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留不得
“姑娘,讓我給你換藥先吧。”大夫不急不徐的走來,話卻是對著尹子末說的,他雖不知她的身份,能讓萬媽媽上心的人身分自是特別的。
尹子末眯眼,不知是不是她失血過多,隻看見個模糊的灰色影子,連碧卻是高興的轉身對著大夫,臉不自覺的染了紅暈。
尹子末與冰晶瞧著,不禁樂了,這丫頭思春了啊,肆無忌憚的笑了出來,冰晶聽出取笑之意,臉燒的更紅,嬌羞的跺了下腳。
“前幾日得蒙大夫相救還未相謝呢,還請大夫見諒,這姑娘來姑娘去的總是見外,小女子姓尹,大夫以後還是稱我尹……子末吧,這位大美人你可喚她冰兒姑娘。“尹子末猶豫下對著來人說出了自己的名,這誰也不認識誰,她可以堂堂正正的說出她的名。
走的近了瞧清了來者,眉清目秀,聽著尹子末的介紹,微黑的臉露齒一笑,點頭稱是,帶著無比的洗的有些泛白的灰袍讓他帶了絲斯文的書生的氣息。
冰晶向著男人福了福身,男人微笑作揖,眼卻未在冰晶臉上多作停留,冰晶心下對他多了幾分好感,見了她的美色不驚豔的人,極少。
“這一位嬌俏的是連碧姑娘。”尹子末對著連碧眨了眨眼,紅透臉的連碧低頭朝男子福身,男子也如剛才一般有禮的作揖回禮。
“在下姓林,單名一個峰字,是這樓裏的大夫,看尹姑娘的氣色,仍是氣血不足啊。“林峰瞧了眼包紮的嚴實的尾指,身上的傷他雖未見得,可按萬媽媽管他要的凝血藥粉來看,這傷隻會多不會少。
尹子末讓了身,請林大夫入內,連碧乖巧的取過萬媽媽給的披風,細致包妥蛇後的身子,尹子末不懂的連碧的用意,回頭去瞧連碧,連碧看了眼林大夫,對著蛇後猛眨著眼,意思是說男女有別,可尹子末哪懂這異界的風俗,伸手欲扯過翠綠披風,披風上鑲著的狐毛撓著她的臉讓她極癢。
“尹姑娘還是披著吧,這萬澤國臨著虎族與雪女族,白天熱意灼人,晚上卻是涼如水,這天剛黑,即將變天了,姑娘身子虛還是披著吧,對你身子有好處。”林峰一手搭著尹子末的脈門,眼角看到連碧姑娘明顯鬆了口氣,隱下笑意,這姑娘防他到是防的緊,可她也不想想,這是什麽地方,他在這樓什麽美色沒見過,樓裏姑娘的病痛叫哪個不是他治的,有時客人過分了,姑娘傷了私密處,也是他給瞧的啊,哪還會新奇這一絲半點的肌膚。
“這萬澤國到是神奇。“尹子末用心記下每句話,後又問道:”林大夫也給我家這兩位姑娘瞧瞧,傷的如何。“
“冰兒姑娘與連碧姑娘隻是些皮外傷,前幾日我都開了藥了,休息幾日就無事了,冰兒姑娘傷的重些,外傷好治,這內傷還得自己慢慢調息,傷好前莫好再用法術便是,到是尹姑娘你……”林大夫欲言又止。
“林大夫不妨直說。”
“那我就說了,姑娘斷指失血在先,後又被術法所傷,身受重傷這些都是小事,都可治,最主要的是姑娘心髒受損,氣本不順,自身難保,這症藥根治不得,小的也無能為力,這腹中的胎兒,小的勸你……留不得……”
連碧與冰晶驚的說不出話來,原想著終是保住了這孩子,林大夫的一句話卻是死刑。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林大夫,這幾日,我眼老覺昏花,看的不甚清楚,這是何意?”尹子末輕描淡寫的說道,林峰說的,她想過,隻要離了這異界,她自有辦法。
“姑娘的脈像不穩,像是受了某種毒,這毒未清幹淨,雖不致死,卻蠶食著你經脈,這毒可真少見,姑娘可否告訴我中的是何毒,說不得我還有法子治得。“
“不會的,姑娘的毒怎會沒清幹淨?”連碧急的出了聲,這林峰是什麽下三濫大夫,蛇後的毒是蛇界聖手子絞太醫給治的,哪能沒清幹淨?
冰晶卻是不語,蛇後在蛇宮的一切她都不甚清楚,連何時到手的‘妖嬈’都不知,那時的蛇後對她們防的極緊,這毒未清幹也不是不可能。
“最嚴重的後果是什麽?對胎兒可有影響?”尹子末艱難的問出口,當日服完三日的解藥她就未曾再去瞧過太醫,當時她也未曾在意,一心隻想著如何離開蛇宮,這林峰能說出中毒一事,想必是八九不離十了,今日算是自食惡果。
“在下也說了這毒不會要了你的命,我想最嚴重的,莫過失明或是失聰吧,在下也不知尹姑娘中的何毒,不敢妄下定論,至於這胎兒,在下真不敢說,照這脈像這胎兒也該有五六月大了,可瞧尹姑娘,根本瞧不出身子有孕,在下……無能。”
“蛇界白家的‘妖嬈’。”
林峰搭在尹子末脈門上的手指連抖兩下,劇毒‘妖嬈’對他可是種誘惑啊。
“如果尹姑娘信的過在下……”
“林大夫,你讓我如何信你?”
林峰臉上有了絲難堪,倔強道:
“治或不治是由得姑娘,眼瞎的也是姑娘,剛是在下失禮了。“
“林大夫,剛小女子語氣重了些,我若放手,你有幾成機會治得?”尹子末轉了語氣,眼若瞎了,她哪也去不了。
“五成,這毒隻是餘毒,量本不大,再加上在下對毒藥的多年研究,有五成把握能解了這毒。”林峰比出一隻手,厚實的手掌上有幾道陳舊醜陋的疤痕,指尖上長著厚厚的繭子,林峰見尹子末瞧著他的手,解釋道:“這是我上山采藥時留下的,好藥總是長在山高毒蟲多處,姑娘莫怕。”說完,自己也笑了笑,這些姑娘哪個的傷比他的少,她們哪會怕啊。
“林大夫,讓你試藥不是不行,可你得保住我和我腹中胎兒的命,我……別無他求。”尹子末說的誠肯,孩子和眼,哪一樣,她都舍不得。
“連碧,冰晶,送林大夫,我要一人靜靜。”
三人點頭稱是,掩門而去,尹子末覺得空蕩蕩的難受,她要的,老天爺從來不輕易給她,晚風從山坳間吹過,尹子末開了窗,冷風鑽入屋內,吹風巷的紅樓築在對立的兩座山上,兩山以廊道相通,對麵山上花樓內的琴樂聲與男人女人的笑聲隨著風吹入耳,尹子末別過臉瞧著連接兩座山之間廊道中的紅燈籠,她便似這風中的燈籠,總有一條無形的線牽伴著她,隨風而擺,得不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