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把身上揣著的銅錢放進屋,陸清芸瞧見床上的小娃兒岔開著腿兒翻了個身,一骨碌的坐起來,睜開眼睛瞅著她。也不哭也不鬧的,隻用黑黝黝的眼睛看她。

  心裏軟乎的不行,走過去,捏了捏他的小臉兒。養了這些日子,能捏到一點肉肉了。

  “娘……”

  “睡好了?娘一會兒給你做好吃的。”

  球球舉起小拳拳,張開嘴打了個哈欠。順勢用手抱住陸清芸的脖子,小臉埋在她懷裏磨蹭。“娘親!”

  “小賴皮,還學會耍賴了!”

  笑罵著把他抱出屋,院子裏的男人已經劈了一堆的柴。

  “景哥,我有事問你,你歇一會兒?”

  陳景州放下手裏的東西,坐到陸清芸旁邊。

  陸清芸:“當年你為何會求娶我?你仔細把這事說一說,是娘的主意,還是怎的?”

  心裏緊了緊,陳景州警覺的看她。

  “芸娘,你為何突然問這些?”

  難不成她有了別的心思,後悔嫁給他了?

  “我娘家一直不曾有人過來,你就不覺著奇怪?”

  陳景州默了默,仔細回想一下,當初他急著應召入伍,三朝回門都給省去了的。回來的這些日子,並未有什麽大事,出嫁女和娘屋走得不勤,隻以為是她不想回去,便在家中建新房也未問起。

  “怎的,你娘屋一直沒有人過來?”

  “出嫁那會兒我娘叫我別回去,說常回娘屋的女兒不招婆家喜歡。今兒我碰到了一個人,發覺事情有些不對,就想問問你。”

  沈易的事陸清芸不好說,總覺著這會兒提起來依著這男人的性子,隻怕一個人要暗自傷神。反正她對沈易已經沒了往來,何必再提起,陸清芸便把這一茬掠了過去。

  “此事,是娘一手安排的,我尋人打聽了一下,知曉你身世清白和她說的話對得上,便允了。”

  說到這裏也覺著奇怪,依照柳氏的性子,她會這麽好心?她不給他找個醜八怪,身有隱疾的人那真是老天開眼良心發現!

  事實是他當時也是那麽想的,得知應征名額的時候,他就做好了去戰場送死的準備。如今再聽陸清芸提起,回想一下整件事帶著莫名的怪異感。

  看他的眼神,陸清芸知道他也發現了不正常的地方。隻是這事到底如何,也隻有柳氏和前身的父母知道了。

  心裏有了主意,想讓他們主動交代是不可能的,說不定得到的訊息還是敷衍她的。陸清芸家那邊,她暫時還不想回去,所以先從空有小心思,實則沒多少智商的柳氏入手,詐她一詐,到時再看怎麽做。

  說來這事她大可以不管,可想到前身所遭受的苦難,若這一切都是人刻意弄出來的,她就沒辦法坐視不理,不管最終的結果是什麽,她都要弄清楚原因,替原身討個公道。

  白日裏,一家三口去喬鎮賣鹿順帶送貨,剛入集市就有人圍了過來。一個個都是歪嘴眼斜的壯丁,手中雖是沒拿武器,光看他們不懷好意的眼神,陸清芸也知道這是來故事找事的。

  陳景州護著妻兒,眼神肅殺的盯著這群人。


  陸清芸腦海裏轉了幾圈,難不成縣太爺空出手來收拾他們了?可後來一想不對,有唐遇盯著,他如今隻會藏鋒避人眼光,雇傭打手當街逞凶,他暫時是不會做的。那麽,會不會是申永?

  其中一個身材略顯魁梧的人踱步出來,指著車上的他們就說:“來賣貨的?”

  “怎的,還要與你匯報一聲,你是何人?”

  陸清芸心中猜測了個大概,可能是碰上些地痞無賴了。

  “這是我們肖三爺,說話客氣點兒!”一個混混傲氣道。

  陸清芸煞有介事的拖了個長音,“哦,是肖三爺啊!”

  一路打手混混全都嘚瑟的露出與有榮焉豪氣萬丈的高人一等神情,這邊就聽陸清芸彈灰似的撇下一句:“不認識!”

  不認識,你哦什麽哦啊!

  就連做好被人崇拜準備的肖三爺也有些眼抽抽。

  陳景州暗自忍笑,肖三爺的名號他是聽說過的。他集結了喬鎮上的地痞混混,常年對附近商戶進行欺壓。縣衙也曾關押過幾回,可這些混混大惡不做,小動作不斷,有肖三爺鎮著還無事,群龍無首那些雞鳴狗盜的人就多了,鬧得民怨四起。圖個省事清靜,官府那邊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了肖三爺在這邊獨自尊大。

  “肖三爺這是意欲何為?”

  不小瞧這些人,陳景州也不怵他們。他堂堂鐵騎營下出來的士兵,豈會怕這些軟腳蝦。隻是能休戰最好,他並不想惹事。

  “我三爺要你們的供奉來了,你別說這還看不明白?”

  “我就是一獵戶,何來供奉一說?”

  平時看著挺呆的人,打起機鋒來半點不遜色。陸清芸覺著陳景州今日的臉,瞧著特別的帥。

  肖三爺皮笑肉不笑的往前走了幾步,神情滿是詭詐危險。

  “我肖三爺要的東西,管你是什麽人!看中你了,自認倒黴!”

  “夫君,這人好像那戲台上唱作的匪賊,還三爺,莫不是上頭還有大爺二爺?前些個日子我還聽王嫂子說起,山上的匪人下山,砍死了她家夫君,正愁著找不著凶手呢!”陸清芸斜著眼仁,不怕事大的帶歪話題。

  這都明著搶了,說他們是土匪也不曾冤枉他們。

  “瞎說什麽,再胡說我割了你的舌頭!”

  其中一人凶狠的齜牙,大有啖肉而食的態勢。

  地方小勢力和一方惡霸性質不同,肖三爺是個聰明人,否則也不會光明正大的把勢力做到這麽大。但在陸清芸看來,他們的格局眼界都太小了,隻會在窩裏橫反而失了男人的膽氣,叫人瞧不上眼。

  “我夫人隨口一說,幾位也太過當真了!”

  陳景州話裏有話,那不好相與的冷眼,也叫他們明白,他可不是個能任意由人宰割的主。

  肖三爺不說話,隻臉色晦暗莫名,叫人瞧不清楚他心裏在盤算什麽。

  “哈哈哈,有些意思!”肖三爺狂傲的笑了幾聲,再陡然臉色一沉。“還有人敢在我手裏不給麵子的,你夫妻二人倒有些膽氣。難怪敢對簿公堂。不愧是鐵齒娘子,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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