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上地下
這第一句話,就讓霍姝嚇了一跳。
這到底是怎麽了?!
見信紙後麵還接了一大段話,霍姝平複了一下心情繼續往下看,看完就想把這個題大做,危言聳聽的鬼給抓過來揍一頓。
這整件事裏的劉貴妃到底沒過這句話還沒影呢,怎麽到他嘴裏就變成“要打死”了?
大抵是呂斐年歲太,聽到五皇子的恐嚇才會覺得都要塌了。
事實上去除他信中表現出來的恐怖濾鏡,這件事在霍姝看來也不算緊要。
白了,這不過就是劉貴妃為了教育兒子用的極端手段。五皇子那三人傻兮兮地拉人下水,就算東窗事發,呂斐好歹是個皇子,火也不至於燒到他身上。
最多劉貴妃也就是關呂斐禁閉,在沒有絕對的利益驅使下,對一個皇子出手絕對是不明智的。
畢竟謀害皇子的罪名一旦被人抓到手裏,不死也得脫層皮。
就為了這無關緊要的葉子牌的事?
劉貴妃能到如今的地位,絕對不會這麽蠢。
至於他們偷偷摸摸玩牌會不會被發現,看著吧,幾個七八歲的屁孩想瞞住劉貴妃?
五皇子這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他被驕寵之後養肥的膽子了。
隻是這件事,霍姝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這劉貴妃,是能夠被五皇子鬧著要,就能把呂斐放出來的人嗎?
……
“又玩了一個時辰?嗬,當真是好極了。”
劉貴妃處理完宮中的賬冊,聽到五皇子又偷偷玩牌的消息,頓時頭疼倚靠在榻上,她的身前跪著的,正是那個之前給五皇子在午休室外通風報信的內侍。
五皇子自認為是皇子,的話誰都要聽。然而他再怎麽身份高貴,也不過八歲,所有的權力都是劉貴妃給予的,因此他絕不會想到的是,他的一言一行,甚至包括他在何時何地玩了多久,早就在劉貴妃麵前一清二楚了。
“下去吧。”劉貴妃在外人麵前不欲多,揮手打發內侍下去領賞,然後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對身邊的嬤嬤道:“這孩子,當真是氣死我了。”
這麽久一點也不聽話呢!
她為什麽同意把呂斐放出來,還不是因為五皇子因為玩葉子牌荒廢學業,她想著呂斐在的時候倒是刺激著五皇子好好學習了一段時日,這才順口答應了這事。
可未曾想,五皇子求了呂斐出來並不是為了其他,竟然是為了湊人玩葉子牌。
一玩就是一中午不,今還膽大包的在午休室玩。他有沒有想到若是皇上突然來了,見他們在修文苑玩葉子牌,到時候會如何大發雷霆!
她在皇上麵前想盡辦法給兒子鋪路,這孩子卻一點也不能體會她的良苦用心。
這簡直讓劉貴妃氣得想立刻把五皇子叫回來好好訓一頓。
今日知道這件事的是她,尚還能遮掩,明日呢?這宮中,有多少人睜著眼睛看別人的錯事,就等著落井下石?
她的話,全部都當耳旁風是嗎?!
他都已經八歲了還這麽不懂事,這讓她以後怎麽指望他坐上那最高的位子。
皇後既然死了,那這個太後之位,最後必須要是她的!
為了這葉子牌,她之前大張旗鼓地處罰了一次,殺雞儆猴,但若讓她為此再做清掃,未免顯得她太過苛刻,人心不穩。
劉貴妃一向標榜端莊大氣,第一次可以愛子心切,第二次在這麽做,就很容易給人抓住把柄。
至於接下來如何辦就成了她現在的問題。
劉貴妃知道,她選的那兩個娘家伴讀是頂好的,又上進又忠誠,可自家兒子不爭氣不聽勸,他們又能有什麽辦法?
看來,她之前盤算著怎麽用呂斐這張牌,到底還是派上用場了。
心中想著,劉貴妃朝著嬤嬤勾了勾手,輕聲囑咐了幾句。嬤嬤應了,然後又問劉貴妃那私下又偷偷給了五皇子葉子牌那幾個宮人應該怎麽處置。
劉貴妃臉上露出了幾分冷笑,她貝齒輕磨,出來的話卻並不如她身上的茉莉香那麽溫軟柔和:“我也懶得在這些人身上費心思。不管是這次還是下次,這些個沒腦子的蠢貨——”
“全部找個僻靜的地兒,亂棍打死就是。”
……
呂斐被人帶著,從含章殿帶到了永寧宮的正殿,一路上緊張地連話都不敢。
他來永寧宮的正殿總共也不過兩次。
第一次是他剛從鳳棲宮回來的時候,那日劉貴妃坐在高高的主位之上,隻用了淡淡幾句就將他打發到了含章殿。
第二次是五哥欺負他,父皇帶著他來的,隻是最後父皇什麽也沒幫他,甩袖走了。父皇離開之後,劉貴妃就高高在上地,用養傷的理由將他囚禁了。
永寧宮的正殿高大巍峨,兩隻石獅落在左右,鎮壓妖邪,光偉無比。但這一切在呂斐眼中,卻如同一隻大獸張開獠牙,黑洞洞的,時刻準備將他吞噬入腹。
呂斐心中惴惴不安,穿著薄薄的春衫,背後都冒出了冷汗。
——是不是,是不是劉貴妃已經發現五哥帶斐斐玩牌,想打死斐斐啊QAQ!
他越想越害怕,剛跨進殿門不久,猛然生出了股勇氣。
如果真要被劉貴妃打死,斐斐還是先逃吧!
他心裏想著,見前後沒人看著他,就像要見到狼的兔子一樣,邁著他的短腿,轉身就往外麵跑。
然而他人,殿內守衛森嚴,他都沒來得及跑出宮門就被拎著脖子抓了起來。
等被帶到了劉貴妃麵前,呂斐終於忍不住害怕,帶著哭腔:“斐斐不想玩牌,你們不要打斐斐。”
劉貴妃詫異地挑了挑眉,轉念想起了五皇子恐嚇呂斐的話,頓時了然,對呂斐這畏縮害怕的模樣,心下更是滿意。
害怕好啊,膽子越,就越容易被掌控。
想著,她臉上露出一絲和顏悅色的笑來:“你這孩子亂什麽呢?我怎麽會打你呢?”
著趕緊招呼左右放好零食,將呂斐放到軟墊上,親切道:“放學還沒用過東西罷,先吃些墊墊肚子。”
呂斐對現下的情況很困惑,但還是首先確認道:“不打斐斐?”
劉貴妃微微一笑不再多,而她身邊的宮女適時地走上前,試圖安撫已經被嚇破了膽的皇子。
呂斐有些警惕地看著宮女,看起來情緒平靜了些,但對於宮女表現地十分排斥。
他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是依舊直覺這宮女並沒有什麽好心。
劉貴妃見狀嘖了一聲,揮手讓宮女下去。
宮女轉身之後,溫柔的表情上不免帶了幾絲失望的神色。
既然確定劉貴妃並不打算將他打死,呂斐鬆了一口氣,然後覺得自己肚子是真餓壞了。
他不像五皇子,在午休之後還有額外的點心吃,所以一散學就等著吃晚飯。剛剛被劉貴妃強行帶來,提心吊膽不,還跑鬧了一陣,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
他偷偷看了好幾眼桌子,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抓了一塊棗泥糕地啃了一口。
劉貴妃從來沒給他吃過點心。
棗泥糕還是熱的,散發著溫熱誘人的甜香。一口咬下去,軟糯香甜,米糕和棗泥的濃鬱味道徹底勾起了皇子的食欲。
呂斐從來沒有吃到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一口下去眼睛發亮,捧著圓形的棗糕大口吃起來,一口一個月牙缺口,臉頰一鼓一鼓地,吃得十分香甜。
吃得正開心,劉貴妃就開口問道:“喜歡麽?喜歡就讓人給你帶些回去。”
呂斐有些遲疑,但他年紀,最終還是沒有抵擋住美食的誘惑,怯怯道:“謝謝娘娘。”
等吃完了棗糕,就有宮人端上了溫熱的水,輕柔地幫他擦淨了唇角與手心。
……就好像,對待五哥那樣。
等到呂斐走出宮殿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劉貴妃沒有打他,隻是和顏悅色的地問了他一些學業上的問題,就讓他回去了。
除此之外,居然還給他吃了很好吃的棗泥糕。
這簡直不可思議!
等到呂斐回到含章殿的時候,才知道那還隻是事,殿中來了許多人,而玉絮也早已準備好了晚膳等著他。
和往常可憐的三碗隻帶著些許油星的飯菜不同。今日的晚膳足足擺了一桌,濃鬱的肉香味還沒等呂斐走進去,已經開始往他的鼻子裏鑽,引得他直咽口水。
那些宮女是奉了劉貴妃的口諭,皇子就該有皇子的模樣,貴妃娘娘已經吩咐了,這吃的用的穿的,到時候就都比照著五皇子來。
隻這麽一會功夫,呂斐已經覺著自己從地下來到了上,晚上枕著軟乎乎的枕頭,整個人也飄飄然暈乎乎的。
他迷迷糊糊地把今經曆的奇幻事情全部寫成信寄給了祖姑奶奶,然後第二飄乎乎地去了修文苑。
他才走進去,就聽見五皇子幾步衝上來,二話不就直接把他推到了地上,大聲罵道:
“敢和母妃告狀,你也不看看自己算個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