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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屋漏偏逢連夜雨

  比賽分為三場,勝兩場即算贏,獎金當場兌現,不拖欠。


  像霍成要錢有錢要權有權的人,某個時間段封個路根本不在話下。 他與那個富二代一商量,地點定在市郊的101國道上。


  據黑皮轉述,當晚男男女女來了很多人,安靜的市郊國道像是過節一樣熱鬧,蘇望開的是霍成借給他的瑪莎拉蒂,對方開了一輛保時捷。


  富二代飆車不過是圖個高興,並不是想掙那五十萬塊錢,蘇望不一樣,一開始,他就是奔著錢去的。


  態度決定努力程度,麵子雖然重要,但是性命更重要,富二代再想贏也不會玩命。


  蘇宴卻是在用生命比賽。


  他太需要這筆錢!

  比賽前他還跟黑皮談他的理想,說等他贏了這筆錢,一部分用來投資他的生物基因工程,一部分給蘇宴,讓她買個小房子套個好男人!


  “望哥再開最後五公裏就贏了,誰知在過橋拐彎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回事撞到了橋頭,那橋年久失不牢固,望哥就連人帶車掉了、掉了下去!”


  黑皮磕磕巴巴的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蘇宴抓著他的手漸漸鬆弛,最後癱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神情呆呆的,眼淚一點也流不出來。


  黑皮的手機一直響,他看一眼號碼就拒接,過了好一會兒,蘇宴扶著牆站起來,麵無表情的對黑皮說:“謝謝你。你去忙你的吧,這件事別讓我媽知道……”


  黑皮張著嘴想要安慰蘇宴幾句,笨嘴笨舌的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歎了口氣,一邊接電話一邊腳步沉重的朝外麵走去。


  蘇宴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起來,談嶼時剛才打過來兩次電話,她都直接切斷,蘇望現在生死不明,她無心想風花雪月的事。


  她理了理頭緒,現在關鍵是錢,蘇望傷的不嚴重還好說,萬一……錢是重中之重。


  她盤點了一下手頭上的,滿打滿算也就一萬五,她每個月開工資都會給杜鳳蓮一半,她手裏應該有一些,但是她怎麽開口要那些錢?


  杜鳳蓮心髒不好,最不能受刺激,她要知道了蘇望的事,當場就能暈過去,蘇望這一頭已經夠蘇宴忙,她不能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但上哪弄錢去?


  蘇宴拿著手機打了幾個電話,她能聯係的也就科室那幾個跟她關係不錯的小護士,年輕姑娘普遍花錢大手大腳,加上他們工資都不太高,好幾個都是月光族,借來借去,幾個護士加在一起也就湊了七千塊錢。


  蘇宴又給大學同學打了幾個電話,畢業後,蘇宴鮮有跟他們聯係,現在張嘴就跟他們借錢,結果可想而知。


  轉了一大圈,拚拚湊湊也隻有三萬塊,這對於花錢如流水的醫院來說,簡直杯水車薪,蘇宴決定等蘇望的手術結果出來以後再說,或許結果並沒有她想的那麽糟。


  從上午到下午,從下午到晚上,十三個小時後,正在手術的燈終於滅了。


  五六個醫生走出來,蘇宴一眼就能看出哪個是主刀醫生,她上前抓住那個頭發花白的醫生,急急的問:“醫生我弟弟怎麽樣?”


  主刀醫生疲憊的摘下醫用口罩,臉色凝重的看了一眼蘇宴,遲疑著說:“多跟肋骨粉碎性骨折,內髒有損壞,這些都還好說,關鍵是、患者腦顱受到重大損傷……我們盡力了,能不能醒來就看他自己了。”


  主刀醫生無奈的搖搖頭,越過蘇宴輕聲離開。


  蘇宴像是掉進了冰窟,全身冷的發抖。蘇望被護士從手術室出來,她害怕的不敢靠近。


  蘇望全身都被蓋著,隻有臉露在外麵,雖然上麵有很多血痕,但掩飾不住他青澀的帥氣,蘇宴站在距離他一米的地方,想要挪動一下腳步,卻沒有一點力氣,目光呆滯的看著恍若睡著的人,仍不敢相信這就是她一向精力無限生龍活虎的弟弟。


  護士推著蘇望在蘇宴的身邊停頓了一下,見她並沒有上前看一眼的打算,麵無表情的推著向無菌重症室快速走去。


  蘇望被推走好大一會兒,蘇宴才反應過來,朝著係手術車離開的方向一陣猛追:“蘇望!蘇望!蘇望……”


  ……


  蘇宴在重症室外守了一天一夜,蘇望沒有醒來,36個小時後,蘇望的主治醫生告訴蘇宴患者皮質腦幹跟皮質脊髓雙側受損、深度昏迷、無意識被判定會植物人。


  雖然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真正聽到這個結果,蘇宴險些暈了過去,兩天一夜,她已經喪失了傷心流淚的能力,她眼睛幹澀的看向欲言又止的醫生,啞啞的說:“我也是醫生,知道這種狀況下您要說什麽,但我不想放棄治療,我經曆了父親失蹤,母親換心手術,家裏大火,哪一次我都覺得我挺不住了我會死,但一次次我都熬了過來,我相信自己更相信奇跡,我了解我弟弟,他雖然混賬雖然調皮,但他不是一個輕易服輸的人,……他一定會醒來一定會……”


  話沒說完,蘇宴已淚如雨下。


  經過幾天的調整,蘇宴從悲傷痛苦的情緒中調整過來,她知道,這種情況下自己如果不積極向上,什麽都完了。


  蘇望已經被推入普通病房,每天用營養液維持生命體征,這件事蘇宴還沒告訴杜鳳蓮,明知道她早晚都會知道,就是不忍心說,她想著把一切都處理好,蘇望的病狀再穩定一些的時候再告訴她。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解決錢的問題。


  蘇望的手術費醫藥費七七八八加起超過八萬,現在一天一萬的往上加,蘇宴通過一個朋友借了二十萬的高利貸,短短幾天,就花去了一半。


  主治醫生找蘇宴認真談過,蘇望現在的狀況是個無底洞。隨著蘇望狀況的慢慢的穩定,費用會漸漸降下來,但對於蘇宴這樣的家庭來說仍是一筆巨大的開銷。像蘇望這種狀況醒來的幾率不到百分之一,蘇宴要做好人財兩空的心理準備。


  這些事情,醫生不給蘇宴說,她自己也知道。


  她就是不想放棄,就是想賭一賭。


  蘇望出事的第五天,談嶼時找到了她,當時蘇宴正在給蘇望用毛巾擦拭身體,看見談嶼時站在門口,蘇宴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情緒沒有太大的起伏。


  他的好,她正有許多話要跟他說,事情總要有個了解,拖著對誰不好。


  兩人站在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前,天氣徹底暖和了起來,刺眼的陽關透過落地窗照進來,灑在地上明晃晃的一片,蘇宴站在牆角的陰影裏,微抬著下巴,仰望著這個喜歡到骨頭裏的男人。


  “那個女人是我親生母親,叫白露,是個小姐。我是談家領養的孩子,兩年前我的親生母親找到我,說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不是故意隱瞞你,我隻是覺得太不堪,我怕你看不起我,更怕你因此離開我,我……”


  “謝謝你的勇氣,讓我知道自己沒愛錯人!”反差這麽大的緣由讓蘇宴始料不及,可她沒有太大的反應,殘酷的生活往她的心髒裏注了鐵,已堅硬的不再為任何事隨便起伏。


  她涼涼的一笑,眼神空洞的望向窗外:“你有個見不得光的母親你是被談家領養的孩子,那又怎樣?我比你好到哪去?我家住在本市最貧困的薔薇區,那天賣水果的是我的母親,我的弟弟蘇望,因為跟人飆車成了植物人,現在每天費用在一萬二以上,相比之下,你的那些是不是“隱藏”是不是就不算什麽了?”


  談嶼時豁然一笑,抓住機會的說:“正好,我們兩個誰也別嫌棄誰,以後一起好好過日子!”


  蘇宴像是聽了什麽笑話咯咯笑了起來,笑完之後,眼睛裏又恢複成那種虛無的空洞:“好好過日子?嗬,先不說蘇望會不會醒來,到醒來會花掉多少錢,就我母親每年的心髒抗免抑製劑跟其他七七八藥物就夠一個人受的了……”她閉了閉眼,失去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她抬頭看談嶼時,自嘲的一笑:“我這樣的女人能壽終正寢就不錯了,哪還配得上愛情?談師兄,你是個好人,我很慶幸自己愛過你,我們分手吧!”


  蘇宴說完,快速的走開,她不想在喜歡的人麵前呈現脆弱的一麵,哪怕是最後一秒,她也要給他留個好印象,可,轉身之際,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她真慶幸談嶼時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愛過她,雖然時間不長,那是她迄今為之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沒有猜疑,不必為生活所累,不必為對方的家世背景所焦慮,你單純的愛著我,我無私的愛著你,那是來專屬於愛情珍貴的回憶。


  ……


  蘇宴自以為在杜鳳蓮麵前掩飾的很好,最終還是露出了破綻,讓她發現了端倪。


  一個周末的早晨,杜鳳蓮偷偷尾隨蘇宴到了蘇望所在的醫院,當她看見那個身上插滿管子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就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時,杜鳳蓮嗷嗚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兵荒馬亂的一通治療之後,杜鳳蓮緩緩轉醒,她一邊哭一邊無力的捶打著蘇宴,責怪她出了這麽大的事沒有告訴她。


  心再痛,淚流幹,還是要麵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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