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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問話

  陸正山聽這小道士如此說,不禁大驚,急道:“怎麽回事,劍平現下何處,快帶我去。”那小道士也不囉嗦,起身一路小跑的頭前帶路。


  一行人七拐八拐的,片刻之間來到煉藥堂一靜室前,剛進的院,就聽得屋內一陣嘈雜之聲,忽然間,砰地一聲,一名年輕弟子竟從屋裏直飛了出來。


  那小道捂著胸口,一抬頭隻見師尊及風、梁幾位師叔齊到,先是一驚,接著苦著臉,說道:“師尊,您可來了,陳師兄好似瘋了一般,力大無窮,一味地狂抓亂舞。”


  陸正山等人聽完,徑直朝屋裏走去,一進屋,隻見陳劍平雙眼通紅,一張臉漲的青紫,雙手不住地在身上抓撓,陸正山急問道:“平兒,你忍耐些,身上有什麽不適?”


  陳劍平一遍不住的抓撓,一遍斷斷續續說道:“師尊,弟……弟子五內燥熱,渾身上下又痛又癢,弟……弟子……”說道這裏,竟然發瘋似的朝牆撞去。


  陸正山身形微動,左手在陳劍平肩膀上一搭,伸出右手拇指,迅捷無比的在陳劍平項後枕骨下兩筋中間風府穴上一按,陳劍平一聲輕哼,暈倒在地,紀小武、趙大壯等眾弟子,趕緊將陳劍平抬到床上,陸正山親自查看陳劍平全身,卻未發現有何不妥,亦未有任何中毒跡象。


  風萬年說道:“陸師兄,可是那化蛇內丹作怪?”


  陸正山搖了搖頭,說道:“劍平雙眼血紅,瞳孔微黃,這應該是化蛇內丹之毒,不過劍平機緣巧合,得紫雲宮後崖搗藥仙翁相助,化蛇硬核已變害為利,至於全身痛癢,倒像是修行走火入魔之症,隻是劍平如今這點修為,斷不會至此呀!”


  說道這裏,風萬年、陸正山二人眼光不約而同,落在了陳劍平左手的玉骨指環之上。


  陸正山喃喃說道:“馮遷臨死時,曾指著劍平說出‘玉骨指環’四個字,不知這指環是何來曆?”


  風萬年聽到這裏,看了看這指環,下意識伸手摸去,不想剛一觸手,一股渾厚無比的大力,由打手心傳來,連風萬年如此修為,都覺得一震。


  就在這時,梁亭讚說道:“當真是奇了,快看,這劍平小徒右肩的劍傷,已開始慢慢愈合了,尋常之人,少說也得十天半月不可!”眾人湊向前,隻見陳劍平右肩三寸長的傷口,隱隱泛著一層紫紅色,傷口邊緣竟一開始慢慢愈合。


  陸正山怔怔的說道:“化蛇內丹,果然是天下至寶,難怪都對其垂涎三尺!”風萬年,梁亭讚兩人麵麵相覷,相顧無語。


  匆匆過的幾日,陳劍平傷勢已大好,這天正與紀小武、趙大壯三人在靜室內研讀道書,正讀的入神,突然一人推門而入,陳劍平抬頭一看,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五師兄陸大勇。


  紀小武、趙大壯二人起身,躬身施禮道:“見過陸師兄。”


  陸大勇一擺手,笑著說道:“兩位師弟,不必拘禮,小師弟,你傷勢可好些了?”


  不知怎的,陳劍平每次見到這位五師兄都覺得分外輕鬆,當下朗聲說道:“好多了,五師兄,你何時回來的?”


  陸大勇一百大腿,說道:“別提了,祭天聖會迫在眉睫,我跟幾位師兄一直在朝天峰上忙活,咱們紫雲宮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們幾個竟然不在。”


  陳劍平安慰道:“事出突然,我也是剛好趕上,五師兄不必自責!”


  陸大勇拍了拍陳劍平的肩膀,說道:“小師弟,你現在可出息了,聽大師兄說,你打死了禦劍神宗馮遷,真替咱們出了一口惡氣。”說完,突然故作神秘的左右看了看,由打懷裏掏出一個包袱來。


  陳劍平、紀小武、趙大壯三人一臉疑惑,陸大勇看了看他們三人,笑了笑,打開包袱,隻見包袱裏包著一個油紙包,一個瓷瓶,別無他物件。


  陳劍平莫名其妙,問道:“五師兄,什麽好東西包的這麽嚴實?”


  陸大勇嘿嘿一笑,捧起瓷瓶,打開瓶栓,往陳劍平麵前一湊,陳劍平湊過去一聞,驚呼道:“是酒!”


  陸大勇趕忙捂住陳劍平的嘴,手忙腳亂的說道:“噓!你個死剁頭的,這麽大聲幹什麽!”


  紫雲宮乃道家清修之地,平日裏別說是酒,眾弟子整年連點葷腥也不見,不由得陳劍平不驚。


  陸大勇喜滋滋的說道:“別說師哥不疼你,此番你身受劍傷,留了這許多血,弄點酒肉給你補補,山上清湯寡水的,嘴裏都淡出個鳥來!小武、大壯,陳老弟趕跑了來犯的大惡人,咱們幾個喝一氣,慶賀慶賀。”


  陳劍平哭笑不得,心理也著實感激,四人躲在這靜室裏,偷偷摸摸,吃喝起來,陳劍平生來便不曾喝酒,眼下心事重重,更是食不甘味,但想到五師兄一片好意,不忍掃他興致,也陪著吃點,期間紀小武添油加醋的將山下對陣飲鴆仇之事講了一遍,聽得陸大勇讚歎不已。


  過了許久,院內突然有腳步聲傳來,眾人趕緊將殘酒剩肉藏了起來,隻見二師兄趙俊賢、四師兄田友仁急急忙忙走了進來,見陸大勇也在屋內,眾人簡單敘了禮。


  趙俊賢、田友仁坐下來,問罷陳劍平傷勢,趙俊賢說道:“小師弟,此番你傷勢已無大礙,明日辰時,師尊召你和小武師弟去寧心堂問話。”


  陳劍平一驚,問道:“二師兄,可知所謂何事?”


  趙俊賢搖搖頭,說道:“這個卻無從知曉,聽聞你這出下山采藥,中間頗多曲折,師尊總要問些。”


  田友仁開口說道:“小師弟,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明日師尊問你什麽你便說什麽,此番你下山,遇事頗多,似乎與那心血老祖有些瓜葛,師尊對此頗為不放心,總要問問清楚。”


  陳劍平下意識看了看自己左手小指上的玉骨指環,茫然的點了點頭,趙俊賢看了看陳劍平,說道:“既如此,小師弟你今夜且好生休息,明日早早去寧心堂麵見師尊。”


  陳劍平點頭稱是,當下,趙俊賢、田友仁、陸大勇三人,轉身出屋而去,紀小武目送他們離開,轉身說道:“大哥,莫不是師尊以為咱們與魔教妖邪有瓜葛,要責罰咱們?”


  陳劍平搖了搖頭,說道:“我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師尊向來明辨是非,應該不會責罰咱們。”


  趙大壯關切的說道:“兩位大哥還是在意些好,這飲鴆仇亦正亦邪,保不齊師尊怪罪下來,可不是小事”三人合計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當夜無話,第二天一早,陳劍平、紀小武收拾妥當,徑直朝寧心堂走去,不一會到得堂前,隻見師尊、師娘及諸位師兄已到,陳劍平二人趕緊進堂,跪地行禮齊聲道:“弟子參見師尊、參見師娘”


  陸正山一擺手,示意陳劍平二人起身,慢慢問道:“平兒,現下你傷勢如何了?”


  陳劍平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多謝師尊掛懷,傷勢已經大好,不礙事了。”陸正山麵無表情,陳劍平心中一陣坎坷。


  陸正山點了點頭,問道:“劍平,你左手上的指環從何而來?”


  陳劍平心中一顫,趕忙答道:“回稟師尊,弟子正想向您稟告此事。”接著將這次下山所發生的一切經過,事無巨細,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直說了近一個多時辰,才將整件事情說完,接著,將飲鴆仇的遺書,連同功法導引秘訣及飲血門功法薄卷一並拿了出來,交到師尊手中。


  之後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說道:“弟子行事莽撞,善惡不分,忘了師尊平日的教誨,請師尊責罰。”


  眾人聽完,皆唏噓不已,展開飲鴆仇遺書,反複看了幾遍,沉吟半晌說道:“當年北疆確實有飲血門這一門派,隻是這一派深處北疆,且行事隱秘,不為天下人所知,後來便銷聲匿跡,杳無蹤影了,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樣一段公案。”


  趙俊賢開口說道:“師尊,信中所說之事,乃是飲血門一家之言,不足以輕信。”


  陸正山神情沮喪的說道:“俊賢說的有理,可當年‘飛蝗奪命錐’秦百川,突然反出禦劍神宗,天下人眾說紛紜,適才聽平兒所說,秦百川乃是不忿禦劍神宗濫殺無辜才反出禦劍神宗,如此看來,飲鴆仇信中所說之事,倒有八成可信。”


  陸大勇憤恨的說道:“百花穀、禦劍神宗好歹也是名門正派,竟做出這等齷齪之事,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呐!”


  陸正山起身漫步到堂下,歎了口氣說道:“哎!天下之事,最搞不懂的便是這人心呀。”


  說著,朝陳劍平一擺手,說道:“平兒,你且起身吧!”陳劍平忽然覺得今日師尊與往日頗為不同,道了聲謝,起身站在一旁。


  陸正山背對著眾弟子,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詢問眾弟:“蓋天下何為正?何為邪?又有誰能評判的了,又有誰能分辨的清呢?既不能分辨正邪,又何以知道自己是正是邪呢?”


  耿驚雲躬身施禮說道:“師尊,天下正邪自有公論,持正道,行正義,自然是‘正’。”


  陸正山也不回頭,繼續說道:“公論?這公論難道不是百花穀、禦劍神宗這樣的‘正派’所訂的嗎?這公論又有何用?”


  一時間,堂上陷入一片寂靜,反而陳劍平此時卻頗為灑脫,臉上毫無困惑之色,見師尊及諸位師兄不說話,戰戰兢兢的抱拳施禮道:“啟稟師尊,弟子經飲鴆仇一事,心中倒有所悟,但不知道對不對。”


  陸正山一動不動的站在哪裏,輕聲說道:“且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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