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酹月問心

  厲念封一行到達泰山腳下之後住進了朋來客棧,這一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渲染開來,不過一個時辰幾乎所有武林人士都知曉。


  同樣位於泰山腳下的另一家客棧內,紫雲飛正一口一口的喂著紫夫人喝藥。一路鞍馬勞頓再加上憂女成疾,她高燒不退,直到吃了大夫開的藥,才好一些。


  “雲哥,你說厲念封會不會為難藤兒?”她憂心重重,女兒是她的心頭肉,被大魔頭強娶了去,會發生什麽事,她完全無法想象,藤兒怎受得了那樣的侮辱,一想到這些,她淚如雨下。


  “不會有事的,咱們的藤兒不會有事的,剛才報信的武林同道不是說了嗎,厲念封帶著藤兒來到這裏,咱們的藤兒安然無事。”這話安慰著她,也安慰自己,是他無能沒能保住女兒,羞憤之色難以言語。


  “不要安慰我,我也是女人,我能想象藤兒發生了什麽事。要是藤兒有個什麽事,我也不要活了。”紫夫人愈想愈難過,趴在紫雲飛懷裏泣不成聲:“藤兒,娘的藤兒……”


  聲聲呼喚如一根根沾鹽的刺,揉搓著他的心口,他隻能緊抱著妻子,暗自飲泣。為人夫,為人父的無奈與對厲念封的不屑,憎恨又加深了幾分。


  “不,我不能再等了,我要去把藤兒救回來。”林飄絮不顧虛弱的身體,發了瘋似的掙紮著站起來,拎起床畔的寶劍就要衝出去。


  “夫人……”紫雲飛忙將她拉住,憑他們兩人的武功怎能鬥得過嗜血成狂的魔物,要是能他早衝去閻羅殿救人了,何必多此一舉發武林貼召開武林大會,更害得落兄遭此不測,“你不能去,你這一去凶多吉少,於是無補。”


  “我怎麽能不去,那是我十月懷胎,痛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來的寶貝,我怎麽能不去……”她不斷嗚咽呢喃。


  “再等兩天,既然他們來到泰山一定會在武林大會上出現,那時候我們聯合眾人之力,滅了厲念封,救回藤兒。”紫雲飛痛心疾首的道。


  “能嗎?”林飄絮虛弱的道。


  “能也要救,不能也要救,這已經不是我們的家事了,閻羅殿危害武林,厲念封殘忍,嗜血,害了多少無辜生命,我既身為武林盟主,就該誓死為武林除了這魔頭。”憂心之色不減,眉宇間卻多了些許堅定。


  接過她手上的劍,將她抱到床上蓋好被子:“先把病養好,才有力氣救回藤兒。”


  林飄絮無可奈何,重重的歎息聲充斥在房間內,憂鬱恐慌的眸光不禁意的瞄到案上燃燒著的紅燭,忽暗忽明的燭光東倒西歪,仿佛承受不住空氣中逆轉的清風。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讓人連回想的空間都沒有……


  過了許久,許久,“雲哥,還記得了緣高僧當年的批示嗎?”她總覺得那兩句話預示著什麽,內心惶惶難安。


  “無一日忘懷。”紫雲飛持起她的手,握在掌心,仿佛將自己的想法傳輸出去。“封賜紫藤羅,笑靨繁花,顧人世;絕塵碧玉鎖,弄影癡纏,憶前盟。”


  “這麽多年來,我們還是猜不透這句話的意思。”她無奈的歎息,“這第一句話倒也易懂,封賜紫藤羅,笑靨繁花,顧人世,說的就是藤兒的容貌。這絕塵碧玉鎖,弄影癡纏,憶前盟說的又是什麽?”


  “難道是……”紫雲飛好似想到什麽,驚呼一聲:“不,不可能。”他立刻否定了那種猜測。


  “是什麽?你說啊……”林飄絮緊追其問。


  “沒事。”他一口隱瞞被自己否認的猜測,不想讓胡亂的猜測困擾妻子:“不要多想了,那是藤兒的命,既然命已定,那該發生的時候我們就會知道。”


  “等到事情發生就已經完了,就像這次……”無盡的憂心與思念衝上腦門。


  “別想了,好好靜下心來睡一覺,明天燒退了,才能想法子救回藤兒。”滿肚子疑問的林飄絮被他這麽一說也就沒問,當真靜下心來閉上眼,或許真的是太累了,過不久便發出淺淺均勻的鼾聲。


  聽著妻子熟睡的鼾聲,紫雲飛反倒靜不下來了,絕塵碧玉鎖,弄影癡纏,憶前盟,仔細思量,‘弄影癡纏’?說的難道就是厲念封?

  難道真如了緣高僧所說今生的一切前世早注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絕不允許……


  在睡夢中的紫藤兒好似聽到爹娘在喚她,豁然驚醒。感覺傾吐在臉頰那灼熱的氣息,側過身,屏息凝望那張在睡夢中仍邪氣罩麵的俊顏,眉睫深處一陣失措,忙別過臉不去看他。


  可惜就算不去看他,那張魔魅的臉孔就像火燒火烙的印記,印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窗外月淡星稀,房內燭紅通明,那把邪煞劍不偏不倚的躺在案幾正中央,被通明的燭火照耀著。人人聞之色變的邪煞劍,此刻在她看來還不如一把普通的寶劍。


  難道真如傳言所說,這把劍是用煞氣所驅逐,煞氣愈重它的威力就愈大?

  此刻,擁有它的主人就躺在她身側,平靜的睡著,眼波底下一片柔意,紫藤兒不由自主的撫上他的側臉,劍心如人心,人是如此,劍亦是如此?

  自從那次大吵過後,莫名的竟然不怎麽怕他了!她知道他怕失去她,更知道他在意她勝過自己。所以她不再躲著,有時候自己一個溫柔的眼神更勝哭鬧不休,讓她知道怎樣才能製服一頭猛獸。


  就像在路上碰到一對年輕的小夫妻抱著剛出生的幼兒求醫無門,眼看孩子將要夭折,她看著傷心,不禁歎息生命無常。為了不讓她傷心,他二話不說接過孩子,取來銀針,動手救人,沒想到經他施過針,用過他給的藥之後,那孩子哭聲震天,顯示蓬勃生機。


  他或許還不是十惡不赦,或許落伯父真的不是他殺的,紫藤兒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驚得連忙收回手,側過身不去看她,她怎麽能有這種想法。他隻是在投她所好,她該恨他的,是他搗亂了她的生活,是他強行拘禁她,是他強勢的拿無數生命來威脅她,是他……


  心是心非,一切都在變,又好像什麽也沒改變!

  變與不變?


  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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