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柏林的焚書坑猶
自從保羅·約瑟夫·戈培爾被任命為柏林—勃蘭登堡地區納粹黨部的主任之後,他就特別注意對思想文化方麵的控製,特別是加強了對於柏林大學的滲透。
原來在柏林大學的校園裏是看不到公開佩戴納粹標誌的人的,但是自從戈培爾主政柏林的納粹黨之後,柏林大學校園裏的納粹黨徒越來越多,褐色瘟疫從社會上蔓延到了柏林大學之內。
伯納德·明終於完成了博士論文答辯,獲得了柏林大學的物理學博士學位。這兩天這件事情當然讓伯納德·明很高興,伯納德·明覺得自己走路腳步都變輕盈了許多。
經過他的恩師馬克斯·普朗克教授的推薦,他被介紹給了丹麥哥本哈根大學理論物理學研究所的創始人尼爾斯·亨利克·大衛·玻爾教授,在那個地方,有一份研究員的工作,等待他去應聘。伯納德·明知道,以玻爾教授為首的一幹科學家正在創立一個偉大的理論,那就是量子力學(Quantum Meics)理論。這一理論如果按現在的形勢發展下去的話,一定會發展成為一門能夠與相對論相抗衡的,新的物理學基礎理論。伯納德·明知道自己如果能夠參與到量子物理學的理論建設中去,一定能夠在人類科學的曆史上留下自己光輝燦爛的一頁的。每每思念於此,伯納德·明總是激動不已,甚至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都不能睡去。
今夜也是如此,伯納德·明站在自己宿舍的窗口,朝窗外夜幕下的校園中望去,星空與校園渾然一體,那些灑在夜幕上的星辰使伯納德·明想到了微觀世界中的那些亞原子粒子。它們並不像是亞裏士多德或者牛頓時代人們設想的硬邦邦的球體微粒,哥本哈根學派的科學家認為他們是灼灼跳躍的概率雲,原子中的電子並不是沿著一定軌道運動,而是按一定的概率分布在原子核周圍,所以哥本哈根學派的科學家們,形象地將這個概率分布的現象叫做“概率雲”,這就導致了原子核的模型從原來的行星軌道運行的模式,轉變為了電子雲的模式。在微觀世界中,一切都不像在宏觀世界中,那樣的確定無疑了,而是變得讓人捉摸不透,測量不準。這又導致了1927年,海森堡提出了不確定性原理,他的這種理論告訴我們你不可能同時知道一個粒子的位置和它的速度,粒子位置的不確定性,必然大於或等於普朗克常數除於4π(ΔxΔp≥h/4π),這表明微觀世界的粒子行為與宏觀物質很不一樣。而不確定性原理的這個不確定性來自兩個因素,首先測量某東西的行為將會不可避免地擾亂那個事物,從而改變它的狀態;其次,因為量子世界不是具體的,而是基於概率的,精確確定一個粒子狀態存在更深刻、更根本的限製。能量的準確測定如何,隻有靠相應的對時間的測不準量才能得到。一個微觀粒子的某些物理量(如位置和動量,或方位角與動量矩,還有時間和能量等),不可能同時具有確定的數值,其中一個量越確定,另一個量的不確定程度就越大。愛因斯坦將這種現象總結為,上帝在擲骰子,但是愛因斯坦又強調說,上帝不可能在擲骰子,愛因斯坦一貫相信,這個世界一定,以及肯定,是確定的,而不是像測不準原理總結的那樣,微觀世界處於虛無縹緲的不確定性狀態。
當伯納德·明陷於理論物理學的形而上學的迷思之中的時候,突然,他看到窗外學校宿舍的操場上,點起了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一隊隊穿著褐色襯衫的衝鋒隊員,開始向那個篝火而已,不斷的扔一些書籍。由於距離太遠,他看不出那些人究竟爭的是何種書籍,但是他可以確定的是,這些人肯定在進行某種儀式。
當一批又一批的書被扔進火裏時,一個學生鼓動者開始呼告著那些著作的作者的名字:
“西格蒙德·佛羅伊德——歪曲我們的曆史,詆毀曆史上的偉人!”
圍繞在篝火周圍的人群開始瘋狂的呐喊助威。
“埃米爾·路德維希——進行文學欺騙和背叛德國!”
緊接著,更高的呐喊助威聲一浪高過一浪!
“埃裏希·瑪麗亞·雷馬克——罪名是貶低德國文字和德意誌的最高愛國理想!”
人群裏開始有人高喊:“對他們處以火刑!”
“阿爾伯特·愛因斯坦——用猶太偽科學毒害我們青年的思想!”
這些身著衝鋒隊製服的青年把猶太知識分子和左翼知識分子的著作從柏林大學圖書館裏清除了出來,全都一股腦的扔進了篝火堆中。
這場景不僅讓伯納德·明想起了中國曆史上秦始皇焚燒儒家經典的荒誕不經的文化專製行為。
就在這時,伯納德·明的同屋貝拉索推門進來了,他對伯納德小聲說道:“伯納德,你看到那些瘋子在做什麽了嗎?!他們簡直是瘋了!我聽說過你們國家的曆史,你們國家的曆史上有一位皇帝叫‘秦帝國開始的皇帝’,他不是也幹過相同的事情嗎?將所有儒家經典都燒毀掉了!”
“你說的是秦始皇吧?”伯納德·明感到很驚奇,貝拉索是一個學習化學的,他居然知道秦始皇,伯納德·明不由得開始佩服起來他的這位同屋了。
“對,就是那個秦始皇!我想問問你的事,那個秦始皇最後的下場是什麽?!我記得他最後統一了中國,但是我看的那本書裏並沒有寫他最後是怎麽死的!我特別想知道像這種暴君最後是怎麽死去的?!”貝拉索急於詢問秦始皇最後的死法,好像是要向伯納德·明求證實行文化專製的暴君都沒有好結果一樣。
伯納德·明向貝拉索講述了秦始皇的下場,當然,他做了一些輕微的修改,為的是好好安慰他這位博學的同屋現在糟糕透頂的心情:
“他的下場確實很不好,在用暴力征服了東方六國之後,他巡行全國,耀武揚威,但是在中途就病死了,他身旁的宦官和大臣,為了不讓他的死訊暴露,把他和發臭的鮑魚裝在了一起,讓他們共同發臭,以鮑魚的臭味兒,來遮掩屍體的臭味兒。他的弱智兒子繼承了他的帝國,但是在農民起義中,他的帝國被迅速埋沒了。”
“是的,太對了!像這種專製暴君最後的下場就是這樣,讓他和臭魚爛蝦在一起發臭吧!納粹的帝國早晚會像古往今來所有暴君們所建立的所有帝國一樣,最終的結果就是崩潰!”貝拉索聽完伯納德·明講述的故事之後,似乎是得到了某種鼓勵,他的心情現在寬慰了許多。
正在氣氛穩定下來的時候,窗外的人群突然爆發了激烈的掌聲和歡呼聲,伯納德·明和貝拉索兩個人趕忙跑到窗戶處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隻見一個走道有點兒跛腳的小個子男人,他的大背頭被火光照得發亮,他的那副醜惡嘴臉,是伯納德·明永遠也忘不了的,他不是別人,正是此時納粹的宣傳部長戈培爾。在那些瘋狂的衝鋒隊員們行著納粹舉手禮和注目禮之下,他登上了一個懸掛有“卐”字標誌的演講台,他穿著一身特製的納粹禮服,又開始了他蠱惑人心的演講。
戈培爾站在講台上,口沫橫飛,慷慨激昂的吼叫著:
“猶太人的唯理智論已經死亡!民族社會主義開辟了新的道路!德意誌民族再一次能用自己的思想表現自己。眼前這些熊熊大火不僅僅標誌著舊時代的結束,它們也照亮了新的時代!年輕人們第一次有這樣的權力來清除舊時代的產物。如果老一輩的人無法理解所發生的這一切,那麽就讓他們明白,我們年輕人已經這樣做了!舊的東西在烈火中消亡,新的事物將在我們心中的火焰裏誕生!我親愛的同誌們,讓火焰燒得更猛烈些吧!”
說罷,他親自走下講台在堆在篝火旁邊的大量書籍中,隨便挑了一本,死命的朝篝火堆扔去。當那本書被扔進火堆熊熊燃燒起來之後,那些衝鋒隊的學生軍們開始高唱起他們所謂的愛國主義戰歌《全民武裝起來》和《霍斯特·韋塞爾之歌》。那些衝鋒隊的學生們,開始將手裏的火把在篝火堆中點燃,一邊唱著他們口中的歌曲,一邊開始在柏林大學裏進行火把火遊行。
當他們走到猶太學生集中居住的猶太學生公寓的時候,這些家夥開始瘋狂地將火把扔向猶太學生的公寓,很顯然他們是要縱火焚燒猶太學生公寓。公寓裏很多的猶太人學生看到火把向他們的公寓裏擲來,紛紛趕緊整理行裝,衝出著火的公寓。
而當這些猶太人學生剛一衝出自己的公寓的時候,就被早已等候在那裏的衝鋒隊學生堵在了當場。這些衝鋒隊學生開始舉起他們手中,所拿的各種各樣的武器,有木棍,有皮鞭,甚至還有一些長刀,隻聽到遊行隊伍中有人高叫了一聲:“猶太佬兒縱火焚燒學校,快打死這些猶太佬兒啊!”
這些手握凶器的衝鋒隊學生,一擁而上,趁著濃濃夜色籠罩,開始毆打那些逃出來的猶太學生。頓時,柏林大學的猶太學生公寓,變成了一個充滿著火焰和殺戮的修羅場,骨頭碎裂的聲音和慘叫哀嚎響徹了整個柏林大學的上空。
可是這種公然的犯罪居然毫無任何人出麵製止,在夜色的掩護下,納粹的衝鋒隊員們,犯下了令人發指的罪行,他們將猶太學生公寓內外被他們打死打傷的學生全都裝到了開來的卡車裏,為了毀屍滅跡,他們把這些受傷的學生或者學生的屍體,一同拉到了柏林郊外進行掩埋。
就這樣,戈培爾和他領導下的柏林納粹黨衝鋒隊製造了一起駭人聽聞的“焚書坑猶”事件,這次事件也標誌著納粹黨開始公開地殺害猶太人了。
當伯納德·明和貝拉索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們的心中充滿了憤怒,同時也感到了巨大的無力感。現在的德國褐色瘟疫到處橫行,有良知的人們偃旗息鼓,正義的聲音萬馬齊喑。
在柏林火車站,伯納德·明送別貝拉索,貝拉索將要搭火車前往漢堡,然後再從漢堡乘船前往英國倫敦。
臨別時分,貝拉索對伯納德·明說道:“伯納德,我要離開柏林這個地方了,這裏現在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我覺得你也盡早離開吧!”
“我還有一些沒有辦完的事情,等到事情辦完之後,我也會去丹麥的,祝你一路順風!”伯納德·明對貝拉索說道。
“伯納德,你多保重,我們後會有期!”
互相道別之後,貝拉索登上了前往漢堡的火車,伯納德·明望著遠去的火車頭冒出來的蒸汽,心中感慨萬千。他已經感覺到了德意誌,甚至整個歐洲的上空,褐色的陰雲開始蔓延,相信不久的將來這股褐色的陰雲,會讓整個歐洲都為之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