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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掙紮

  那一刻,我看著辛叔的雙眼,竟然第一次那麽深刻的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


  他不是自私,而是一種在辛夷或者辛夷媽媽看來的‘獨斷’,因為他的決定也許出發點是為她們好,而實際上她們如果有知情權,對整件事情的看法和決定可能並不會如此選擇。


  可同是男人,我卻能夠理解他那種深刻的痛苦,無奈的決定。畢竟是一個男人,麵對痛苦的選擇,特別涉及到妻兒的時候,第一個想法一定是背負,自己來背負一切。本能的想要去保護她們,哪怕自己承受說不出的苦,哪怕是‘專斷’的去決定,又哪怕去承擔誤會一輩子。


  我無法去評說什麽,也許換成是我,最終也會和辛叔做出一樣的決定,可我也哪敢覺得自己就是對的?其中的苦楚無法言說。


  所以,我什麽也沒有說,而是轉身去了不遠的廚房,果斷的拿了一瓶酒,兩個杯子,然後倒了兩杯酒,捧了一杯給辛叔,然後說了一句:“辛叔,我敬你。”就先幹為敬了。


  辛叔端著酒,先是愣了一下,接著開懷大笑了起來,最後一飲而盡。


  這笑是他今天晚上最暢快的一次,這其中諸多的情緒,隻能意會,不能言傳,一杯酒已經是一種態度,了卻一個心結。


  我們從初初入夜,一直談到天色微明,從青蓮山狐妖說起,一直到辛夷的種種。至此,已經拉近了許多的距離,至此,也解開了諸多的疑問。


  在天色大亮時,我和辛叔才結束了這一場談話,各自去休息。不過,在談話結束之前,我和辛叔已經約定好,這些日子,他就住在望仙村,因為按照辛叔的說法,辛夷渡劫已經到了關鍵時刻,是需要他的時候了,他不能離開。


  而我,還背負著一件事情,那就是去接辛夷的媽媽來望仙村,到了村子以後,也是時候讓她知道這一切了。


  這並不是一件好辦的事情,我指的並不是接辛夷媽媽上山的事,而是最終對她坦白一切的那個過程。在中間我也疑惑,既然是最終都要坦白,為何當初辛叔要選擇裝死離開?

  可在這一切當中,最難麵對的應該不是我,而是辛叔。所以,不管我疑問也好,覺得難辦也罷,我都不是直麵問題的那個人。


  隻是睡了幾個小時,我便起床了。


  那個時候剛剛中午過一些,我下午就會出村下山,在這之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須辦了。


  離開屋子的時候,我特意去看了一眼辛叔,不過他所住的屋子大門緊閉,異常安靜,隻在門上貼了一張紙條——無事勿擾。我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是睡著,還是已經醒了,隻是扯下那張無事勿擾的紙條,有些無奈的抓了抓腦袋。


  辛叔這個態度非常分明,這些日子他應該會選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呆在村子裏,連我也不會多見。不過,等反應過來以後,我又能感覺到他對我還有一絲淡淡的關心,畢竟他是妖,住在獵妖人的望仙村,都是因為我的關係。

  大抵他是怕我難做,才選擇這種深居簡出,想要把影響降到最小吧?想到這裏,我的心中升騰起一點溫暖,多出一個長輩的關心,這感覺總是好的。我哪有閑心去管他是人,是妖?


  辛叔不見客,自然作罷。但又要離開,我卻是不能不去看看辛夷。


  辛夷的房間依舊是最安靜明亮的,空氣中依舊彌漫著屬於辛夷那種淡淡的暖香,這一切讓我感覺到很幸福安心。


  今天,是個晴好的日子,我走入房間,幫辛夷推開了半掩的窗,讓房間能夠更多的沐浴到陽光,這才走到了辛夷的床邊坐下。習慣性的,我握住了辛夷的手,剛想和辛夷說點什麽,卻一下子愣住了。


  辛夷的枕邊竟然有兩灘濕漉漉的痕跡,這是……?我皺起了眉頭,心中卻無比的緊張的伸出了手,然後輕輕的摸向了辛夷的臉。


  在這過程中,我無法控製自己的手微微顫抖,甚至手的溫度都因為緊張,瞬間變得有些冰涼。


  終於,我的手摸到了辛夷的腮邊,她的臉龐也和我料想的一樣,微微有些濕潤!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辛夷在哭,她在睡夢中,都一直在哭!她是感覺到了什麽嗎?如果說要感覺到什麽,一定是要恢複一些意識和感覺,也就說明,她要從那場所謂的大夢中掙脫了嗎?

  我握著辛夷的手忍不住一下子用了一些力氣,和辛夷握著的掌心也變得濕潤了起來,那是掌心的汗:“辛夷?辛夷?”我一聲聲輕輕的呼喚著,而這一次,辛夷麵對我的,不再是萬年不變的表情,而是有了非常非常輕微的皺眉的動作。


  這動作輕微到稍不注意,就會忽略。可是,我一直在注視著辛夷,這點變化我是看得一清二楚。


  我忍不住激動了起來,如果說辛夷能夠自己醒來,豈不是就不用辛叔去付出什麽,最重要的是也不會有讓我忐忑不安的所謂後果。那不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所以,看見了辛夷有反應,我盡管拚命的壓抑不想要自己太過失控,但是呼喊著她的聲音還是忍不住一聲比一聲大?


  這樣激動的後果自然是把蘇靈驚動了,她帶著嗔怪的表情走入了房間,我知道她想要指責我什麽?我卻看著辛夷越來越大的反應,不等她開口,就對她說到:“蘇靈,我不開玩笑。辛夷隨時都有可能醒來,你去把辛叔叫來。快,快!”


  蘇靈和我之間相處嚴格說來更像兄妹,彼此也算隨意。但蘇靈從來都是一個非常知道輕重的人,她見我如此的嚴肅,也知道我覺得不會對這件事情如同上次一樣無的放矢,立刻什麽也沒有說的轉身快步走出了房間。


  不到五分鍾,辛叔就略帶激動的走進了房間,徑直就來到了辛夷的床前。


  很快,他就發現了枕頭上的淚痕,還有辛夷聽見我呼喚時,表情那種細微的變化與掙紮,就像隨時要從夢中掙脫醒來一般。這般的反應,看得辛叔也立刻激動了起來,他忍不住同我一起坐在了辛夷的床邊,拉著辛夷的另外一隻手,也跟著我呼喚起了辛夷。

  但無奈的是,無論我們說什麽,怎麽呼喚,辛夷的反應都是有,卻怎麽也醒不來,到了後來,辛夷的表情竟然怪異的哀傷了起來,最後變得有些絕望的平靜,卻是又有兩行淚水從她的腮邊滑落。


  “辛叔.……”我看得大為擔心和著急,這個時候一回頭,求助般的看著辛叔,畢竟天狐的事情他比我了解,卻讓我更加擔心的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辛叔已經不激動了,而是臉色變得無比沉重,眉頭也皺了起來。


  “辛叔.……”我剛剛開口再次叫了辛叔一聲,他卻忽然對我擺擺手,示意我不要說話,先讓開。


  我擔心著急之下,又有些摸不著頭腦,隻能讓開走到了一邊。卻見辛叔坐近了一些,伸手無比慈愛的為辛夷擦開淚水,整理了一下她的頭發,這才說到:“乖女兒,沒有關係。爸爸一定會幫助你醒來,一定可以的,一定會的。安心著,絕對沒有事情的。”


  辛叔的聲音又輕又溫柔,幾乎像是無意識的,竟然對著辛夷哼起了一首小時候的兒歌,那是我今生的媽媽也常常會對我哼唱的一首兒歌,熟悉的曲調,仿佛讓我回到了曾經的,一個個熾熱難眠的夏夜,就是這樣的歌聲安撫著我,讓我安靜的睡過去。


  我眼睛有些發脹,看著辛叔的側影,也看著辛夷那種悲傷到絕望,從而平靜的表情慢慢變得安心,繼而真的平靜下來的畫麵,隻有拚命的睜大眼睛,讓自己不要因此感懷而真的哭了出來。


  直到辛夷徹底的平靜下來,呼吸再次平穩起來,辛叔這才慢慢放開辛夷的手,對我比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出去說。


  一出門,不等我開口,辛叔便嚴肅的說到:“情況我看見了,看來真的如當年你師父所說。辛夷,她這一劫難渡!因為,她的意識已經半清醒,按照常理應該可以自然的醒來,可是她的靈性受損,導致天狐最重要的本命意誌不夠強大,無法從天狐自己的環境中徹底的掙脫出來,隻能悲傷的明知是夢,依舊在其中遊蕩。”


  我明白辛叔所說的情況,不要說天狐,就算是人,偶爾也有這種清醒夢,也會偶爾在這種清醒夢中繼續的沉睡。


  可是,這種清醒夢是很容易掙脫的,辛夷她,她卻掙脫不出來。


  在這個時候,我已經不再問辛叔怎麽辦之類的話了,看著辛叔我隻有一句話:“辛叔,我該做什麽?”


  “沒有什麽特別要做的,盡快,用最快的速度,去把辛夷的媽媽接來吧。而我,也拜托了一個朋友,去接一個重要的人來幫助辛夷。”辛叔很是果斷。


  我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直接的說到:“等著祭奠完《山海百妖錄》,我馬上就出發。”


  我們簡短的對話就進行到此,我滿懷著心事,大步的走出了門,剛從門前走出幾步,就聽見身後響起了一個冷淡的聲音:“喲,見了嶽父,就記得自己是人女婿,忘了自己還是獵妖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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