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陸怡婷生孩子
等待十分漫長。
病房外——霍鈞低垂著頭,臉上鐵青著,鼻子、眼睛、嘴巴擠在一塊兒,黑色眉線之下,炯炯有神的雙眸發出擔憂的光,似一口深邃的水井,表麵上波瀾不驚,淡定從容,其實,內心已經亂成一團麻了。
霍鈞努努嘴,站起來,焦急的地在手術室前來回踱步,一手插進褲兜,腳一直不停地走著,蓬亂的頭發也沒顧得上梳理,高聳的鼻子下還有未剃幹淨的胡渣,如今,這一切都顧不上了…..
一位老太太,見此狀,便走了過來。望了望手術室,老太太變發聲了:“年輕人,你老婆再生孩子吧?”老太太雖然用疑問的語氣,其實早已看穿了一切。聽見耳畔老太太的聲音,霍鈞猛地抬起頭,眼神黯淡,才發現是一位老太太——老太太簡陋的紅色橫條的襯衫,看得出來,那襯衫已經穿了許久了,洗過很多遍,才會造成很難看的顏色局麵;黑色闊腿褲休閑的已經變成七分褲了。她拄著拐杖,目光深邃,歲月早已侵蝕了她的麵容——皺紋已經爬滿了她的麵容,幹裂的嘴裏露出了一口白牙,亮晶晶的,油光的鼻子,還有一抹淡淡的微笑。第一眼見她,霍鈞就認定她是位慈祥的老人,一位樸實的老人。
霍鈞吃驚地點點頭,又看了看閉門的手術室,那兒頂上還亮著“手術中,”霍鈞又扭過頭來,看著老太太。老太太從容不迫的微笑,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向座位走去,她走得十分緩慢,像隻蝸牛,臉上流露出了艱難的表情,齜牙咧嘴的;擠眉弄眼 的。霍鈞看著艱難行走喘氣 的老太太,仿佛看到了老太太艱難的一生,他愣了半天,目光從手術室的大門上移回來,連忙跑過,一個箭步,扶起老太太,老太太也確實嚇了一跳,良久,眉眼才恢複正常,繼續行走。
病房中——陸怡婷安靜地躺在白色的手術台上,手攥緊了白色的床單,臉色蒼白,煞白!緊皺眉頭,蒼白的 嘴唇也不時大口大口地吸著氣。眉間高聳,一副疼痛艱難的樣子….她隻感覺自己的肚子疼痛,就像自己突然斷了一根神經,緊接著帶來更加劇烈的疼痛,腦子裏一片空白。
“啊!啊!啊….”陸怡婷撕心裂肺地喊著,淩亂的頭發胡亂地緊緊貼在額頭上,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往下掉,像斷了線的珠子,眼珠仿佛都要衝出眼眶,鼻子也吸附於中間擠小了。陸怡婷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手抓的更緊了——青筋暴起,白色床單侵染了鮮紅的血。
“鎮定點,鎮定點!”一旁的護士急忙安撫陸怡婷,口罩之上那雙明媚的大眼睛也溢出一股感同身受的痛苦,“深呼吸!深呼吸….”
我一定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陸怡婷忍著劇痛,眼神又堅定了幾分。
………
“你們男人啊,對於女人生產,就是這種表現!”老太太扶著座椅,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說,她似乎很有見解。
霍鈞新奇地梳梳頭,又恢複了對外人那副嬉皮笑臉、沒心沒肺的樣子。裝作略懂一二的樣子問:“什麽樣子。”老太太沒回答,場麵又安靜了。不一會兒,老太太說了一番霍鈞一輩子都難忘的話:“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過於女人生孩子。”
霍鈞呆滯的望著手術室,聽見了老人說這句話,也是一臉吃驚,他很驚訝——一個普通老人,竟然說出這麽有哲理的話。良久,瞪大的瞳孔變小了。老太太說:“你看著你妻子分娩,有何感受?或有什麽衝動嗎?”說著。老太太深邃的目光多了幾分暗淡,似乎很有感觸。
“啊?”霍鈞對於老太太的疑問有些不解,眉毛突起,嘴巴比“O”,傻傻的樣子惹笑了許多人。霍鈞低著頭,思忖了一小會兒,終於開口了:
“我…….我認為,女人從懷孕到分娩,過得挺不容易的,孩子調皮,有時還會在肚子中開啟自己一個人的“道館”,在裏麵拳打腳踢,每次,怡婷還都笑著對我,跟我說:“你看,寶寶在動!”所以我覺得女人分娩是在…..就像是在從事一個神聖的工作一樣,有時候,我都想,衝進去,替我老婆生…..”說著,霍鈞臉色開始嚴肅起來,聲音開始變得含糊不清。“從事神聖的工作?從事神聖的工作,從事神聖的工作……”老太太似乎也被霍鈞幽默風趣的回答震懾住了,一直反複嘀咕著,嘀咕剛才霍鈞的話,臉色鐵青。
“那你……..”轉頭一看,才發現霍鈞的眼淚“滴答滴答”地往下掉,止不住。老太太愣了,就那樣看著眼睛朦朧的霍鈞,又感歎道:“是啊,誰說西裝革履的就是戰袍,誰說圍裙就是渺小。”
不知不覺,雨像從天而降的銀鏈,紛紛揚揚——連成一條線,像美麗的珠簾。
稀稀疏疏的小雨落下來,襯著夜色,均勻地灑在這豪華的城市裏,燈火闌珊。
從屋簷上,一滴滴水珠落到小草上,害得小草彎下了腰,細細地織著,千萬條,洗過了樹木,洗過了花兒,洗滌了人們的心…….在天空中,為雲兒披上一層薄薄的輕紗,它們似乎很愛玩捉迷藏。
上蒼似乎準備了很久,才送來這一場雨,像千萬條銀絲,飄灑下來,絲絲縷縷纏纏綿綿。
雨很細,很硬,一點也不像冬天隨風飄揚的柳絮。
下雨中的雲,雖沒有平時的雲兒那麽純潔無瑕,但也是變幻萬千的,隻是黑夜遮住了它們,天空隻剩下灰蒙蒙一片,什麽也看不清。
雨是有聲的,均勻地灑在沙子裏,枯枝敗葉上,驚擾了那些莘莘學子,驚擾了在病房等候的霍鈞,老太太已經走了。
陸怡婷忍者疼痛,生下來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