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接受，或者被迫接受
季墨羽朝浴室走去，敲了敲門，“邱小諾？”
裏麵的人悄無聲息，沒有回應他。
抿了抿唇，他打開浴室門，差點讓他窒息的悶熱感瞬間襲來，熱氣從裏麵飄出，朦朧中，他發現邱小諾仍舊像是他走出去的時候那樣趴在地上，雙眼緊閉，小臉異常的通紅，豔紅的嘴唇緊抿著。
落水口被她用身體壓住了，地上已經蕩起一層水，隱約可見紅色血絲，晃動的水麵掩蓋了她半邊的口鼻。
季墨羽一驚，迅速上前將她翻轉過來，“諾諾？”
額頭有道明顯的口子，地上的血就是從那裏流出來的，應該是剛才她倒下去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地上留下的。
因為被水浸泡的有些久了，此刻看上去白的瘮人。
懷裏的人身上的溫度高的嚇人，他一把從地上抱起她衝出浴室，小心的把她放到床上用被子將她緊緊裹住。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臉色白的有多嚇人，拿著被子的手明顯顫抖著。
確定包的一絲不漏了，才去打開門。
門口，聽到動靜的老管家剛要敲門的手一頓，被他慘白的臉色嚇了一跳，“季先生……”
季墨羽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趕緊打電話讓醫生過來。”
說完，再次關上門，走到床頭坐下，抱起床上開始瑟瑟發抖的邱小諾，雙手緊緊抱住她。
“諾諾，你怎麽了？很冷嗎？是不是很冷？”低沉的嗓音微顫，不停的問她，可得不到任何回應。
邱小諾猶如破碎的玻璃娃娃，了無生氣地靠在他懷裏，或許是太過難受，雙眉不安地擰著。
很快，管家就領著醫生走了進來。
“趕緊過來看看，她怎麽回事？”季墨羽的臉色陰沉的可怕，看的醫生心頭發秫，趕緊上前。
這一看，立馬焦急的讓季墨羽把她放平，讓她躺下來，自己拿出小型儲氧袋給她吸氧。
“她這是高熱抽搐了！季先生快讓她躺平，頭偏向一側，最好拿塊毛巾讓她咬著，防止她咬到自己的舌頭。”
季墨羽一聽，趕緊動作輕柔地放下她，又讓管家拿來毛巾放進她的牙齒之間。
“季先生你把她的手拿出來，我先給她打一支鎮靜劑，趕緊準備溫水跟冰袋，等到她停止抽搐之後就用溫水給她擦身，把冰袋放在額頭、腋窩、腹股溝、這些地方。”醫生一邊給邱小諾打針，一邊交代。
一陣忙亂下來，等到醫生給邱小諾掛上點滴用了藥，又包紮了她額頭上的傷後，她才終於停止了抽搐。
醫生鬆了口氣，跟站在床邊，白著一張臉的季墨羽說：“病人的情況暫時安穩下來了，隻是體溫還是很高，接下來就麻煩季先生幫她擦身了。還有，病人在退熱的時候會不斷出汗，期間要做好保暖工作，千萬不能再讓她驚到了。”
季墨羽沒有說話，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床上的人，神色晦暗不明。
一旁的管家見此，立馬開口應了下來。
“我今天會留下，萬一出現什麽情況，請立馬叫我。”醫生又交代了幾句，這才跟著管家去客房休息。
臥室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季墨羽抿著唇，沉默的去浴室把毛巾用溫水浸濕擰幹，動作溫柔的替她擦身。
一次、兩次、三次……
他一直反複著同樣的動作，直到邱小諾的溫度不再燙的嚇人，身上開始出汗，他又擦掉她身上的汗後才停下，把放在額頭、腋窩、腹股溝的冰袋拿掉，給她套上絲質睡衣。
至始至終，他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過她。
房間裏，異常的安靜。
管家端著一碗白粥進來，看到坐在床邊，依舊光著上身的季墨羽時，無聲的歎了口氣，“季先生，邱小姐沒有吃晚飯，等下醒了應該會餓，我把粥放在這裏，等下可以吃。”
背對著他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就在管家放下粥準備出去的時候，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她晚上沒吃東西嗎？”
“是的。”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
季墨羽就那麽坐著，連管家什麽時候出去了也沒發現，仿佛還未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當他在浴室看到她躺在地上的那一刻，那種心惶失措的感覺，就像之前邱小諾在他麵前割腕自殺的那一幕那樣，深深的烙進他的腦海，陰影幾度揮之不去。
視線落在她緊閉的雙眼上，那裏，有著他對她一輩子也無法抹去的傷害……
邱小諾是被額頭的傷痛醒的，動了動頭，抬起手想要揉一下太陽穴。
然而，手才剛抬起，下一秒又無力的跌回床上。
渾身酸痛的肌肉提醒她，她應該是發燒了。
她就說自己跟季墨羽天生犯克，白天看見他她暈倒住院，晚上看見他她又生病發燒。
難過得感覺讓她忍不住無聲的嘀咕，“季墨羽，上輩子你肯定是被我殺的。”
不然為什麽這輩子遇到他之後，她就開始厄運連連。
“那你是上輩子殺我殺的不夠盡興，所以這輩子繼續來殺我的嗎？”
不悅的聲音忽然在她頭頂響起，嚇得她猛地睜開眼睛，突如其來的暈眩感向她襲來，讓她剛睜開得雙眼一瞬間又閉上，天旋地轉的感覺讓她差點沒呻吟出來。
下一秒，一雙溫暖的大手放在她太陽穴的位置不輕不重的按摩起來。
等到那股眩暈感緩解了些，她才再次睜開眼睛，季墨羽冷著一張臉靠坐在床頭，眼神危險的看著她。
“你怎麽在這兒？”
剛才還沒發現，現在一開口，她沙啞的聲音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幹渴的喉嚨痛的厲害。
“邱小諾，這是我家，我想在哪兒還輪不到你來管！”季墨羽氣的手上動作一滯。
每次醒來看見他，她就隻會問這句嗎？還是在她心裏，他就是個隻會欺負她，把她丟下不管的混蛋？
如果邱小諾此時能聽見他的os，絕對會點頭讚同。
麵對他惡劣的語氣，她選擇沉默。
季墨羽扶起她讓她靠坐在床頭，從床頭拿過溫水送到她唇邊，臉色依舊陰沉的難看，但動作卻異常輕柔。
邱小諾沒有拒絕，就著他的手把一杯水都喝完了這才感覺喉嚨舒服了點。
放下水杯，他又端起管家拿來的粥，還溫熱著，現在喝溫度剛好。
“我吃不下。”看了眼清淡的粥，她搖頭拒絕。
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季墨羽拿著勺子舀了一勺薄粥放到她嘴邊。
邱小諾皺了皺眉，“我真的吃不下……”
軟糯沙啞的嗓音隱隱帶著一股撒嬌的味道，可惜，某男根本不買賬。
“你可以選擇接受，或者被迫接受。”
威脅的口氣讓她不再說話，乖乖的張嘴喝下他喂的粥。
一個沉著臉喂粥，一個靜靜地喝粥，在微弱燈光的照射下，散發出一種莫名的溫馨感。
默默的吃了半碗，直到邱小諾真的吃不下了再次拒絕時，他才放下碗，用紙巾擦了擦她的嘴角。
一舉一動，都帶著不可意思的溫柔。
邱小諾奇怪地盯著他，“我隻不過是你的情婦，你用不著這樣對我。”
這樣的感覺，會讓她有種他在關心她的錯覺。
季墨羽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晃了晃神，她繼續說：“如果你是因為剛才的事感到抱歉的話，沒這個必要，畢竟，那是我的工作。”
身為情婦，隨時隨地滿足雇主的需求是職業操守。
“邱小諾！”季墨羽森冷的黑眸惡狠狠的瞪著她，卻在觸及她那隻淡暗無光的左眼時，心中的怒氣一頓，頃刻消散了許多，隻是語氣還是一如剛才的冷漠，“既然知道那是你的工作，就多吃點東西讓自己變得豐滿點，我對瘦如柴骨的女人提不起一絲欲望。”
想到之前從抱著她從浴室出來的輕盈感，讓他又是一怒。
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麽照顧自己的，好不容易在她醒過來的那幾天被他養胖了點，怎麽才一個多星期不見，又變成瘦排骨了。
邱小諾很想告訴他，古言的身材凹凸有致比她有魅力多了，如果真的對她沒興趣了，她很樂意他回到古言身邊去。
可是，她更知道，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
“季墨羽，你為什麽不再付曉宇的醫藥費？你當初明明答應過我的，隻要我……”
男人黝黑的眼眸一沉，“我答應你的前提是，你必須留在我身邊，既然你能違反約定，我為什麽還要遵守諾言？”
“……”他的話讓她喉頭以哽。
的確，一開始就是她首先破壞約定的……
“那、我發誓我再也不會逃走了，你能不能……”
“折騰了一夜，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說。”他再次打斷她的話，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強勢的讓她躺下來。
邱小諾知道，這件事是她出爾反爾在先，也是她有求於他，她沒有逼他的資格。
可是曉宇的病情已經耗不起了，明天，如果明天他又不回來呢？她該怎麽辦？曉宇又該怎麽辦？
躺在床上，一把拉住要走的季墨羽，她低聲懇求，“隻要你答應繼續替曉宇出醫藥費，我什麽都答應你，任何事，我都答應，真的！”
季墨羽垂下眼看著拉住他的纖瘦小手，眸光流轉，“什麽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