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親近
“.……薛表姐的母親是大伯母的小妹，生下薛表姐沒幾年就過世了。堂姨夫續了弦，又有了幾個兒女，大伯母怕薛表姐受冷落，一年總要接到府裏住上幾個月……”
桃園裏，杭雲素三人在一處石桌邊坐下，聽崔幼蘭說起薛向筠的家人。
生母早逝，又沒有親兄弟幫襯，後母再好也不可能全力為自己打算，怪不得薛向筠會打崔家的主意。杭雲素多少有些明白她的心思了。
“其實薛表姐也不容易，從小沒了母親，周圍也沒什麽親近的人，隻和三姐姐最要好。之前她會那麽說，應該也是希望三姐姐嫁得好一些，以後能幫襯自己一下吧。”崔幼蘭又道，話裏有掩飾不住的同情。
杭雲素與杭雲初對視一眼，都為這個心思簡單的小姑娘感到一絲擔憂和無奈。
薛向筠的確身世堪憐，但絕不到多麽悲慘的地步。況且她還有崔家的掌家大夫人撐腰，普通的高門貴女都要低她一頭，即便她的後母不出力，崔家大夫人也定會替她尋門好親事。
薛向筠倚靠著崔家足夠過上無憂的日子，隻是她還不滿足，竟打上了陳庭歸的主意。
若隻是少女心思倒是能理解，畢竟陳庭歸不僅驚才絕豔，且生的謫仙一般，連郡主都癡心戀慕，她會動心也實屬正常。隻是她既想到崔家可能有再與陳庭歸結親的打算，卻想利用這個機會替自己謀劃，撬崔家的牆角，這崔家大夫人一番護犢之情，最後怕是養出個白眼狼來。
而崔幼蘭這個隔了房的小表妹在聽了她那些挑撥的話後，依然對她保有同情，可見這薛向筠平時收買人心的手段到底有多厲害。隻怕不管崔初蘭還是崔少蘭都會被她玩弄於掌心，成了她飛上枝頭的踏板。
這些杭雲素其實都不在意，薛向筠若是謀劃成功，真嫁給了陳庭歸，她還要謝謝她，替她解決了一個大麻煩。隻是憐惜崔幼蘭，不忍她傻乎乎的，日後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想了想，她開口道：“幼蘭妹妹還記得之前答應我們的事？”
崔幼蘭愣了愣，隨即想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幼蘭記得。”她小聲道。
她乖順的樣子讓杭雲素想起了家裏那團小毛球，輕輕彎了彎唇，聲音越發柔和：“我知道幼蘭生母早逝，以己度人，大概覺得與薛小姐同病相憐，因此對她多些理解同情，這也是人之常情。但妹妹聽姐姐一句話，以後能離她多遠就離她多遠吧。”
“素素.……”一旁杭雲初聽到這，忍不住出聲提醒。這些不是她們外人應該插手的，再說下去，就逾越了。
杭雲素知道她擔心什麽，看向她道：“姐姐，素素想幫人幫到底，幼蘭身邊怕是從來無人與她說這些，我們若不提醒她，她怕是要一直迷迷糊糊的，被人當了棋子也不察覺。”
杭雲初看著神情懵懂的崔幼蘭，知道杭雲素說的有理，猶豫過後還是點了頭。
杭雲素朝她笑了笑，便將今日之事細細掰碎了講與崔幼蘭聽。
“.……她雖在三小姐麵前說二小姐的不是，可你看著，她自己可曾與你二姐起過衝突？”
崔幼蘭認真想了想，搖搖頭：“薛表姐一向和善，很少與人起衝突，與我二姐也從不曾有過口角。”
“是啊，她明明是三小姐的表姐，卻還能與你們相處融洽，我猜她定在妹妹麵前提起過她家中的事吧？”杭雲素又道。
“嗯，薛表姐跟幼蘭說過幾回，她那後母性子淩厲，堂姨夫又不管後院之事，她在家中備受冷落，隻有在這裏才有能說話的姐妹……”說到這，崔幼蘭忽然明白了什麽，抿著唇，小臉透出一絲懊惱。
是了，她竟一直沒想到，有崔家大夫人這個靠山護著薛向筠，外祖家也有權有勢，她的後母怎麽敢怠慢她這個嫡長女？是她太傻了，竟一直當了真。
杭雲素見她明白，便點到為止，不再多說。其實在她看來，今日這擊鼓傳花的安排隻怕也不是偶然，那舞若沒有提前練過，臨場發揮絕不會有如此效果。
這樣一個心機深沉又有手段的少女，杭雲素還是頭一回見，隻能讓崔幼蘭警惕些，離她遠遠的，自保安全。
三人又坐了一會，崔少蘭帶著李家兩個表妹尋了過來，說壽宴快開席了，邀她們一塊兒過去。她們便起了身，一同去了後花園去。
這一路直到宴席結束再也沒出什麽意外。杭雲素坐的位置離陳庭歸遠遠的，也不用提心吊膽，安心享用了一頓佳肴，再聽崔家特意請的花腔名角唱幾出戲，便與金氏一起到崔老夫人麵前告了辭。
若是有什麽特別的，便是席間崔少蘭對崔幼蘭熱情了許多，一直細心照顧著她，倒讓崔幼蘭有些不習慣。
杭雲素猜想她是察覺到了異樣，有了危機感，這才想多個幫手。
隻是崔幼蘭得了她的提醒，崔少蘭越是熱情，她反而愈發不安，再不像之前懵懵懂懂，說什麽信什麽了。
杭雲素瞧著安了心，回到杭家後特意去杭雲初的院子裏坐了坐。
“今日讓姐姐擔心了。”榻上，她與杭雲初相對而坐，麵露歉意道。
杭雲初笑了笑：“妹妹自是有分寸的，崔家四小姐也確實惹人憐惜，我們幫她也算結個善緣。”
“嗯，隻是沒想到崔家這樣清貴的人家，也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和睦。”杭雲素微微感歎，目光落在杭雲初臉上，輕聲道，“以往素素總覺得與姐姐不夠親近，如今才明白，其實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與杭雲初平日裏雖舉止不親密，但畢竟是血脈相連的孿生姐妹，心裏總是向著彼此，盼著對方好的。隻這一點，便勝過那些麵和心不和的所謂好姐妹了。
她往日太過計較那些細枝末節，倒忘了最重要的東西，真是本末倒置了。
杭雲初不防她突然說出這番話，微微愣住，靜靜看了她一會，才輕輕點了點頭：“你我是親姐妹，自然是一條心的。”
杭雲素不由彎唇一笑，屋子裏有淺淺暖意湧動。
“剛才到家的時候，哥哥看起來好像有心事，隻怕今日他沒能如願與陳大人交談一番。”杭雲初有些微的不自在，輕聲轉移了話題。
杭雲素其實也注意到了，雖然這是她期盼的結果，但看到杭瑞景落寞的樣子也有些心疼。
“嗯，不過哥哥素來樂觀豁達，過兩天應該就好了。可惜這事我們也幫不上忙，隻能由他自己想通了。”她垂著眸，掩住心虛道。
“也隻能這樣了。”杭雲初微歎著點點頭。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臨走時，杭雲初親自將她送至了院門口，回屋後自己在窗前靜坐了好一會，才喚人洗漱了熄燈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