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至少他還沒有逃
即便夏寒自以為隱藏的足夠好,但銖兩之重,毫厘之距,細微之差,逃不過宗師境高手的眼睛。
他也自然不知,在柳長山的眼中,他的步子比以往重了那麽一些,速度也快了那麽一絲。
而柳智則是眼一瞥,就看到了夏寒袖口的一道褶皺,那是流著汗的手用力抓握而成。
除了柳長山和柳智這二人外,哪怕是張小九他們也沒注意夏寒在走回來時,所呈現的異樣。
走到眾人身前時,夏寒平靜問道:“酒王莊和雲山宗呢?”
柳長山緩緩說道:“雲州不能無人,我讓他們先回了,影殺堂的人去了青山郡盯著大青山動向。”
夏寒點點頭,看向了護道聯盟五人:“傳出去,就說我夏寒發話,有請柳州修行界諸位,三個月後相聚青山郡。”
張小九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傻嗬嗬地問道:“做什麽?”
夏寒麵帶殺意,冷漠地道:“踏滅清和!”
“這……”
眾人愣了一下,再怎麽說清和道院也是柳州的第一大道院,夏寒如此輕鬆地說出踏滅清和四字,卻也沒半個計劃與他們交代,讓他們覺得太過倉促了。
等眾人回過神來,卻見夏寒已經走遠。張小九剛想要追過去問個明白,卻見柳智使了個眼色。
“先生……老大他……”
柳智搖搖頭:“先不要打擾他,他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
張小九幾個人看著夏寒的背影疑惑了起來,他們隻覺得夏寒與陳家說完悄悄話後,心情更好了起來,怎麽會心情不好?
柳長山岔開了話題,說道:“他還有事情要忙,你們就按照他吩咐的去做吧。”
“可是……”張小九皺著眉,說道,“難道就是放出消息這麽簡單?”
柳長山點點頭:“剩下的,他自有定數。”
“好吧……”張小九點點頭,“既然如此,柳大人、先生,諸位前輩,小子就先告辭了。”
柳長山當即邁開步子:“我送你們一程。”
江川這時笑著擺擺手:“不勞煩柳大人,我們順便去一趟流火道院,這些臭小子,我會跟著。”
“也好。”柳長山點頭道,“若有麻煩直接報我的名字。”
“好。”江川拱了拱手,隨即朝第十界外走去。
張小九幾個也行了一禮,快速跟在了江川身後。
“你們也先走吧,去外麵等我。”待張小九等人走後,柳長山回過頭淡淡說了一句。
“是!”監察院的人應了一聲,隨後就飛了出去。
周圍一片安靜,隻有風帶著塵土劃過地麵,傳出沙沙聲響。
柳長山緩緩走到了地火池邊,盯著巨大的深坑,看了好半晌,這才將目光投向北方:“你怎麽看?”
柳智笑了笑:“當然是鐵雲必勝。”
“說得遠了。”柳長山搖搖頭,補充道,“或者也可以再說遠點。”
柳智恍然,思索片刻,說道:“說近些的,結果不會有太大改變。說得再遠些,便是米已成炊。”
柳長山搖搖頭:“米已成炊換下去,有些生米煮成熟飯的意思,聽著別扭。至少,還沒到這個地步。”
柳智不假思索地說道:“木已成舟。”
“木已成舟啊……”柳長山喃喃了一句,收回目光,搖頭道,“還是不太喜歡,可這又能怎麽辦呢……”
柳智輕歎著搖搖頭,怕是人人都是盼望著那兩個出雙入對,那場親事可是連皇上都極為看好。且不說那親事讓滿朝祝賀,從上到下,從皇室到小家族,都未雨綢繆。就連皇城邊上的叫花子都拍手叫好,等著天下共賀,討一杯喜酒,沾沾喜氣。
至於外界傳言的什麽才子佳人,當世鴛鴦之類的,以他看來雖說得有些俗了,但即便是他,也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詞。
雖說他柳智是站夏寒這一頭的,可在那天見過雲江邊上的素衣雲履持傘而行時,還是忍不住得讚歎一聲,好一對神仙眷侶。
片刻後,柳智懊惱地怒罵自己一聲:“大爺的,就不該犯賤去遊雲江!”
柳長山回頭笑了笑:“若皇都那些個人知道我們的柳詭先生會出口罵自己,也不曉得會不會吃驚。”
柳智愣了一下,嗬嗬一笑:“若那些人知曉柳重山窩囊在柳州才會吃驚。”
兩人對視了片刻,隨即大笑起來。
“瞞不住了,瞞不住了。”柳長山笑著搖頭,“你猜那天有人和我說了什麽?”
柳智笑了笑,眯著眼說道:“該不會某人老淚縱橫地求你回去吧?”
“他?老淚縱橫?”柳長山冷冷一笑,“站得高了,難不成還要趴在地上說話?不過,也大概是這個意思。”
柳智點點頭:“三十年,夠久了,也該回去了。”
柳長山背著手說道:“等柳州事了。”
“好。”柳智望著遠方,“就快了。”
“不過……”柳智朝前走了兩步,與柳長山並肩而立,“夏寒的事到底該怎麽解決?以他的性子……”
柳長山緩緩說道:“你知道我為何會和言真結交,也知道我為何會偏向夏寒。”
柳智點點頭,三十年前他們剛到柳州時,柳長山便與言真大戰了三百回合。當然,並非外界傳言一樣,打得天昏地暗。而是兩人本就祖上有舊,一經相見更是一見如故,躲在某個山頭喝了一個月的酒。最後,那醉態的樣子被有些人看到,傳出去,漸漸就變成了一段刀光劍影相爭的故事。
至於夏寒。在言真尋到這個苗子後,第一個得知此事的就是他們二人。當然,多年來,也隻有他們二人知道這號人物。
不得不說,這麽多年來,他們一直暗中注意著夏寒動向。柳智知道,柳長山之所以與夏寒親近,不僅僅是言真的緣故。而是,這兩個人的性子極為相似。都是不可一世,狂傲無比,骨子裏不肯認輸的瘋子……
至於他自己,也有偏向夏寒的緣由,那種植於內心的品德與睿智,也讓他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大哥,我也偏向他不假,可……”柳智猶豫了片刻,說道,“可他的情況與你未必相同。”
柳長山握了握拳頭,似乎回憶起了什麽,一度陷入沉默,最後吐出了一口濁氣:“至少他還沒有逃!”
柳智緩緩說道:“是啊,也許不會,也許也會。但不管如何,另一支筷子斷了,如何用剩下的一支品嚐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