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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買卦

  陳劍平剛要抽劍邁步,猛得雙耳朵“嗡”的一聲,適才充斥全身的那股殺氣猶如潮水般退去,刹那間陳劍平隻覺腦中一陣天旋地轉。


  等到陳劍平再定眼一瞧時,禁不住又是一驚,隻見那儒生旁邊所站道童,白衣藍帽,生的眉清目秀,渾不似剛才那般口眼歪斜,兩眼正緊盯著手裏的一本卦書,壓根便沒向自己瞧上一眼。


  那儒生模樣男子搖著羽扇,嘴角含笑,望著陳劍平道:“這位少俠,好寶劍!好殺氣!”陳劍平對這話充耳不聞, 一時間,竟呆在了當場。


  此時,一陣涼風吹過,陳劍平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空中落下幾滴雨點,不一會兒,打在街邊屋頂瓦片上的“滴答”之聲,由緩變急,這雨淅淅瀝瀝的竟越下越大.

  街上行人慌忙避雨,原本熙熙攘攘的小巷,一下子人走巷空,頃刻間,街上便靜的隻聞雨聲,屋簷下避雨的眾人,奇怪的望著站在雨中一動不動的陳劍平。


  良久,陳劍平輕輕轉身,慢慢走到卦攤前,微一躬身,說道:“小子無禮,衝撞了先生,還請先生莫怪!”


  那人雙眼在陳劍平身上頓了一頓,幹咳了兩聲,麵露微笑的說道:“少俠說的哪裏話,是在下唐突冒昧了!”


  陳劍平緩緩座下,狐疑的盯著旁邊的道童,那道童似有所察覺,將身子扭向一邊,雙眼卻始終不曾離開手中的卦書。


  陳劍平略覺得尷尬,由打懷裏摸出幾塊碎銀子,攤在桌上,說道:“在下想問先生買一卦,君子問禍不問福,在下……”


  說到這兒,那人朝陳劍平一擺手,示意陳劍平莫要再往下說,接著,手捏長須,說道:“少俠,前世今生、福禍諸事,皆已有天定,你又何必要算它呢?”


  陳劍平聽了雙眉一楊,說道:“噢?既然如此,敢問先生,為何還要擺這卦攤?若如先生所說,這卦攤擺的豈不是多餘?”


  那人聽了,哈哈一笑,說道:“紅塵濁浪永不息,眾生碌碌皆癡迷,天下熙熙攘攘者,所為的不過是個‘利’字,此皆庸人而,既有庸人在世,便少不得我這個卦攤!”


  陳劍平拱手道:“先生高論,在下雖生在芸芸眾生之中,卻也不願做個碌碌庸人,既然如此,在下叨擾了……”說罷,便欲起身離去,那儒生聽了,手捏長須,失聲發笑。


  陳劍平問道:“先生為何發笑?”


  那儒生笑著說:“我笑少俠你確實不是什麽庸人,在我看來,你倒真是個癡人!”


  陳劍一皺眉,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那儒生麵露難色,沉吟良久,終於歎了口氣,說道:“也罷,今日能與少俠在此邂逅,那便是有緣,在下便送少俠兩句話吧!”說著,鋪好一張紙,下筆寫道:

  少小無親亦無故,來日無常空自苦。


  蹉跎得來棲身處,化為流水終不複。


  寫罷,將筆一丟,笑吟吟的看著陳劍平,語氣深長的說道:“少俠,你所想所願,終究是鏡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得,還是那句話‘前世今生、福禍諸事,皆已有天定’你若再執念於此,豈不是癡人一個嗎?”


  陳劍平怔怔的望著桌上的這兩句話,這兩句話前言不搭後語,上下亦不工整對仗,可在陳劍平看來,卻好似觸及到了他內心的最深處,他茫然的抬頭問道:“敢問先生,這後一句話是什麽……”


  那儒生一擺手,打斷陳劍平的話,冷冷的說道:“天機不可泄露!將來必有應驗!”


  陳劍平深深的凝視了一眼這儒生,不再多言,微微點了點頭,長舒了一口氣,轉身便走,背後那儒生搖頭道:“哎!少俠你身懷絕世異寶,又恰逢奇遇,他日終非池中之物,然心中執念如此之深,哎……可惜……可惜呀!”


  陳劍平聽到這裏,心中雖驚,卻再也沒有回頭,在雨中邁開大步,朝客棧而去,背後又隱隱傳來那道童“嗬嗬”發笑之聲。


  玄羽門,紫雲宮,寧心堂。


  寧心堂之上,一張柳曲木長桌略顯陳舊,端正的擺在正中,陸正山坐在一旁,桌角平放著一隻棗紅色錦盒。


  劉蕭問道:“師哥,郭師兄來,可是有什麽要事?”


  陸正山整了整衣袖,不緊不慢的說道:“沒什麽,匆匆忙忙而來,敘談了兩句,留下一隻錦盒便走了。”


  劉蕭看了一眼桌上的棗紅色錦盒,不解的問道:“錦盒?郭師兄一向都是萬事纏身,大老遠來一趟,就為送一個錦盒?”


  陸正山搖了搖頭,慢慢起身,擺擺手說道:“哎,都是些勞什子的瑣事,劉師弟,你坐下。”


  劉蕭往旁邊一坐,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陸正山,早有小廝遞上茶來,劉蕭追問道:“師哥,可是出了什麽事?”


  陸正山不答,望著轉身而去的小廝,悠悠歎了口氣,說道:“師弟,當初咱們三個上山投師學藝之時,也是這般年紀吧!”


  劉蕭聽了這話,微微一愣,端起的茶碗又放下了,略微不耐煩的說道:“多少年前的事了,師哥你硬拉我跟常靜師兄上山,好端端的,提這些做什?”


  陸正山嘴角含笑,說道:“你可還記得,那時每日晚課前,你總到後山石橋下去釣蝦,每次弄得渾身濕淋淋的,害的我跟常靜師弟不知替你挨了多少罵。”


  劉蕭抿了一口茶,說道:“常靜師兄那時還總是哭哭啼啼的,想來真是好笑!”


  陸正山搖搖頭道:“常靜師弟外表文弱,但內心堅毅,做事穩重,心思也很縝密,便是你最不省心,幾十年修為了,性子還像從前一般,沒半點收斂,這叫為兄我如何放心的下?”


  劉蕭一臉的滿不在乎,大刺刺的說道:“哎!師哥,我你還不知道?這話你說了怕是有成千上萬遍了,師弟我便是這個性子,要改,怕是千難萬難了!”


  陸正山搖搖頭,說道:“哎,其他都還好,唯獨你這裏,真叫為兄放心不下,萬一他日有事,你若使其性子來,驚雲這幫小輩,怎管得住你,為兄怕你作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劉蕭把茶碗往桌上一頓,不耐煩的說道:“有師哥在,我能作出什麽出格的事來?驚雲我看不錯,等祭天勝會過後,師哥你便把這擔子交於他吧,我跟常靜師哥好生輔佐他,你也落得幾年清閑。”


  陸正山苦笑一聲道:“若能如此,那可真是天隨人願了。”說著,伸手輕輕撫摸著桌上的錦盒,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我還總想著再回到咱們小時那座石橋下……”


  腳步輕響,耿驚雲由打門外走進,朝陸正山、劉蕭施禮後說道:“啟稟師尊,今晨得到消息,聚賢堂堂主納蘭康去世了!”


  劉蕭驚道:“死了!納蘭康死了!怎麽死的?”


  耿驚雲答道:“聚賢堂稱是壽終正寢,可山下傳聞,納蘭康乃行功不慎,走火入魔,暴斃而死!”


  陸正山認真的問道:“這消息是否可靠?”


  耿驚雲道:“絕對不會錯,今早,聚賢堂已差人來報,聚賢堂上下為堂主守孝,將不派人參加咱們的祭天勝會。”


  劉蕭喃喃說道:“納蘭康、納蘭康,誰曾想到,像他這樣的人物居然也……,這可足以震動天下了。”


  陸正山沉吟了半晌,深沉的說道:“納蘭老前輩居然仙逝,真是南天失一柱呀!”


  耿驚雲說道:“更奇的是,納蘭康之女納蘭新月現下不知所蹤,依弟子看來,聚賢堂的事,可能沒有看起來這麽簡單!”


  劉蕭擺擺手,說道:“簡單也好,複雜也罷,咱們不必理睬,他聚賢堂上下一向孤僻,少在山下行走,何必為他多費心神。”說罷,起身便欲離開。


  聚賢堂地處西南邊疆,堂內上下皆是南疆土著,不是中土正統,因此很少涉足中土事宜,世人隻知他是今年來新崛起的一大門派,其他的知之甚少。


  陸正山對耿驚雲簡單囑咐幾句,便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就在這時,一名做俗家打扮的年輕弟子,走進堂來,納頭便拜,口中說道:“啟稟師尊,趙俊賢、陸大勇、陳劍平三位師兄,自下山起,至今毫無音信,弟子覺得事情蹊蹺,特來向師尊稟告。”


  耿驚雲問道:“毫無音信是什麽意思,你把話說清楚點!”


  年輕弟子趕忙說道:“啟稟師尊,弟子掌管宮內往來信鴿,依照慣例,凡有弟子下山公幹,如無特殊情況,每日亥時則例行發回信鴿,回報一天行蹤,趙俊賢三位師兄下山之後,弟子僅收到一封回信,信中說道他們已順利到達東藥山除此以外,再無回信。”


  陸正山急問道:“可曾發去信鴿查問?”


  年輕弟子慌亂說道:“已經發出去了三波,卻好似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劉蕭本來是要離開,聽到這裏,一拍案幾,厲聲喝道:“糊塗東西,怎麽現在才報!”


  突然間,半空傳來一陣破空之聲,玄羽門掌門座下弟子齊斌不請自來,隻見他頃刻間便已到堂前,三步並作兩步,進的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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