前靠的很近,是剛剛分開的。
楚月吟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就朝大門走去。紈素從後麵追上來,攔在她的麵前。
“楚小姐,不,應該叫白夫人了。紈素今日是專程來找夫人你的。”
他很明顯是在睜眼說瞎話嘛!楚月吟回頭看向屋子,見“白離”正站在房門口,斜倚著門框悠閑地看著她,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表情,不由地氣不打一處來,轉回頭睨著紈素,素手伸到他的麵前,道:“拿來。”
“什麽?”紈素不解地問,低頭看著楚月吟白皙的手掌心,上麵透著粉粉的紅潤,還有著淺淺的紋路。
“他的書信。”怕他裝不懂,楚月吟不由地又解釋了一句,“皇甫公子寫給我的書信。”
嗬嗬,紈素肩膀抖動,大笑著抬起頭來,目光越過楚月吟,飄向皇甫彥,遞過去一個“自作自受”的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