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縷冥香
紫藤兒凝視著他,想從他此刻無比清明,柔蓄的眸光中找到些什麽。這個男人,這個此刻殺伐消失,滿目柔意的男子,真的是他嗎?她所認識的那個人嗎?那個嗜血,強勢,陰沉,毒辣,人人唾棄的魔鬼?
不!此刻的他完全不似那個人,可是這樣的他,她仿佛認識了好久好久,久到心痛顫抖,為什麽?
那光,那氣息,那身影……
厲念封好似非常滿意眾人的驚愕,嘴角的弧度明顯上揚,眉也笑,眼也笑。眸光並進她迷茫恍惚的水盈裏,笑得更加溫柔,仿佛卸下了身上的所有重擔,平靜且愉悅。
連玉皇頂中的花草樹木都好似感染到他的心情,在陽光的照射下,分外明豔。眾人錯愕的錯愕,驚呆的驚呆,回不了神,沒有人知道到底怎麽回事,這是他們所知悉的閻王嗎?
紫藤兒看著看著,眼前仿佛出現了另一番景象,那是一個如玉俊朗的男兒,他在串串紫藤羅花下撫琴,書畫,身側伴著一位身穿紫衣的女子,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隻能從男子凝視著她的眸光中猜測,他們必定是一對另人羨慕的壁人。
他撫琴她逐舞,他書畫她磨墨,伺在他們身側的丫鬟,仆人笑逐言開。襄王夢神女情,好一對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可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無論如何也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風猛烈的拍打,紫藤羅串串打落,如雨簾,如柳條,更似層層阻礙,忽然之間什麽也沒有了?她不禁一陣錯愕,難道是白日夢紛?
錯愕的瞳一眨也眨的揪著厲念封,那個男子為什麽和他長得一模一樣,隻除了那神情,氣質?
然而,厲念封以為她是被他的話驚到,撫了撫她驚悸愕然的臉頰萬分疼惜的道:“相信我……”
雖還沉溺在剛才的驚魂中,但看看他又看看父母那邊,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無力扭轉乾坤反而被汙蔑得如此不堪,這就是她的命?全因這個男人而起?
“大家不要聽他胡言亂語,今天我們這麽多人,他是怕了才會這麽說,它日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林飄逸眉頭緊皺,拔劍出鞘,耀眼青光,氣韻輝煌,一揮舞一旋轉之間掃去短暫的錯愕。
刀劍瞬間齊發,“殺了他,殺了他。”皚皚正氣。
厲念封眉眼一斂,溫順之氣徒然消逝,邪邪的魅眼散發出致命的血腥:“話已至此,要生要死你們自己決定,我奉陪。”說吧,揪了揪身旁的一幹手下,看他們各個怨氣滿腹,他輕佻一笑,似無意理會他們,可是黝黑的深邃表達了無言的堅定。
而他們感覺出他的決絕,於是亦堅定的與他對視,表達追隨之心。
這樣的他們反而激怒了個個血氣騰騰的少年朗,他們不顧一切向前衝。豔陽高照的天空,突然被陰霾遮蓋。
霍地,一陣陰風襲來,個人心頭閃過無限詭異的心寒,登時所有人不敢再向前一步。
“啊……”聲聲驚呼在眾人心頭蕩漾開來。
不知何時厲念封身前多了一把劍,一把散發出殷紅色光芒,寒氣逼人的長劍,他一手握著劍柄,一手摟著嬌妻,睨視在他眼裏如同小醜一般的眾人,那妖魅的笑弧中凜冽著滿滿的不屑。
整個玉皇頂瞬間籠罩在驚濤駭浪,風口浪尖中,空氣裏除了死寂還是死寂。
風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帶著濃濃的春意,衣袂飄飄,發絲糾結,在一張張臉孔前浮動。
“邪煞劍!邪,邪煞劍!那就是血盡而歸的邪煞劍。”那些仍立在高台上的老江湖,驀不赫然驚魂。
這把劍此刻散發出來的煞氣比二十年前在厲邪休手中更為濃重,這也預示著厲念封的邪煞難對付。
“除了二十年前僥幸存活的那幾個,見過這把劍的人全去見閻王了,今天看來免不了是要用上它了。”厲念封扯開唇畔,冷冷哼笑,雙眼始終對著高台。
一時間沒有人敢動分毫,沉默,沉默,死寂,死寂……
“殺了這魔鬼,絕不能讓他活著離開,大家齊心合力一定要斬草除根。”也不知是誰起哄,吆喝,隨即而來的是四麵八方的響應。
“殺了他,殺了他們。”
“大家不用怕,我們這麽多人還怕他們,大家一起上。”
雖然吆喝聲鋪天蓋地,但誰也不敢動,這些年輕一輩全在邪煞劍的陰影下長大,如今沒人挑頭,誰敢貿然動手,又不是不想活了。
“紫莊主貴為盟主,為何不帶領大家殺了這魔頭,難道是第一山莊早已向閻羅殿匍匐?”
“連武林第一美女都成閻王的禁肉,莫怕第一山莊早已屈服於閻羅殿?”
“不會吧,怎麽可能?”
“怎麽不會,紫莊主一點也沒有動手的意思……”懷疑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一波勝或一波,謠言揣測響徹雲霄。也不知是誰起的頭,這樣的聲浪重疊不休。
黑與白,正與邪,是與非,對與錯,誰還分得清。
“住口……”紫藤兒無奈且焦急,厲聲揚言:“你們要對付是我,不要波及他人,當日我離開第一山莊之時就與他們脫離了母女關係,我不再是他們的女兒。”停頓了下,緩緩的回過身,對上厲念封愕然的彼凝咬牙切齒的恨恨道:“現在的我隻是厲念封的妻子,閻羅殿的主人。”
“不,藤兒,不是這樣的,不是……”林飄絮泣不成聲,“你是我的女兒,是爹娘沒能保護你,是爹娘沒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藤兒有什麽錯,她是最大的受害者,卻被抹殺得如此不堪?
紫藤兒轉過身靠進他的胸膛,不忍心看娘的聲聲哭喊,更不忍看爹的無奈,她的心好空洞,腦海裏一片空白,剛才那一席話是如何脫口而出,不願想也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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