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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4寧枉勿縱

  在弗裏德裏希·施萊爾馬赫圖書館裏明陽大概研究了半個月的資料與記錄,雖然他看到了很多有關創世神教會的信息,也看到了古往今來很多關於食人宗教的記錄,但是這些東西也不能說明創世神教會和食人宗教的源流。


  明陽發現創世神教會和食人宗教在整個世界範圍內,都廣泛存在著,在古文明所在的歐、亞、非三大洲創世神教會何和食人宗教在很多國家和地區都留下了痕跡。


  特別是德國神學家恩斯特·施萊爾馬赫寫的稀有的神秘學書籍《關於古代食人宗教傳統的研究》指出了這些宗教遺跡之間具有內部的關聯,它們很有可能是過去曾經廣泛分布於全球的一種古老宗教所留下來的痕跡,恩斯特·施萊爾馬赫甚至認為這是一個古老的世界性的宗教,它的曆史甚至比佛教,基督教和伊詩蘭教這三大世界性宗教產生的更加早,而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它所傳播的範圍和信仰的人數也要遠遠大於現在的世界性三大宗教。


  明陽把他的發現完完,整整原原本本的都告訴了京特爾·維岑茨基教授,而這位德高望重的曆史學家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線民,則又把明陽的發現全部告訴了民主德國的情報機構史塔西。


  馬庫斯·沃爾夫在接到手下人匯報給他的京特爾·維岑茨基教授的線民報告之後,進行了仔細的閱讀,但是越讀下去,他越發現自己好像進入了神秘學的淵藪,他不明白這個訪問學者明陽如果真是代號“紅娃娃”的間諜的話,他研究這些神秘血又有什麽用處呢?難道中國人派他到民主德國來,就是為了研究這些對於德國人來講,沒有絲毫價值的神秘學書籍嗎?


  因為政治信仰的關係,有關神秘學的書籍在民主德國,大多都被視為偽科學,即使這些書籍裏麵包含了一些科學上無法解釋的未解之謎,也都被官方的學術機構歸類為腐朽沒落的資產階級社會所遺留下來的迷信。


  當然,這類神秘學的書籍和現象在聯邦德國也並沒有遇到更好的待遇,聯邦德國的執法機構直接把那些有組織的進行神秘學活動的,類似於創世神教會的宗教會道門判定為邪教組織,對他們進行武裝取締。


  其實東西德國之所以對這些神秘主義的東西嗤之以鼻,並不是因為他們講科學,愛科學,而是怕有人利用邪教組織進行諜報活動,或者在這冷戰的最前沿進行對自己一方不利的其他活動。


  馬庫斯·沃爾夫思考著關於他手裏的這份有關神秘學的報告,它的價值究竟有幾何呢?他突然想明白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再過兩年就要退休了,為什麽還要大費周章的思考這些問題呢?不如把這些問題交上去,讓他那“腦瓜聰明”的上司埃裏希·梅爾克去傷腦筋的好了,他不是一直認為那個訪問學者明陽有問題嗎?那就讓他看一看這個明陽的研究成果,以及他感興趣的研究方向。馬庫斯·沃爾夫認為埃裏希·梅爾克在看到這份報告之後,一定會認為這個訪問學者明陽在研究毫無用處的偽科學,也許甚至他會排除他的嫌疑,這樣還可以減少自己的工作量。

  想到這裏,馬庫斯·沃爾夫便急急忙忙的將這份報告呈遞給了史塔西的總瓢把子埃裏希·梅爾克。


  埃裏希·梅爾克看完了這份報告之後,並沒有急於評論,而是對馬庫斯·沃爾夫問道:“馬庫斯,你對這份信念報告是怎麽看的呢?”


  馬庫斯·沃爾夫直言不諱的說道:“這個中國來的訪問學者在研究一些無用的偽科學,弗裏德裏希·施萊爾馬赫圖書館裏所藏的書籍雖然都是古籍,但是裏麵充斥著大量神秘學的著作,這些著作中的很多內容已經被現代科學證實是偽科學了,我們之所以保存那個圖書館,是因為它以及它裏麵的館藏具有文物價值,而並不是由於它們有什麽科研價值。我甚至覺得那個訪問學者研究這種神秘學是誤入歧途了,您知道他被邀請來柏林洪堡大學做訪問學者的原因,也是由於他研究了耶穌會的德裔門徒在中國傳教的各種經曆,填補了曆史的空白。我覺得這個訪問學者明陽隻是一個老學究似的人物,雖然他看上去很年輕,但是他和那些腦子裏充滿了迂腐思想的老學究並沒有兩樣,也是喜歡鑽故紙堆的人。我覺得我們可以把他從我們的監視名單和嫌疑犯名單中剔除了,因為監視這種人無疑是浪費我們的寶貴資源。”


  埃裏希·梅爾克點點頭,表示理解的說道:“我明白你的想法,這個家夥的行為確實有些奇怪,當然,這是我們把他當做一個情報人員的前提看來的。如果像你所說的,我們把它當做一個研究曆史和神秘主義的曆史學家,或者年輕的老學究,那麽他的行為正好符合他現在所扮演的身份,一個專門研究古代曆史的訪問學者。但是,馬庫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這是他知道了有人在背後監視他而故意為之的行為呢?或者我們可以這樣認為,他是在誤導那些監視他的人,給他們造成一種印象,讓他們認為他隻是一個研究古代曆史的訪問學者,而這一切隻是為了讓我們這些監視者放鬆警惕,一旦我們放鬆了警惕,將他從前疑犯的名單中剔除之後,他就會幹一些讓我們意想不到的,真正的間諜的工作。你覺得存在這種可能性嗎?”


  馬庫斯·沃爾夫覺得他的這位上司又陷入了神經質的懷疑之中。他知道在他上司的眼裏,所有人全都是嫌疑犯,除非這個人死掉了,他的嫌疑也可以排除掉了!否則的話,隻要是活著喘氣兒的人,一旦被埃裏希·梅爾克盯上,那他就別想再脫離嫌疑犯的身份了。


  馬庫斯·沃爾夫知道這種有罪推定在他們史塔西的工作過程中始終處於重要的地位,盡管這種有罪推定的原則製造了許多冤假錯案,但是他們本著寧枉勿縱的原則,進行著他們這項危險的工作。因為對於史塔西來講,冤枉個把人實在是沒什麽大不了的,最後寫個沒有誠意的道歉信也就可以了;但是如果放過了有可能對東德體製進行破壞的間諜分子和敵對分子,那就是他們史塔西的最大失職了。


  於是馬庫斯·沃爾夫回答道:“埃裏希同誌,您的意思是說這個家夥在使用反偵察的手段嗎?他在故意蒙騙我們派去監視他的那些線民,然後製造出一種與他身份符合的行動假像,而這一切都是他散播的煙幕彈,是為他掩蓋自己真正的目的,甚至為了擺脫嫌疑,而故意做出的一種姿態。而他真正的目的還沒有顯示出來,是這樣的嗎?”

  埃裏希·梅爾克指著在他辦公桌上堆著的一摞摞文件說道:“我認為完全是這樣!如果他是‘紅娃娃’的話,他所要進行的工作絕對是不簡單的,他所抱持的目的也是不可告人的,你看到我桌上的這一摞摞文件了嗎?這些全都是對我們的那些嫌疑犯目標進行監視的監視記錄,那些外交人員,那些中國國有企業的商務人士,他們的表麵行為也都符合他們的身份,但是這些人私下裏的行為很快就露出了馬腳。那些外交人員一直通過所謂的民間外交的方式在搜集有關我們與西德之間的全方位的信息,而那些中國國有企業的商務人士則在搜集兩德的經濟數據,而且對於我們的工業技術,他們顯示出了異乎尋常的興趣,甚至有人私下裏和某些我們的技術人員進行接洽,出重金邀請他們去中國進行工作和講學。但是我認為這些外交人員和商務人士他們的行為是正常的,因為外交官就是有名片特務間諜,而商務人士私下裏搜集經濟情報也很正常,這兩位嫌疑犯在他們的明麵上和私下裏所做的行為根本是兩種行為方式,所以我們可以判斷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一個正常的情報人員的所作所為。但是這個訪問學者明陽所做的一切太反常了!他所有的監視報告都顯示他隻是一個單純的學者,而他所感興趣居然都是一些對我們毫無價值的神秘學和偽科學資料,即使他矛頭所指向的那個創世神教會也在好幾年前就已經被西邊兒的政府以邪教組織的名義給武裝取締了,他所關注的這些東西對於一個情報人員來講,都是無用的信息。所以我相信如果他是那個代號為‘紅娃娃’的中國方麵派來的諜報人員的話,他所進行的行動,一定不僅僅限於一直以來我們的這些線人報告給我們的研究故紙堆的工作,他一定會進行另外一些與他的身份不符合的行為,而一旦他開始進行那些與他的訪問學者的身份不符合的行為的時候,那就是我們可以真正判斷出他的身份的時候!所以,馬庫斯,我們不能放鬆對他的監視,我們要發動更多的我們自己人,不能隻依靠那些線民,我們還要持續對他進行二十四小時的監視,一刻也不能放鬆!一定要找出來與他訪問學者身份不相符的行動!”


  馬庫斯·沃爾夫點點頭回答道:“我明白了,我會按您的意思交代下去辦的!”


  可是當馬庫斯·沃爾夫離開埃裏希·梅爾克的辦公室的之後,他覺得他這位頂頭上司已經陷入了神經質之中,他非要把一個一切行為正常的符合他身份的人,認作是一個在玩反偵查手段的間諜,這讓他不禁唏噓。有時候,甚至馬庫斯·沃爾夫開始懷疑自己所在的史塔西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而他的這位頭腦冷靜的上司已經越來越像一個神經質一樣,開始懷疑一切人一切事了。馬庫斯·沃爾夫頭一次有一種感覺,他覺得他自己有些累了,應該歇一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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