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醒來
“安茉小姐您放心，患者肯定會醒來的，”
楚序的話音中帶著濃濃的篤定，他頓了頓，這才繼續說道，
“她很愛您，如果是為了您的話，一定會重新醒來的。”
是這樣嗎？
沈安茉有一瞬間的恍惚，她搖搖頭，臉上的笑容怎麽看都帶著幾分苦澀，
“如果可以的話，我一點兒不想讓媽媽是因為我而醒來的。”
如果她到時候沒有辦法順利安全地帶走楚菱玉的話，繼續在楚家待著的楚菱玉以後還會麵臨什麽呢？
就算不說，沈安茉也能夠猜到。
楚菱玉所麵對的，是曾經那些，從來沒能逃走的恐懼和痛苦。
聽懂了沈安茉的意思，楚序嘴唇動了動，
“我想，如果是患者的話，她並不後悔。”
當初的楚菱玉，就是因為得知了沈安茉死亡的假消息，所以才會心甘情願地作為楚家的藥引。
如今沈安茉回來了，對於楚菱玉而言，的確是一個好消息。
而且是一個值得她重新好好活下去的好消息。
沈安茉睫毛顫了顫，唇角彎起幾分不易察覺的弧度。
“可能是吧。”
她對於楚菱玉而言，真的是幸福嗎？
如果沒有她的話，楚菱玉也不會被沈父和阮春繡壓著欺負那麽久，也不會因為擔心她，才會被控製這麽久。
安靜地等待著楚序給楚菱玉做完檢查。
“基本上沒有問題了，目前就等患者自己醒來了。”
楚序在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的輕鬆。
他們都知道，讓楚菱玉醒來，這本身就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嗯。”
沈安茉應了一聲，低垂著眸子，靜靜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楚菱玉。
在這裏的每一天，對她而言，都是充滿了煎熬的。
一邊期望著楚菱玉能夠醒過來看看自己，又擔心如果自己能夠把楚菱玉喚醒卻沒有帶走她，這不是把楚菱玉推入火海中嘛？
而且這樣的火海，還是她親手帶來的。
這一次，沈安茉沒有在和楚菱玉說完話後直接離開，而是就這麽在病床邊坐下了。
按照沈安茉的話來說，那就是想要多看看楚菱玉。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沈安茉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趴在床邊睡著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能夠感覺到有一隻微涼的手在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腦袋。
這是……
病房裏除了她能夠自由出入外，就隻有醫生和護士了，但是他們今天被她叮囑過，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不要隨便進來。
那麽現在唯一能夠摸到她頭的人……
一個想法在沈安茉的腦海中閃過，沈安茉心頭一驚，又驚又喜地睜開眼。
她的動作極為緩慢，像是期待，又像是害怕。
“嗯？你醒了啊，我的孩子。”
楚菱玉的聲音因為很久沒有開口說話而有些嘶啞，可依舊是溫柔溫暖的。
沈安茉渾身僵硬，幾乎不敢相信。
她這是在做夢吧？
怎麽會這麽突然？
怎麽會……
一時間，沈安茉甚至以為這是她的夢。
她一點點地睜開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己身前的女人。
這個和她模樣有著好幾分相似的女人，正眸光溫柔地看著她。
沈安茉心頭微動，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在胸口橫衝直撞。
終於……
再一次見到了這個記憶中最為重要的女人。
沈安茉抿著唇，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她曾經設想過有千萬種他們重逢的方式，結果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
而現在，她也沒想到，楚菱玉竟然這麽快就醒了過來，而且第一眼就認出了她。
沈安茉嘴唇動了動，心頭似乎有千言萬語在翻湧，卻偏偏什麽都說不出口。
見沈安茉不說話，楚菱玉也不生氣，而是溫柔地開口道，
“怎麽在床邊睡著啦，是因為最近太累了嗎？”
“我……”
沈安茉有些慌亂地坐直了身體，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頭發，“不、不是的，我隻是剛才不小心睡過去了……”
在所有人麵前都優雅的她，此時在楚菱玉的麵前，依舊像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擔心楚菱玉會因為自己的表現而有所不滿，擔心自己會讓楚菱玉感到失望。
可是……
“好孩子，媽媽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你，我一直以為我是在夢中聽見了你的聲音，”
在沈安茉還在猶豫的時候，楚菱玉已經率先開口了，
“但後來我發現，真的是你……”
說到這裏的時候，楚菱玉的話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沈安茉猛地抬起頭，對上了楚菱玉泛著淚花的雙眼。
她的心狠狠地跳了兩下，似乎是在譴責她，為什麽麵對楚菱玉的時候不幹脆利落地叫一聲媽媽，這會兒讓楚菱玉傷心了！
“……媽。”
沈安茉嘴唇動了動，幾乎是從唇齒間擠出了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字，她好像有很多的話要說，又好像什麽都不需要說。
在對上楚菱玉目光的時候，一切似乎都無需宣之於口。
她能夠感覺到，楚菱玉也一直都在懷念著她。
“誒，乖孩子。”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楚菱玉話音顫抖，她幾次想要伸手去抱抱沈安茉，卻又自己收回了手。
她有些擔心，沈安茉會不會不讓自己觸碰……
這麽多年，是她缺席了沈安茉成長的過程。
而如今卻是要沈安茉來拯救自己。
對這麽女兒，楚菱玉的心裏滿是愧疚。
在見到沈安茉第一眼的時候，她就已經認出來了，這是她的女兒，是多年前據說已經去世的安茉！
所以楚菱玉一直以為自己是在夢裏，才能夠見到沈安茉，見到這個自己朝思暮想的孩子。
她不願意醒來，就是不願意離開這個美夢。
而她作為媽媽，在沈安茉最需要自己的時候，並沒有出現……
她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
就在楚菱玉自我愧疚不敢麵對沈安茉的時候，沈安茉突然“唰”地一下站了起來，扭頭走出了病房。
楚菱玉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什麽話都啞在了喉頭。
她有什麽資格讓沈安茉留下來多陪陪自己？
沈安茉就算是要責備自己的話，那她也無話可說。
很快，沈安茉回來了。
身後還跟著楚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