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章:【破陣】
特裏費公國的國王梅查五世頭戴皇冠手握代表皇權的金燦燦鑲嵌著寶石的權杖一臉愁容的坐在大殿上,雖然他的身上穿的依然是厚厚的華貴皮裘,可是在他五十餘年的生命中卻從沒覺得那一年的冬天像這樣冷過。
此刻的大殿上已經沒有多少官員了,因為每一個站在大殿上的人就是一張嗷嗷待哺的嘴巴,而那張嘴巴的身後就一定是好多張嘴巴。所以該裁撤的官員都已經被他宣布下崗了,剩下的一些都是重要環節的重要人物。畢竟有很多事情他都需要人去為他解決,如果都走完,那他也就算不上是一個國王了。
大殿上稀稀拉拉站在那裏的大臣們也是一臉愁容,他們心中都有一個和此刻高坐上位的國王相同的感覺,那就是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高高在上的權威會如此輕易的就消散掉。危機開始的時候隻有極少數的禁衛軍和皇家侍衛憑借實力悄悄的跑掉了,可是當負責護衛那些剩餘不多糧食的城防軍在一個風雪之夜把糧食分掉逃跑後,當這個消息一被泄露出來,逃跑的侍衛和禁衛軍就更多了。
往年這個時候梅查五世一定是帶著自己的妃子們燒著暖暖的壁爐坐在一起享受生活,觀看雪景。或者在柔軟的大床上蓋著鬆軟的被子大戰三百回合,可是轉眼間戰亂四起腹背受敵。最可憐的就是堂堂一國之主,竟然連飲食都成了一個巨大的難以解決的問題。真的如同一個笑話,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
“諸位臣工,你們都是國之棟梁,在此危局那位可以站出來給本王出個主意,若能解決目前國內的亂局,本王必有豐厚賞賜!”梅查五世看著下麵臉色都不太好的大臣們開口詢問解決之法。
往日安寧的時候一旦有事,這些家夥們都會如同夏天的螞蚱,不斷的往前蹦著生怕自己少說一句話而失去討取國王歡喜的機會,可是最近卻如同冬眠的蟾蜍,臥在陰暗潮濕的地縫裏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每天就惦記著領自己那一份限量供應的口糧,領完以後就如同打了激素一樣快步往家跑。想起這些梅查五世就是一肚子氣,心中不知道罵了多少遍這些都是能吃不能幹的窩囊廢,可是如今他卻隻能去仰仗這些他心裏的窩囊廢給自己出主意想辦法。
這些大臣們站在大殿上,忍受著肚子裏的饑餓之感,心中都在揣測城防軍卷跑了糧食,皇宮裏的存糧還能為他們支持多久的時候思路突然被國王的詢問打斷,於是一個個挺起了身體裝作聆聽狀一臉的恭敬,這都是多年來養成的職業習慣,不論局勢如何,他們一時間還真不好把習慣改掉!
不過仔細想想梅查五世的問題頓時又萎了下去,這樣的問題誰能解決呀,國家的大小糧倉全都是空的,外麵下著大雪又不可能在幾天裏長出莊稼,埃布埃直接拒絕了賣糧,魯曼達更是已經帶兵打了進來。還能去找誰,難道去遙遠的精靈之森尋找精靈求助,問精靈要比他們生命還要貴重的生命之泉一夜間催熟糧食嗎?扯淡!
就在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中和梅查五世漸進憤怒的神態中一個響亮的聲音傳來了出來打破了這份沉默。
“父王,兒臣有奏!”說著話,一個身穿錦衣棉袍年約三十四-五的男人從下麵群臣之首走出來站在梅查五世的麵前行了一禮,抬起頭看著坐在正中的國王。
這個人正是和貝拉爾有辱妻之恨的皇儲沃爾夫,他身材消瘦,麵色五官看上去就是一副酒色過度的模樣,原本金黃色的眼珠由於不健康而變得暗黃,可能是最近的飲食沒有了往日的豐盛,氣色看上去就更加差了。
他看著自己的父王沉聲說道:“東方五國如今各自為戰,埃布埃關門自保,不願幫我們,或者他們本就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在看著我們漸漸走上絕路,而魯曼達更是狼子野心,直接帶兵開始攻擊我國北部。可是我特裏費如今缺兵少將,南部十五座城市都已經被冥火反抗軍占領,和他們對峙的第一重裝軍團和輕騎兵軍團也未必可以指望的上!”
“按照我兒之意,難道我特裏費就要沉淪了嗎?”梅查五世看著沃爾夫的眼神已經有了怒意,他是想找人出來給他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不是想再聽聽這些已經都快讓他崩潰的壞消息。
看到父王的神色沃爾夫就猜到父王對於自己的話語不滿,不過他並未在意,而是繼續說了下去。
“父王可能誤解兒臣的意思了,我首先隻是剖析了我特裏費目前的局勢!”沃爾夫不慌不忙的解釋了一下,看到梅查五世的神色轉好才繼續說道:“我國目前的問題看似很多其實卻隻有一個,那就是糧食!如果我們能有大量的糧食,就可以穩定民心。接著可以讓他們第二年種地交半租,隻要民心思穩後,參與反抗的百姓自然不會冒著丟掉性命的風險跟著他們去造反,那麽第二個暴民的問題就可以解決。緊接著可以學學戰龍平原,提高一下軍人的待遇,那麽原本為特裏費子民的軍人也會考慮這樣的反抗是否還有價值。如果現在參與反抗的軍隊覺得沒必要了,那麽父王您的手中依然還有兵權,消滅殘存的反抗勢力也就變得簡單了!”
不得不說這個沃爾夫能成為儲君確實不算是個大草包,他也犀利的看到了這次國家大亂的根源,並且分析出了一切的起源都是糧食。因為缺糧引起了民變,又引起了軍變,他認為隻要能解決糧食問題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可是他們卻根本沒有從自身和貴族身上找問題,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是在還沒有發生糧食危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醞釀了。就算有糧食也不過隻能稍微緩和一下混亂的狀態卻根本不可能解決根本的問題,因為一切問題的根源就在他們掌權者自己的身上。
“好主意啊,王子殿下果然高明……!”沃爾夫的話音一落,大殿上的官員們立刻一片如潮水般的阿諛之聲撲了上來,氣場之強大幾乎把背對著他們的沃爾夫向前推動。
就連梅查五世的臉上都難得的露出了笑容,從危機發生到現在他都不知道多久沒有笑過了,聽到兒子的分析他很慶幸最終選擇了沃爾夫作為儲君,看起來他確實具有君王的頭腦。
“那麽我兒認為糧食問題該如何解決,看來我兒似乎已成竹在胸?”梅查五世用希冀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兒子,甚至激動地身體都已經微微前傾,看著自己兒子的眼光亮晶晶的充滿了喜悅之情。這是一種難題就要找到解決辦法的喜悅,充滿了難言的期待!
沃爾夫看到父王的神態趕忙正色一禮,彎著腰說到:“兒臣之計為: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聽到王子的話,包括梅查五世以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明白這個聽起來就不美妙的計謀到底是什麽意思,該怎麽執行,會有什麽後果!
“我兒此計到底該如何操作,快快講來,也好讓本王和眾位臣工好好斟酌一番!”梅查五世畢竟是一個做了很多年王位的國王,單從引狼入室這四個字就猜到這個計謀自己必定會失去些什麽,可是對於此刻的他來說,已經沒有什麽可以依仗的了。哪怕就是毒藥,隻要可以延緩他的生命,梅查五世也會在所不惜。
聽到父王催促,沃爾夫行了一禮就在大殿上把自己的計謀娓娓道來!
“目前我國南邊大部已經和戰龍平原連接在一起,剛才說了,我對駐守在那裏防禦的兩個軍團並沒有什麽信心,而且目前求助埃布埃也不現實,我們現在唯一可以求助的反而正是揮兵侵略的魯曼達公國!”
“魯曼達……?”大殿上一片吸氣的聲音傳來,包括梅查五世都抿著嘴唇看著沃爾夫,沒想明白他在想些什麽。但是卻覺得不該在此刻打斷他的話語,於是就耐著性子保持了沉默。
沃爾夫的眼光掃過如同牙疼一般直抽冷氣的那些大臣,肯定的說:“正是魯曼達!”
他的話如同巨石落地一般,頓時就把眾位大臣的各種起伏的心思砸的扁平沒有一絲褶皺,在沃爾夫肯定的話語下,這些胡思亂想的大臣在這位還不知道能不能坐上王位的儲君麵前挺起了自己佝僂的腰板,似乎此刻特裏費的大殿上再次恢複了往日莊重的模樣。
“我知道你們認為魯曼達公國已經派兵侵入我國北部就覺得找他們合作是天方夜譚,可是你們要搞清楚,魯曼達侵略的目的是什麽,和現在遇到的難題是什麽!”沃爾夫看著這些大臣的表情很嚴肅,還真的有那麽一點王的威嚴之感。
沃爾夫一轉身,再次對梅查五世行了一禮說道:“父王,兒臣的引狼入室之計就是割讓北方八城給魯曼達公國,以此換來糧食穩定民心解決饑荒,也隻有這樣才能用最少的損失保住更多的特裏費土地!”
梅查五世此刻似乎有點明白沃爾夫的意思了,此刻北方邊境兩城已經被魯曼達奪走,現在大軍直指前麵三城,三城後又是三城,雖然這六城麵積廣闊防禦之勢也很好,但是目前苦於無可用之兵。反倒是流竄在那裏的反抗軍成為了阻敵南下的一道屏障。反抗軍成為護國屏障,也真是夠可笑的!梅查五世在心中無奈的苦笑。
看到自己的父王對他的建議並沒有出言反對,沃爾夫知道自己的父王也明白目前的局勢對特裏費到底是多麽的不利,割地求助已經成了唯一可行的方案。
“魯曼達公國既然想要我們的土地,在我們目前無法阻止侵略的前提下那麽我們就給他。此刻他們的困難是在風雪之中難以撲捉到反抗軍的腳步,災民已經成為暴民,甚至也屬於反抗軍的勢力。據聞前不久的一仗他們被反抗軍奇襲後雖然斬殺三萬餘反抗軍,可是自己也折損了整整一個軍團。而他們繼續往前推進,死傷還會增大。我相信魯曼達的巴素利國王並不願付出太大的傷亡,就因為這樣,我們才具備和他們談條件的實力。”沃爾夫說完這一番話以後神色中有了一點驕傲,因為這樣的主意他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出來的,此刻在此危急時刻說出來,確實具有震撼的效果。
梅查五世沒有說話,一個大臣卻站了出來,向前一步對沃爾夫行禮後問道:“太子殿下,不論我們是否割讓土地,魯曼達都會揮軍直下,那麽我們談條件的憑仗是什麽呢?”
沃爾夫看著這個公爵爵位的新任內務大臣眼光中就有了些鄙視,他都說的這麽清楚了這個家夥還不明白,他甚至在想著自己登上皇位後立刻把這些廢物換掉。但是嘴上卻依然解釋道:“魯曼達不願損失過大,而此刻那些城名義上依然是屬於我們特裏費,這就是我們的憑仗。此計不僅可以換回糧食,更是可以讓南方的百姓知道我們皇室為了給他們換取糧食甚至願意割讓土地,豈不是還可以拉攏人心!”
沒有理會那個大臣的媚笑,沃爾夫轉過身說道:“割地換糧,八城百姓成為魯曼達的子民,成為他國的子民後那些平民就失去了反抗的理由,而魯曼達又絕不會不管他們,有了糧食吃他們就更不會反抗,反抗軍失去了平民的支持,那些叛國的家夥也必將會被魯曼達的軍隊消滅掉,此為一石多鳥之計!”
眾位大臣終於都露出了了然的微笑,他們是真的開心呀。隻要此計真的成功,那麽就會有糧食,有了糧食他們就不會再餓肚子,如果這一切危機全都解除了,那麽他們就還是高高在上的貴族重臣,生活會再次回到正常的軌跡上。管他割讓八城十城,隻要特裏費還在,那麽他們就還是特裏費的貴族還是朝中大臣。
在一片對沃爾夫的阿諛聲中隻有梅查五世的神色有些黯然,他作為一個國王在此刻卻被迫要割地求糧真的是太可笑太可悲了。可是還能有什麽辦法呢,沒了,真沒了!
“好吧,我兒此計甚妙,那麽就立刻派人前去魯曼達公國商談割地求糧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