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0柏林牆的倒塌(三)
李天擇被舒爾茨上校帶到了史塔西總瓢把子埃裏希·梅爾克的辦公室門前,而在這扇辦公室大門的另一側,埃裏希·梅爾克正在向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布置任務。
埃裏希·梅爾克繼續撫摸著他桌上“理查德·佐爾格”的半身像,他一邊摸一邊,說著話:“漢娜,現在的形勢對我們很不利,我不知道統一社會黨的那些怪家夥們究竟在想些什麽,他們應該對這個國家負起責任來!民主德國是冷戰的孩子,是蘇聯的孩子,而現在蘇聯要結束冷戰,要拋棄他的孩子,這對我們民主德國來說無疑是個災難!”
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一臉沮喪的說道:“我親愛的埃裏希舅舅,您沒看到嗎?現在已經大勢已去了!當初您就不應該阻止昂納克同誌繼續執政下去,隻有他才是個真正的男人,敢於在重大的政治抉擇問題上拍板兒!你看看現在委員會裏的那些老頭子們,他們都是一群軟弱的窩囊廢!君特·沙博夫斯基那個老家夥在電視節目裏究竟在說些什麽?他居然就這麽直截了當的回答了西方記者的提問,說要開放柏林牆嗎?您也看電視了,他就像個大傻子一樣,西方記者問什麽,他居然想了半天,就那麽沒有腦子的回答出來了!”
埃裏希·梅爾克也非常生氣的說道:“我打電話去了內政部,他們給我的回答是,他們製定了這份決議之後,已經提交了最高委員會讓他們審核。可是不知道最高委員會的那些老家夥在開會的時候,究竟在審核些什麽?!內政部的法務司的人告訴我,他們說那份資料裏邊有一個附加條款,那就是凡是離開民主德國境內的人就不能再回來了!而且內政部裏麵的那些人說過,那份材料至少要到11月15號之後,才可以向社會公眾公布!可是君特·沙博夫斯基在記者招待會裏,並沒有這麽說!我給君特·沙博夫斯基打過電話,他說當時他正在接受記者的采訪,當他回到最高委員會裏的委員們開會的辦公室裏的時候,有人把那份材料遞給了他,並沒有告訴他要在11月15號之前才能公布這份材料,所以他在今天晚上就對外公布了這份材料,這完全是一個意外事件!你能相信嗎?這些人對於自己的工作極端的不負責任,可這是國事工作呀!就在這幫慵懶的家夥,懶懶散散的開了一個會,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低級錯誤之後,我們的國家居然就麵臨到了毀滅的邊緣!你能想象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嗎?”
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也越說越憤怒,她說道:“我親愛的埃裏希舅舅,您能聽我的我的建議嗎?”
埃裏希·梅爾克用手抹了一把他無奈的臉,然後攤開手問道:“好了,漢娜,你有什麽建議你就盡管說吧!情況都發展到這種危機狀況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這時候大膽的說道:“我希望您盡早能夠聯係希德的安全機構‘普拉赫’,去聯係您的老對手蓋倫組織,去找鮑恩,去找韋塞爾,去找那些年過去的敵人,您可以把您所知道的告訴他們,告訴他們史塔西組織在冷戰中布置的那些最危險的棋子!然後他們肯定會歡迎您的,他們會給您高官厚祿,而且還會保證您的安全,您的生命安全,您的家人的安全!”
埃裏希·梅爾克更加生氣的回答道:“漢娜,你究竟在說些什麽?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嗎?你在勸說一個與資本主義戰鬥了一生的老戰士讓他投降!你還要叫他出賣他的下屬,出賣最信任他的人,出賣他的朋友,出賣他的同僚,出賣他的同誌們,我不能那麽做,漢娜!我不能做叛徒!如果他們要逮捕,或者審判我,或者對我判處刑罰的話,那他們就來吧!我不怕他們!我寧可死也不會做叛徒的!我相信與我一起工作過的那些人的想法都和我一樣,他們寧可死也不會做叛徒的!”
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一臉沮喪的說道:“埃裏希舅舅,我聽說西德的情報人員這幾年一直在接觸馬庫斯·沃爾夫,您難道就沒懷疑過您的這位副手嗎?”
埃裏希·梅爾克震驚的叫道:“你說誰?馬庫斯?我告訴你,根本就不可能,馬庫斯是我最信任的同誌,他是一個意誌堅定的人!他絕對不會出賣我們的自己人的!”
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一臉不屑的啐了一聲,然後說道:“您難道還沒聽到過他在反對昂納克同誌的集會上所發表的言論嗎?”
埃裏希·梅爾克立即反駁道:“我也反對埃利希·昂納克,他並不是一個好的領導人,而且你知道嗎?他很可能是一個叛徒,在反法西斯鬥爭中,他可能出賣過同誌!而他的這些出賣同誌的資料,我裝在了一隻紅色的人造革箱子裏麵,他之所以辭職,也是因為我用這隻紅色人造革箱子裏麵的資料威脅他,他怕我抖出他的醜事,所以他才主動辭職的!所以我告訴你,馬庫斯·沃爾夫是一個好同誌,他絕對不會出賣我們的任何同誌和任何人,他絕對不是像埃裏希·昂納克那樣的偽君子!”
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這時候更加不屑的說道:“可是我親愛的舅舅,你們搞掉了一個有鐵腕的獨裁者埃裏希·昂納克,但是你們卻換上來了一些無能的庸庸碌碌的傻瓜,你說你們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為了戈爾巴喬夫那個弱智的傻瓜改革政策嗎?這一切又都是什麽?又都是為了什麽呢?對不起舅舅,我想我要走了,我不能再忍受下去了,我受不了了!我是一個女人,我要過正常女人的生活!”
埃裏希·梅爾克雙眼無神,他空洞的雙眼望著前方,在牆壁上掛著史塔西劍與盾的徽章,他也在思考他這一生究竟都幹了什麽,為什麽他和他的國家會落到這般田地?為什麽他們趕走了僵化保守的昂納克同誌,但是卻換來了一些軟弱無能的家夥的執政,把這個國家搞垮了。他感到這一切真的是非常荒謬!
埃裏希·梅爾克最後沉重的說道:“漢娜,你走吧!我已經把所有關於你的檔案全部都刪除了,以後不會有人知道你曾經為史塔西做過線人,西德人去盡管查好了,他也隻會查到我們隻有親戚關係,而不能說明你為史塔西做過事。就是這樣,我想你應該滿意了!”
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神經質的點著頭,然後露出了一個非常別扭的微笑,說道:“謝謝您,埃裏希舅舅,我想是時候我該走了!再見,希望您多保重!”
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落寞的背影離開了那間辦公室,她打開門之後卻看到了一張東方人的臉,那是李天擇的臉,李天擇也看到了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他馬上走過去,要執行明陽的命令。
李天擇對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說道:“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您的朋友明陽研究員讓我來找您的,他要我對您說,現在隻有他能保證您的人身安全,他希望您能跟我走,我會帶你去見他的。”
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聽完這番話,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她似乎在自言自語的說道:“明,你果然還是我們認為的那種人,隻是這一切都來的太晚了,現在德意誌民主共和國行將就木,我們已經沒有能力再把‘紅娃娃’挖出來了。唉,帶我去見明陽!”
於是,李天擇便和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一起走出了史塔西總部大樓,他們來到了希滕貝格大街上停車的位置,明陽和楊明還在車裏麵一邊交談,一邊等待著李天擇和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
當明陽看到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走到車門前麵的時候,他打開的車門對門前的這位一臉沮喪的美麗的女性說道:“漢娜,上車吧,這一切都結束了。”
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的眼中閃爍出了晶瑩的淚光,她一下子就撲到了明陽的懷裏,然後抽噎著說道:“難道這一切真的要結束了嗎?你知道我很難接受,接受這麽一個事實,我們失敗了,徹徹底底的失敗了!這一切真的很荒謬,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呢?難道隻是為了一些個人爭權奪利的野心嗎?我的一方曾為反對法西斯的複活,奮鬥過,也曾為社會主義和自由,奮鬥過。這一崇高的目標,最後卻徹底的落空了。但我仍然相信它是可以實現的。我的信仰依然是不會改變的。”
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越說越傷心,她在明陽的懷裏已經泣不成聲了,明陽看著懷裏的這個金發碧眼的美麗女性,他用手輕輕撫她的金發,然後輕聲安慰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們的國家雖然破滅了,但是你們的崇高理想不會破滅的。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千百萬人都仍然信奉這種偉大的政治理想,他不會因為一朝一代的垮台而就消失的,跟我一起去東方吧,也許在那裏你還能實現你的理想,繼續為你的理想奮鬥。嫁給我吧,漢娜。”
明陽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枚戒指,在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眼前一晃,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更加激動的緊緊摟住的明陽。
這時候明陽問道:“你這是答應我的求婚了?”
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點點頭回答道:“嗯,我答應了!我答應你了!”
於是,李天擇坐到了駕駛司機的位置上,而楊明坐到了副駕駛位置上,而明陽和漢娜·布萊希特副教授兩個人則在駕駛室的後座上緊緊的摟在一起。
他們返回了柏林洪堡大學,而這一路上他們看到了東柏林的群眾,都像瘋了一樣走到了大街上,他們都湧向了柏林牆,而此時的柏林牆已經被人潮洶湧的群眾所推倒了,一個時代就這樣在混亂的場麵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