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憑什麽?
沈悠然拉開門,管家一人站在門口。
“悠然小姐。”他立馬喊了聲,在看清她通紅的雙眼,他呼吸一窒,忙抬腳跑進去。
沈老爺子閉著眼睛,安詳的躺著,見到人也不會樂觀地打招呼了,管家步伐像被灌了鉛,似有千斤重,挪不動腳步。
在三樓走廊徘徊的沈雄飛那幾人,眼見沈悠然出來,他們立馬迎了進去。
沈逸晨走得快,先他們幾步,下一刻傳來嚎聲。
一瞬,沈家人都湧到床邊,對著毫無生氣的老人哭喊。
沈雄飛進來最晚,他就站到一側,抬手覆在雙眼,麵目愴然。
轉瞬像反應過來什麽,他悲傷的表情斂去,拔腿就往外門外跑。
“沈悠然!”
被點名的人正要下樓,沒看一眼,也沒停一步。
沈雄飛快步跑去,聽見動靜的沈慕雪她們也出來。
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攻擊沈悠然的機會。
沈雄飛:“你還是人嗎,老爺子屍骨未寒,你現在就要走,虧他生前對你那麽好。”
沈悠然旁若無人,隻看前方的路。
她這態度令沈家人很不滿,連沈逸晨都蹙起了眉。
他往前一步,拉了拉她的衣服:“悠然,爺爺剛走,你是不是應該……”
沈悠然一把甩開,視線掃過他們所有人,最終落到沈雄飛的臉上。
“滾。”
僅一個字,狠厲得如屋外的雪天狂風,肆虐淩遲著他們的靈魂。
沈雄飛喉結上下滾動,略慌張地吞咽。
可他不怕她了,至少這一刻不怕——老爺子走了,她在這個家掀不起風浪。
他揚高聲音,“你狂妄什麽,你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吧,老爺子生前你鞍前馬後地伺候,想從他身上拿到些好處,現在人離開了,你甩頭就走,指不定心裏有多樂嗬。”
沈慕雪語調陰陽怪氣:“我說她以前怎麽對爺爺那麽好,原來在這等著呢,說說吧,爺爺死了,你得到了什麽?”
三樓的樓梯口堵滿人,沈逸晨站在最下層的台階,擋住沈悠然的去路,而她身後是沈雄飛他們。
沈慕雪原本比她矮半個頭,這會站在比她高兩級的台階上,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俯著她。
“不敢說話?”沈慕雪冷笑,“是因為我們戳中你內心……”
她的聲音很尖利,揚高聲音尤為刺耳,空曠的走廊似帶回音。
沈逸晨很抓狂,忍無可忍:“都閉嘴!”
“爺爺的房間就在你們的左手邊,他剛閉上眼,你們就在這裏吵吵,都冷靜一下吧,想想接下來該做的事。”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沈雄飛,他那雙算計半生的眼睛轉了轉,聲音壓低了些,不似方才的大動幹戈。
“老爺子走前是不是求你一些事情了?為了讓他走得安心,你應該立馬就去做答應他的事。”
沈雄飛以為沈老爺子會答應他們求沈悠然放司浩軒一條生路,他也以為她答應了,變相地提醒她去履行約定。
沈悠然緩慢轉頭過來,眼尾猩紅,眼底卻沒有任何情緒。
“你說我答應了他什麽?”
沈家人不明所以,隻當她不願意幫忙。
沈慕雪推一下她的肩膀,“你真的很沒良心,答應了爺爺要給浩軒留一條生路,現在卻說話不算數,我都有點懷疑你是不是把爺爺給氣死了,反正隻有你倆在屋裏說話,誰知道……啊……”
她被扼住喉嚨,驚呼一聲,後麵的話驟然止住。
沈悠然纖細的手卡著她的脖子,食指和拇指狠狠地摁壓她喉嚨兩邊的血管,虎口抵著她筋骨。
“有些話,我不反駁,不代表默認你繼續說。”
她懂藥材,懂救人,也跟大師父學過人體構造,最清楚如何讓一個人比死還痛苦,她通常不一定是下死手,但一定會讓人生不如死。
沈慕雪隻感覺血液在急劇倒流,腦子缺氧,眼睛翻白,幾度快停止呼吸。
沈悠然手上使力,扣著她的脖子往下拽,硬生生將她的腦袋壓在樓梯扶手上,她隻覺整顆腦袋快要脫離她的身子了。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把沈家其他人嚇了一跳。
劉雲香顫顫巍巍地扯沈悠然的衣服,“別、別這樣,有什麽話好好說……”
一道狠戾的視線飄過來,她渾身一抖,臉色煞白,鬆了手,往後退兩步。
“你以為老爺子走前跟我說了什麽?”沈悠然視線攥著沈雄飛,“他隻給了我一個箱子,說的都是你不想聽到的事。”
“你說得對,老爺子要讓我做什麽事,我一定做,可他沒開口,我憑什麽幫你們?”
沈雄飛不可置信,視線下移,這才發現沈悠然的腳邊有一個古舊的正方形棕紅色箱子……
老爺子真的沒有開口讓她幫忙嗎?箱子裏究竟放著什麽?她的性格不像會說謊話,也沒必要編個謊話騙他。
沈雄飛往後跌了一步,幹燥的嘴唇動了動,到底是什麽都沒說。
沈悠然將沈慕雪拎起,把人往後甩,沈逸晨上前接住。
她沒再看一眼身後的人,拿起箱子,走出別墅。
室外是簌簌而下的雪花,道路像被鋪了一層白紗,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這是沈悠然第一次看到雪。
她從小長大的地方,那裏四季如春,樹木常綠,似乎從來沒有過壞天氣。
她走出半路,不自覺地仰頭看天空的飛雪,棕紅色箱子在臂彎裏躺著,她空出的另一隻手緩緩抬起,幾片雪落在她掌心,她垂眸看著它們融化。
司景懿趕來時,遠遠看到一個穿著杏色針織外套的女孩,站在冰天雪地裏,自成一道溫暖的結界。
半小時前,司金金給他打電話,告知他沈老爺子去世的消息,他擔心她,當著幾十位高層與股東的麵,幾步踏出會議室。
……
司景懿從車裏取出一件純白色厚羽絨服,一步一步走向她。
沈悠然還沒察覺他靠近,盯著雪花在掌心融化成一灘水,冰涼刺骨。
肩膀沉了沉,她倏地偏頭,見自己身上多了一件衣服,再看到來人,她有些錯愕。
“你怎麽來了?”
司景懿還想說她一頓,見她眼睛和鼻尖都通紅,可憐兮兮,他終是舍不得,擦幹淨她手掌的水漬,將她摟進懷中。
“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