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義肢、進化與賽博體
真的有人可以把自己的意識變成一堆數據嗎?真的有人願意這樣做嗎?
聽了馬勞佳的話,劉思若有所思道:“拋開技術不……真的有人願意放棄自己的肉體嗎?”
“這要看你自己的價值觀了,你要是認為沒有肉身,人就失去了憑借,那你一定無法接受這樣的事;但如果你認為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我們的思想、我們的靈魂,那賽博空間對你來就是個永生的堂。”
“你呢,”劉思問,“那你怎麽看這個東西?”
馬勞佳聳聳肩,道:“我七老八十了,這世上該體驗的我也體驗過了,要有什麽讓我對這個世界還留戀的,還真沒什麽,所以我倒是覺得漫長的壽命怎麽都不如短暫的快樂時光,及時行樂也。”
在馬勞佳這個樂派眼裏,自己活了兩個時代兩百多年,怎麽都是賺了,賽博空間對他來沒有任何吸引力。
劉思翻了個身,讓自己躺的舒服點:“意識存入互聯網又是怎麽做到的?”
馬勞佳回道:“其實這麽多年來,賽博空間的研究一直在進步,數據化、排斥肉體會成為未來人類的一條路,這是顯而易見的。
“這幾年義肢的發展非常迅速,有的人為了自己工作便利等原因,都會換上義肢。義肢的仿生組織也已經很成熟了,從外表你甚至分辨不出它和正常肢體有什麽區別,但同時義肢有比又比人類本來的肢體更具備力量、敏捷與穩定……”
劉思急忙問道:“那政府的態度呢?這不是反人類嗎?”替換人類肢體,這就是對人類本身的否定啊,難道倫理上會放任不管嗎?
馬勞佳長歎一聲,回道:“你來的晚,不了解,我舉個例子吧,試管嬰兒技術在我們那個年代也被視為違反倫理的技術,被譽為‘惡魔的把戲’,後來不還是慢慢有人嚐試了嗎,如今的人們甚至還會和遺傳技術聯合,在胚胎階段排除嬰兒患各種先疾病的可能性——所以,隻要是利於人類進化的技術,沒什麽倫理問題。
“剛開始確實有很多科學家堅決反對義肢的普及,後來和試管嬰兒一樣,一開始有人偷偷做,慢慢地都嚐到了甜頭,也就放任了。甚至還有一批運動員,都為自己換上了義肢,參加專門的特殊比賽,實質上就是純粹的各國義肢研發技術比拚比賽,沒什麽觀賞性,我們和米國一直是冠軍的競爭者。”
劉思若有所思地點頭,接著話頭道:“也就是現在人們的思想已經不比我們那時了,把自己變成數據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事情?”
“要是隻是這樣,恐怕還無法推動賽博空間和自由城的建立,”馬勞佳麵露苦澀,“你還是想的太簡單了,真正讓賽博空間快馬加鞭的,是賽博體的研發。”
“賽博體?!該不會是……”劉思想到一種可怕的東西。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隨著義肢的發展,終於,有人研發出了一個全身都沒有一塊人體構造,大腦就是一個聯網的儲存器和控製器的機器人一樣的身體,但是這個機器人沒有生命,沒有意識,缺的就是一個靈魂。
“從某種意義上講,給這具身體裝載上有自我學習能力的人工智能,它就會變成一個真正的人,這是多麽恐怖的事情?這是真的有可能造出‘網’那樣的東西的!政府得知這事之後第一時間叫停了研發,連著人工智能都跟著遭了罪,研發處處開始受限。
“但有人看到了這具身體背後巨大的價值,這些人聯合起來,在政府看不到的地方,背地裏悄悄研究,攻克了無數難題,直到他們把一隻白鼠的意思傳輸到了這具身體內,看到這人類模樣的‘生物’匍匐著在實驗室裏來回竄動,他們知道,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賽博體誕生了,人類可以完全舍棄自己的身體了。
“慢慢地,一批又一批人花費高昂的金錢將自己的意識傳輸到互聯網,進入了自由城生活——就是他們建立的一個網絡防禦固若金湯的虛擬空間。”
劉思被這段描述深深地震撼,一時之間竟不知道什麽好。半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從哪知道的這些?”
馬勞佳感到口幹,搶過劉思的水杯喝了幾口,舒服地舔了舔嘴唇,回道:“我認識個朋友,回頭你病養好了帶你去見見他,年少有為。”
“但這和人間蒸發又有什麽關係?”
“別急,之前是給你介紹背景,免得你聽不懂,接下來的,就是我的猜測和推論了,”馬勞佳壓低了聲音,“並不是所有人甘願永遠永遠活在虛擬世界裏的,他們和現實世界總或多或少有牽掛和羈絆,畢竟賽博空間建立的本意也是讓賽博體閑置時這些‘人’的意識有處可去,讓他們有一個存放意識的地方。
“但賽博空間的人想要回到現實世界,明麵上也隻有借助賽博體這一條路。自由城交易都使用網絡貨幣,比特幣等等都是硬通貨,但網絡貨幣獲取困難,價格昂貴,賽博體的價格也一直昂貴得嚇人,畢竟這樣一具身體隻需要充電就可以持續使用很多年,幾乎不需要養護,簡直是讓人在現實世界也有了無盡的生命。
“很多人生活在賽博空間卻因為購買不到合適的賽博體,很難離開那裏,於是暗地裏有人想到了利用全球網絡、監控攝像器、全息投影的辦法讓自己好像‘活在’現實世界。”
“全息!我懂了,我懂了!”劉思畢竟本質上也是個高材生,一點就通,“那個女孩,她黑進網絡,用現在一切都由主腦網絡控製運行的特征就能在城市裏穿行無阻,全城密布的攝像頭就是她的眼睛,他隻需要一個會飛行的全息投影裝置就能讓自己出現在城市的任何地方,也意味著她可以在任何地方消失!”
“對,這就是我的猜測。”
劉思渾身顫抖,感到了事情背後真相的恐怖:“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跟蹤我?她和照片裏的是一個人才對……我和她,應該很熟吧。”
馬勞佳卻已經起身穿好了外衣:“下次我們再聊聊吧,一時之間我這個老頭子也沒什麽想法,今就是陪你嘮嘮嗑,順便告訴你我的猜測,你安心養病,過兩再來看你,病好了再喝一頓去,你不是你喝了酒睡覺還挺香。”。
“回見。”
“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