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真正的傷痛
納蘭月、武大通二人冒雨跟著陳劍平,轉過幾道山口,來到藥山派營地,不少藥山派弟子已經歸營,由於藥山派並未完全參戰,所以傷亡不大。
幾個帳篷內,不少弟子進進出出,照顧受傷同伴,眾多弟子見陳劍平進入營地,紛紛對他行禮,陳劍平對此視而不見,徑直進入馬廄,牽出一匹馬,上馬而行。
納蘭月趕忙牽出一匹馬,跟上了去,武大通嘟嘟囔囔的說道:“瘋了,這真是瘋了,剛幹敗虎力邪獸,就不能消停兩天嗎?”說著,騎馬跟了上去!
如此雨中狂奔了一個多時辰,陳劍平也不說話,隻是在前麵不住的狂奔,納蘭月皺著眉頭,對著武大通說道:“下著雨,這麽沒頭沒尾的隻顧狂奔,這怎麽行,會不會出什麽事?”
武大通看了看陳劍平,說道:“會!”
納蘭月趕緊問道:“會出什麽事?”
武大通拍了拍馬脖子說道:“會累死馬!”
納蘭月聽了這話,深深的看了一眼武大通,說道:“我怎麽這麽想罵人呢?”
武大通雙眼一瞪,說道:“是吧!一匹馬值不少錢呢,這麽生生跑死了太可惜了,但你也不用罵他吧!”
納蘭月一鞭子抽在武大通坐騎身上,那坐騎猛地吃疼,一聲嘶吼朝前縱了一下,差點將武大通摔下去,嚇得武大通又是累韁繩又是抱馬鞍,狼狽不堪。
納蘭月縱馬前行,回頭看著武大通大聲道:“快跟上來,再胡說八道,下一鞭子就賞給你!”
如此又狂奔了半個時辰,終於到了一個山穀,納蘭月看著周圍地形,納悶的問道:“這裏好像是紫雲宮地界,怎麽跑這兒來了?”
原來這裏正是紫雲宮後山西麵的山穀,陳劍平頭前走著,轉過一條石道,穿過一處怪石陣,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墳墓。
隻見西手一座還算新的石碑上刻著“紫雲宮六代師尊陸公正山之墓”十三個大字。
納蘭月、武大通二人猛地一驚,原來陳劍平冒雨疾馳兩個兩個多時辰是為了來師尊陸正山墓前。
陳劍平輕輕放下手中響鈴劍,慢慢跪倒在陸正山墓前,半晌,陳劍平說道:“師尊千古,不孝弟子陳劍平拜上,弟子昔日隻顧心中執念,不顧江湖大義,今日終於開眼看天下,才發覺自己所思所想都太過自私。”
說到這,陳劍平深深的拜了三拜,繼續說道:“弟子今日才真正領會師父所說的行正道、持正義六個字的真義,古來俠之大者,莫過如此,幸而弟子所陷不深,若再一意孤行,必將落個萬劫不複下場,弟子身死事小,辜負恩師大恩事大!”
說著,將響鈴劍握在手中,正色道:“今日,紫雲宮棄徒陳劍平,在恩師墓前起誓,自此後以天下大義為念,匡扶正道,扶弱懲強,定不負師尊教誨!”
說完,鄭重的拜了三拜,慢慢站起身來,對著納蘭月、武大通說道:“如今天下紛亂,正道淪喪,妖邪四起,全因人心喪亂,邪念叢生,我等身在武林,不能隻顧一己之私,藥山派更不能為了擴張勢力而枉顧江湖道義!”
納蘭月看著陳劍平,慢慢說道:“這話雖說有道理,可當今之勢,要想做到這一點,真是談何容易,畢竟武林中還是以實力說話!”
陳劍平微微一笑,揚了揚手中響鈴劍,說道:“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從今天起藥山派不再僅僅想著如何擴張,如何複仇,要為江湖道義盡一份力!”
納蘭月欣賞的看了看陳劍平,笑著說道:“幸虧你頓悟的完了些,前一個月你要是一門心思心係天下,我早死在玄月洞了!”
陳劍平笑了笑,說道:“這個我是不會變的,就算是現在我也不做犧牲一人顧全大局的事!”
納蘭月微微一驚,“哦”了一聲,問道:“我以為你想明白了一些事,這跟你以前的想法不是沒什麽兩樣嗎?”
陳劍平微微一笑說道:“當然不一樣,如今我想的是不能犧牲別人保全大局,但可以犧牲我自己!”
武大通在一旁一臉不解的搖搖頭,嘟囔道:“瘋了,真是徹底瘋了,這想法真是要不得,簡直瘋了!”
陳劍平與納蘭月聽了這話微微搖頭,相視一笑!此時,雖是秋末,可陸正山墳前一株青竹卻依然翠綠挺拔,洞口一陣微風吹來,青竹細葉輕響,聲音煞是好聽!
陳劍平此刻心情稍好,出了山洞,繞到紫雲宮東麵後山斷崖下,想著當初自己一不小心就是從這裏墜下山崖,心中百感交集。
向穀底走幾步,到了小溪邊,看著齊若雪墳墓靜靜地擺在溪頭,想想兩月前的晚上自己在此傷懷,接到弟子奏報,匆匆趕往北疆,誰成想兩個月來經曆了如此多的劫難,天下竟然險些毀在一場浩劫之中。
此刻再到若雪姐墓前,心情又是不同,自覺此刻自己簡直脫胎換骨,與之前判若兩人,怔怔的站在墓前,不由自主的由打懷中掏出了那條淡藍色絲巾。
半晌,陳劍平歎了口氣,幽幽說道:“若雪姐,我之前滿心隻是難過,滿心隻是仇恨,從沒有好好靜下心來想想你為我的付出,今日我有所感悟,才開始放下一切,細細體會你當時奮不顧身救我的那份情誼!”
說到這,陳劍平慢慢蹲下,撿起一個石塊,慢慢將齊若雪墳上一塊小缺口添上,淅瀝瀝的秋雨將齊若雪墳墓上的石塊衝刷的一塵不染。
陳劍平輕輕撫摸著這些石塊,終於一絲熱淚混著涼涼的秋雨滑落臉龐,陳劍平重重的歎了口氣,微微哽咽的說道:“直到此時,我才感受到除去傷心、除去仇恨後,心頭那股純粹的傷痛,這三年我竟對這些毫無察覺,你在這一定很是孤單吧?”
納蘭月有感陳劍平的傷懷,眼圈微紅,慢慢走到陳劍平身後,伸出右手,輕輕在陳劍平肩頭按了按,此刻納蘭月與陳劍平共同幾度生死,相識時間雖短,可彼此感覺卻如老友一般。
陳劍平回頭看了看納蘭月,輕輕說道:“三年了,我今天突然覺得若雪姐好似今天才剛剛死去一般!”
雖然對陳劍平與齊若雪的事情納蘭月知之甚少,可聽了陳劍平的話,納蘭月心知,這三年來陳劍平其實在心中一直未能接受這個女子死去的事實。
而此刻陳劍平心神超脫,放下執念坦然接受一切之時,卻也要接受齊若雪真真正正已死的這個殘酷現世。
最初的傷痛皆被執念和仇恨所淹沒,此刻放下這一切,積澱三年的傷痛猛地湧來,個中滋味,也隻有當事人能體會吧!
而納蘭月也隻是輕輕的按著陳劍平肩膀,一時卻也想不出勸解的話來。
武大通看著陳劍平,慢慢靠了過來,說道:“師父,大師娘既然已經走了,難過也沒用,不是說還要匡扶正道嗎?抓緊時間吧!”
納蘭月狠狠瞪了一眼武大通,剛要張口開罵,陳劍平卻猛地站起來,小心翼翼的將絲巾揣入懷中,深吸一口氣,說道:“武大通說的不錯,好男兒縱橫天下,不必惺惺作態,咱們這就出發!”
納蘭月眉頭一揚,問道:“去哪兒?”
陳劍平將響鈴劍往腰間一插,說道:“自然是去找雲嘯天了,紫陽真人臨終前說道,一定要奪回赤煙爐,否則後患無窮,這等拯救蒼生之事,我等自然責無旁貸了!”
說著,微微一笑,又看了一眼齊若雪墳墓,飛身上馬,一拉韁繩,朝南疾馳而去,武大通眉頭一皺,悲苦的說道:“剛打完,就不能歇兩天呀!”
納蘭月提蹬上馬,說道:“廢話什麽,你不是說抓緊時間嗎?哎!我問你,你剛才說大師娘是什麽意思?”
武大通怪眼一翻,說道:“怎麽?你還有意見?雖然你早晚得成我師娘,但得有個先來後到也,齊若雪是大師娘,你充其量就是二師娘!”
納蘭月不等他說完,一馬鞭子抽了過去,武大通慘吼一聲,雙腿一夾,胯下坐騎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