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現
周朝的天下已經持續了百年之久,國泰明安。隻是現在,周邊諸國慢慢崛起,已經威脅到這個天朝大國的安危。
蕭頤,周朝的大將軍,屢立戰功,使各國皆不敢來犯。連當今皇上也禮待他三分。周國子民更是對他滿心敬佩。可是,蕭家的輝煌終是到了盡頭,蕭頤在一次戰爭中遇到埋伏,以身殉國。蕭頤沒有留下什麽,膝下隻有一子。
皇上念他衷心為國,接了他的兒子進宮封賞。
皇座上的男子不怒自威,麵容隱在冠冕的珠簾之下,讓人難以捉摸,心生懼意。涼涼的聲音回蕩在偌大的宮殿裏,讓這個僅十歲的孩子不禁發顫。
“你是蕭哲然?”皇上淡淡的問,語氣聽不出怒喜。
“回皇上,是。”
“你父親為國捐軀,朕為有這樣的忠臣深感欣慰。也因他的離去而悲痛萬分,現在朕能做的就是善待他蕭家的唯一血脈。”他頓了頓,用手揉揉太陽穴。
他似乎是想著了什麽,又說:“朕封你為世襲將軍,可以和一眾皇子習武習文。到弱冠之年你便是大周朝的將軍。你可願?”雖然是個問句,但蕭哲然沒有聽出一絲商量的語氣。
他知道,高座上的那個人,有著掌控人生死的權力,他沒有拒絕的機會。
“是。謝皇上。”
蕭哲然並沒有住在宮中,這是他自己提出的要求。皇上盯看了他好一會後,笑著答應了。他永遠不會說,在那相看的時間裏,皇上精明的眼睛中閃過了很可怕的眼神。很多年後,他知道了,那是殺意。
第一次見到衛君逑,是在將軍府。那年他十二歲。府裏為他的生日邀請了眾多賓客,熱鬧非凡。衛君逑是皇城裏最有名的私塾先生的女兒。
他就是那私塾先生的關門弟子。
衛君逑小他兩歲,臉上總掛著甜甜的笑容。蕭哲然說,她的眼神裏總是透著無數邪氣,一轉就生出許多鬼點子,所以那笑容真讓人慎得慌。
衛君逑說,我倆自小一塊長大,多青梅竹馬啊。但蕭哲然隻是摸摸她的頭,笑的想一個長輩看著自己的孩子胡鬧。也許從那一笑開始,就注定了他們會錯過。
後來,過了五年,老皇帝去世了,他的第十一個兒子坐上了皇位。又過了三年,蕭哲然到了弱冠的年紀,新皇帝按照遺訓封了他為周國大將軍。可是沒想到,這個小時候才華橫溢將軍世子長大後竟會風流成性。
他總是淡笑著說,醉鄉苑和百花亭的女子最讓人銷魂。朝野內外對他當上將軍頗有微詞,可皇上卻用“人不風流枉少年”這句話駁了一眾大臣.他與皇上自幼一起學習,關係非比尋常,自然也沒人再敢上奏。
但天下總有人能管住這個風流將軍的。
衛君逑如今十八年華,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京都響當當的美人,那醉鄉苑和百花亭的姑娘都不如她。最重要的是她的琴藝,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於耳。她覺得配得上蕭哲然的全天下隻有自己。
第一次見蕭哲然,她就被他唇角那一抹淡淡的微笑折服,在桃花樹下,他一襲白衣,修長的手輕輕拍落肩上的花瓣。猶如畫中人。這是衛君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的想法,她知道,就算他們相識了八年,蕭哲然的心也從未放在她身上過。
但是,當百花亭的羅敷姑娘要向她指教琴藝是,她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本來衛君逑是不屑好一個風塵女子比的,可是羅敷說,若輸了便離了周國,永不回來,若贏了,便要蕭哲然陪她一晚。
羅敷是京都所有花街柳巷中長相和琴藝都排在第一的清倌。那一場比試,雖沒有明說,卻都被心照不宣的公認是她開苞的日子。
而且,蕭哲然和羅敷的曖昧早就被傳得十分難堪,他本人也不避嫌,每日都要去百花亭,去了必要羅敷。所以她一定要比賽,而且一定要贏。
比試的日子一到,整個京都的達官貴族都興奮不已,百花亭更是張燈結彩,好不熱鬧。雲姨收錢收到手軟,風情萬種的招呼各路的客人。
勾欄裏,酒池肉林,男男女女放蕩的笑聲不絕於耳。前排監國丞相陸大人的兒子陸國威將手中的銀票塞在樓裏姑娘的衣兜內,毫不避違的親吻喝酒。
“叫你們雲姨給本公子出來,這都什麽時辰了,羅敷姑娘再不出來本公子可就要鬧場子了。”陸國威摔掉手中的杯子,半怒半痞的叫著。
“喲,這不是陸公子嗎?心急個什麽勁兒啊?”雲姨從小就在百花亭長大,對於這樣的場麵早就見怪不怪了,她遊刃於各個有錢有權的男人之間,從未失手。她揚起秀眉,似嗔非嗔的說:“人家羅敷姑娘怎麽也得打扮打扮才能出來見陸公子啊。”
“既然雲姨這麽說了,那本公子就再等等咯。”陸公子也隻是為了尋歡作樂不打算鬧事,找個台階也就順勢下來了。
“雲姨雲姨”不遠處一個小廝正奮力穿過人群擠過來,雲姨皺著眉劈頭便是一巴掌,嘴裏念叨著“早就告訴你了,除了天塌下來,否則任何事都不準在百花亭大叫大鬧。”
“不是的,雲姨,來了個大人物啊。”
“呸,沒心氣的東西。能來我這的爺那位不是大人物?跟雲姨我多年什麽人沒見過,還這麽毛躁。下次再被我瞧見,可仔細你的皮。”
“可是,來的人是禦前侍衛,皇上身邊的大紅人。”
“你是說顧君嚴,顧侍衛?”雲姨吃驚的問,這個顧侍衛出了名的油鹽不進,不懂為官之道,在朝堂之上得罪了好多官員,他怎麽來這了?
“是啊,顧侍衛要您去見他。”
“我知道了,你在裏麵機靈些伺候著。我去去就來。”
百花亭雖然熱鬧,但是相比之下衛先生家裏就有點不太平了。君逑雖談不上大家閨秀卻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從小隨衛先生在私塾裏讀四書五經長大的,勝過好多男兒,如今卻要和青樓女子比試琴藝,怨不得衛先生生氣。
“她不過是個青樓女子,而你是我衛先生的女兒,用得著你去那種地方和她一爭高下嗎?”衛先生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擱在桌子上質問君逑。
“爹,你知道她的賭約是什麽嗎?我不去的話,哲然哥哥今晚就要陪她一晚了。我決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的。”君逑無奈的解釋。
“哲然隻把你當妹妹的,爹知道你的心思,但有些事強求不來的。”
“可是我能阻止的事,一定不會讓它發生。”君逑信誓旦旦的說。她喜歡蕭哲然八年了,從懵懂的孩提時代,到豆蔻年華,她的眼裏,心裏都被那個修長的身影,俊秀的麵容占滿。那年桃花林深處,再美的花瓣紛飛,也抵不上他微微勾起嘴角的萬種風情。
“蕭哲然,我喜歡你。”這句話八年前許是一個孩子的玩笑,但經過八年的洗禮和沉澱,已經成為一個女子的真心了。
百花亭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客人不耐煩繼續等下去,開始叫喊,雲姨深知再拖下去肯定出事,朝小廝使眼神示意讓羅敷快出來。
“吱”門漸漸打開,原本吵鬧的百花亭瞬間安靜下來。小葉從房間走出,清了清嗓子說:“我們家小姐彈琴最喜歡安安靜靜的,各位爺莫在吵鬧,以免打擾到小姐彈琴的雅興。”
此話一出,更是沒人會大聲喧嘩。可門外卻出現身著一襲白衣的蕭哲然,那雙足以溺死人的漆黑雙目環視大廳之後發現沒有見到那個調皮的身影,心裏暗暗鬆一口氣,看來衛先生並沒有放她出來惹事。輕鬆了許多之後就會習慣性勾起嘴角。
“是蕭將軍啊,果然來了,京都兩大美人為他比琴啊。”不知道是哪位客人開了口,打破安靜。
“長得可真真比女人還俊,怪不得羅敷為了他下這麽大賭局啊”另一個接嘴,然後百花亭又跟炸開了鍋似得。
二樓廂房的門再次打開。傳說中的美人羅敷穿著月牙白的襦裙緩緩走出,外披透明薄紗,手挽白色的挽臂,更顯得猶如仙子入凡塵。
三千青絲隨意盤於腦後,一隻乳白色琉璃簪斜插入發髻,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唇間漾著清淡淺笑。
但是如此美人,眉間卻似蹙非蹙,仿佛帶著淡淡的愁緒。令人心生憐惜。
“羅敷給各位爺請安了。”甜而不膩的嗓音,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聽了,都不自覺發酥。這樣一番情景怪不得羅敷能做青樓之首百花亭的頭牌了。
“羅敷都出來了,衛君逑怎麽還不來,莫不是不敢了?”不知哪位好事的客人嚷了一句。
其他人也跟風一樣的起哄說:“是啊,看來衛君逑還是膽怯了,也對,一個黃毛丫頭口出狂言要接羅敷姑娘的挑戰,太不自量力了,這會兒,指不定躲哪哭去了。”
“是啊,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長開,竟學著和青樓裏的姑娘搶男人?難不成也想試試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滋味?哈哈!”一位不知死活的客人大聲取笑著衛君逑,所有人都跟著一起笑著,說著。
根本沒有人在意到前排的蕭哲然拿扇子的手越發緊。
“閉嘴。”蕭哲然隨手將茶杯擲向剛才那個笑話君逑的客人,“再亂講,我會割了你的舌頭。”
眾人一看是蕭哲然敢怒不敢言,隻好憋著怒氣等君逑。可是陸國威卻敢在這時接話茬,別人怕的,他有個丞相爹撐著自然不怕:“可事實上,衛君逑那丫頭的確怕了沒來啊。”
話還未說完,門口就傳來一個略帶急促的聲音,“陸公子,你說誰怕了不敢來?我隻是取我的琴而已。”衛君逑帶著譏諷的語氣調笑他。
獨特的聲線起伏不大,識貨的人一定聽得出,君逑的嗓音其實比羅敷更特別,若她學了青樓的說話腔調,隻怕更勾人。
大家循聲望去,門邊站著的女子穿著火紅的長裙,領口處微開現出線條優美的脖頸,腰間的寬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
巴掌大的嬌小無暇臉蛋,吹彈可破的肌膚水靈得能捏出水來,小巧精致的鼻子,如櫻桃般紅潤的小嘴,俗氣的火紅穿在她身上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奢侈華貴。
隻可惜,她與羅敷不同的是,羅敷溫順讓人憐愛,而君逑卻有一雙太過於放肆的眼睛,那眼裏的驕傲和自信挫敗了太多男人。
此時二樓的雅間裏,紗簾後的男子搖著折扇輕笑,他一身絳紫色長袍,出奇的與君逑的火紅相稱。“顧卿怎麽看這個衛君逑?我倒是覺得那雙眼睛很迷人呢。比所謂第一美人的羅敷姑娘勝了不知百倍。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