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誤會彌深
不是命令,而是請求。楚月吟從皇甫博的聲音裏聽出了些許軟弱,突然就心軟了。她被皇甫博抱在懷裏,滿心無奈,卻又不敢掙紮,怕惹惱了這個易怒的男子。可是,被旁人看在眼裏,卻是楚月吟乖巧地偎依在皇甫博的懷裏。
楚月吟等了片刻,皇甫博仍然不肯放開她。好在他也隻是抱著,沒有其他輕薄的舉動。楚月吟心想,也許他是想起了宇文琳,把自己當成了宇文琳的替身。即便他是一個一心追求權勢的男子,但對於愛情,還是有所渴望的吧。
山風獵獵,卷起楚月吟飄飛的裙角,也帶來了一絲不屬於山野的味道。這味道很熟悉,熟悉到仿佛已經融入楚月吟的骨血裏。
楚月吟連忙從皇甫博的懷裏掙紮出來,四下張望著。樹木森森,落葉紛紛,哪裏有皇甫彥的身影。可是,那隨風而來的味道明明是淡淡的蘭花香。
皇甫博察覺到楚月吟的異樣,警惕起來。他快速掃了一眼四周,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灌木叢上,突然發出一聲哨音。營帳那邊衝出十餘人,手持刀劍,轉瞬就將皇甫博和楚月吟護在圈中。
領頭的趙思問道:“公子,發生了什麽事?”
皇甫博沒有說話,抬起右臂指著那叢灌木。
趙思會意,做了個手勢,示意其餘人跟著他一起向灌木叢包圍過去。
是彥嗎?楚月吟的心怦怦直跳,下意識地向前邁出一步。可是她還來不及出聲示警,就被皇甫博抓住皓腕封住命脈,同時被他捂住了櫻桃小口,發不出一點聲音。皇甫博拉著楚月吟後退了幾步,在距離斷崖邊四五尺的地方站定。
楚月吟緊張地看著趙思等人衝到灌木叢後,意外地沒有聽見刀劍相碰的聲音。她不由地心中一緊,難道灌木叢後的人放棄反抗,束手就擒了嗎?
很快,趙思率先從灌木叢後走了出來,對皇甫博搖了搖頭,“沒有人。”
楚月吟悠悠鬆了一口氣,將提在半空的心放下,但同時又有些失望。
就在皇甫博的人紛紛走出灌木叢,向著斷崖邊走來的時候,身後的大樹上突然飛出漫天的葉雨,淩厲地襲向他們的背門。武功較弱的那幾個人躲閃不及,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其餘人連忙轉回身去,揮舞著手中的長劍,擊落不斷飛過來的樹葉。
葉雨停止的一刻,十餘條人影從大樹上飛下,與皇甫博的人纏鬥在一起。
楚月吟仔細地在人群中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可由於雙方交手的動作很快,她根本就看不清楚他們的樣貌,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沒有皇甫彥。
皇甫博湊近楚月吟的耳邊,冷笑道:“沒有看到皇弟,你是不是很失望?不是說同甘共苦嗎,看這樣子他對你也不甚在意,就隻派了幾個小嘍囉來救你。”
楚月吟一怔,隨即反駁了回去,“彥識破了你的圈套,失望的那個人是你吧?”
“我確實沒有想到他會找到這裏來。”皇甫博說完,麵朝樹林仰天大笑起來,並在笑聲停止的那一刻迅速抽出腰間的寶劍橫在楚月吟的頸項上,揚聲道:“我親愛的皇弟,你要躲到什麽時候才肯出來見你心愛的女人最後一麵?”
彥真的來了?楚月吟有些欣喜又有些忐忑不安地望著茂密的樹林。一陣清涼的山風吹來,夾帶著淡淡的蘭花香,溫柔地拂過楚月吟的臉龐,那觸感就像皇甫彥的手指在臉上輕撫。
兩種想法在腦海中不停交戰:一是希望能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見皇甫彥最後一麵,二是不希望皇甫彥因她而深陷危險之中。楚月吟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哪種想法更占上風,是希望皇甫彥現身相救還是希望他繼續藏身在樹林中,保護好他自己。
皇甫博見皇甫彥始終不露麵,沒了耐性,將楚月吟拉到斷崖邊,對著樹林大聲道:“皇弟,你要是再不現身,我可就要把弟媳推下去了。”他邊說邊抓住了楚月吟的手臂。
皇甫博的這一招虛張聲勢奏效了。緊隨著一聲“住手”,一個白色的身影從林間飛了出來,越過正在纏鬥的武士,在皇甫博和楚月吟身前一丈之外的地方站定。
來人正是皇甫彥。他已經卸去了乞丐的偽裝,恢複了本來麵貌。一身華貴的錦袍將他襯托得更加俊美、氣質斐然,但是他的臉上有著遮掩不住的倦意,顯然是因這幾天日夜趕路沒有休息好,兼且心緒不安、憂心忡忡所致。楚月吟看了,心不由地揪了起來,微微的疼痛從心尖上蔓延開去。
“彥。”楚月吟盯著皇甫彥,向前邁步想走過去,被皇甫博拉了回來,鎖在他的身前,並且將手中的那柄長劍重新抵在了她的頸項上。
楚月吟一動也不能動,隻能目不轉睛地看著皇甫彥。明明兩個人隻有幾步之遙,卻仿若隔著浩浩湯湯的天河。
“月兒,對不起,我來晚了。”皇甫彥看著從劍身上反射出來的冷冷的光芒,眸光瞬間變暗,那一對暗紫色的瞳仁深沉得仿佛看不見底。
楚月吟彎起嘴角,嫣然一笑,“不晚,來了就好!”還沒有到龍卷風出現的時辰,她還可以多看他幾眼,和他說說話,算是臨行前的道別吧。
皇甫彥不知道楚月吟心中所想,他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要將楚月吟安安全全地救下。他將目光轉向皇甫博,“皇兄,請放了月兒。我和你之間的恩怨,我們自己解決,不要傷及無辜。”
皇甫博看見兩人“眉來眼去”,早已不悅,此時聽見皇甫彥要他放了楚月吟,冷笑了一聲,道:“無辜?從你娶她為妻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皇甫彥靜默了片刻,淡淡地道:“皇兄,你不就是想要回儲君之位嗎,你放了月兒,我還給你就是了。”
皇甫博自是不信皇甫彥的話,冷笑著道:“皇弟,你謀劃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擺脫質子的身份,當上太子,你會這麽輕易放棄皇位?再說了,寧熹國第一美人上官可兒你都可以輕易舍棄,等你當了皇帝,要什麽樣的女子都有,何必為了一個楚月吟將到手的富貴權勢拱手讓與我。”
皇甫彥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月吟,道:“皇兄果然機智過人,不會輕易上當。皇兄說的沒錯,皇弟苦心經營這麽多年,當然不會為了一個女子放棄到手的榮華富貴。而且皇兄犯下彌天大錯,已經被貶為庶人,就算皇弟願意讓出太子之位,父皇也不會將皇位傳與皇兄。不過,看在你我乃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隻要皇兄束手就擒,跟皇弟回去向父皇負荊請罪,父皇或許會原諒皇兄的過錯,封皇兄做個閑散王爺,總比如今東躲西藏、風餐露宿的好。”
哈哈哈!皇甫博突然仰天大笑起來。他一邊睨著皇甫彥,一邊湊近楚月吟的耳邊,曖昧地低語:“這就是你一心想著念著等著的彥了,你還堅持要為他守節嗎?”
楚月吟沒有如皇甫博預料的那樣,流露出憤怒或者哀怨的表情。她靜默不語,隻輕輕眨了眨翦水秋瞳,清澈的眸光舍不得離開皇甫彥的臉。就讓她在離開之前,好好地看看他,把他的模樣刻在心上,讓回憶溫暖她以後的日子。
雖然與皇甫博相處隻有短短的幾日,可是她對他的為人實在是不敢恭維。或許皇甫博有當皇帝的才能,但是他絕對不會成為一個有德的君主。如果皇甫彥為了救她,讓皇甫博做了寧熹國的皇帝,她會內疚一輩子的。
皇甫博見楚月吟不為他的話所動,在眼角的眸光掃到某個人時,不由地心生一計。他將聲音提高了一些,道:“你看看左前方那個穿藍衣的人,可否認出他是誰?”
楚月吟聞言看向藍衣人。那人手持長劍正與皇甫博的手下對戰,正巧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的容貌,但從背影上可以看出是一個身材頎長的年輕男子,而且武功頗好,顯然已經占了上風,將對手逼得快沒有退路了。
“仔細看,你認識他的。”皇甫博不直接點明那男子的身份,也不在意自己的手下已處於頹勢,眼看就要落敗了。
是認識的人嗎?楚月吟認真地打量著那男子,果然有一種淡淡的熟悉感。會是誰呢?
就在此時,藍衣人製服了對手,向楚月吟這邊看了過來。那張絕代風華的臉龐一下子闖入了楚月吟的眼簾。
是他!楚月吟驚呆了,這藍衣人竟然是紈素!皇甫彥為紈素贖了身,讓他從了良嗎?這是要將紈素帶回寧熹國金屋藏嬌了?她的腦海中猛地浮現出皇甫彥與紈素在姚家巷親密的一幕,心好像被刀割開了一樣,痛得臉色慘白。
楚月吟心中一片淒然,即便是與皇甫彥拜了堂,成了親,做了他的妻,她仍是比不過才貌雙全的紈素公子。
皇甫彥看見楚月吟蒼白的臉色和淒然的目光,心中著急,但解釋的話語卡在喉嚨裏,終於沒有說出來。他知道,要平安救下她,便不能表現得太過於緊張她。他隻能看著楚月吟,在心裏默默地道:“月兒,請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