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守孝期一滿,拜祭過丈夫之後,桓氏便帶著一雙兒女,挨家挨戶拜別了族中父老,感謝他們三年來對母子三人的照顧,這才跟著崔植、崔妙兄妹一起起程返回建安。


  江安侯府早得到他們回來的消息,侯夫人袁氏早早便派人將桓氏母子居住的院落收拾得煥然一新。


  桓氏一行回府那日,崔老夫人更是親自出了大門來迎接三年未見的兒媳、孫子、孫女的歸來。


  崔嬈、崔櫛姐弟一下馬車,便看見祖母立在車前。兩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雙□□奔上前,撲進祖母懷裏,口中叫道:“祖母,孫兒孫女回來了。”


  崔老夫人將兩姐弟一手一個摟在懷裏,口中喃喃說道:“我的阿嬈、阿櫛,祖母總算盼到你們回來了。”說話間,淚如雨下。


  袁氏見此情景,擔心崔老夫人身子受不住,忙偷偷抹了眼淚,上前勸道:“娘,阿嬈、阿櫛他們回來了,便不走了,以後你們祖孫說話的時候多著呢。你可別太激動了,身子要緊啊。”


  聽到袁氏這麽說,崔老夫人點了點頭,含淚笑道:“安平說得對!我的阿嬈和阿櫛回來了,我要高興才是。”


  “祖母,阿嬈好想你的!”崔嬈緊緊摟著祖母的脖子,不肯鬆手。


  桓氏見狀,上前拍了拍崔嬈的背,輕聲說道:“好啦,阿嬈,你快快放手。你祖母年紀大了,禁不起這般折騰的。”


  “嗯。”崔嬈點了點頭,這才將自己的手鬆開。


  崔老夫人抹了抹淚,伸出兩隻手,一手牽著崔嬈,一手拉著崔櫛,說道:“來,隨祖母一起回家!”說罷便往府裏走去。


  一行人跟在她身後,魚貫而入。


  這一日,崔府自然大大地熱鬧了一番,大家圍坐在一起說著話。直到天黑盡,眾人才各自返屋休息。


  兩日後,便是朝中休沐之日。趁著兄長不上朝,桓氏便帶著崔嬈、崔櫛回娘家去探望母親和兄嫂。


  在京城,桓家那也是門第顯赫。


  桓氏的嫡親兄長桓悟,不僅襲了越國公之爵位,而且官至禦史大夫。


  而桓悟之妻張氏,乃皇帝生母張太後之親妹。


  也就是桓拓、桓萱、桓鶯三兄妹,乃是當今皇帝的表弟、表妹,因而桓家在朝中也算是皇親國戚。


  因為事先知道桓氏要帶到兒女回來,桓妻張氏約摸著時候差不多了,便帶著自己三個兒女,親自到越國公府大門處候著。


  張氏在心裏,還是挺重視桓氏這個小姑子的。


  遠遠看見崔府的馬車過來了,張氏忙迎了出來。


  桓氏最先下馬車,一探出身來,便看見了張氏在跟前,她忙下了車,上前行了一禮,叫道:“嫂嫂。”


  張氏微笑著上前,一把將桓氏扶了起來,口中叫道桓氏的閨名,說道:“阿容,又沒有外人在,你就不必如此多禮了。”


  “嫂嫂別客氣了,禮數還是要的。”桓氏含笑說道。


  張氏笑了笑,便朝桓氏身後的崔嬈與崔櫛望去,看見崔嬈的麵容時,她神情一呆。


  崔嬈見張氏盯著自己,忙攜了崔櫛上前行禮道:“舅母。”


  見崔嬈到了跟前,張氏才回過神來,笑著說道:“三年沒見,阿嬈也長成大姑娘了。還是清河的水養人呀!你瞧,我們阿嬈長得多俊啊。”


  “還不是跟以前差不多。”桓氏笑道。


  “可是變了。”張氏細細看著崔嬈,搖了搖頭,說道,“小時候還覺得阿嬈與阿萱長得有幾分像,現在阿嬈可比阿萱好看多了。”


  桓氏笑了起來:“瞧嫂嫂說的!我們桓家的女兒,可不比誰差。嫂嫂覺得阿嬈比阿萱好看,那是因為嫂嫂天天見到阿萱不覺得,這一下猛地看到了阿嬈,便產生了她比阿萱好看的錯覺。”


  張氏一聽,笑著回道:“桓家的女兒,別的不敢說,這張嘴啊,可真不比誰差。好啦,快進屋吧,娘可都等急了。”


  聽到桓氏的話,張氏心中還是挺舒服的。哪個做母親的會認為自家女兒比別人差,哪怕是自己的親侄女。剛剛被崔嬈驚豔道,可能真的是因為三年沒見崔嬈了吧。


  “好。”桓氏微笑著點了點頭。


  張氏便攜了桓氏的手進了屋。


  桓拓兄妹三人向姑母行了禮,便上前陪著崔嬈和崔櫛,一起進了府。


  作為桓老夫人嫡親的外孫子女,崔嬈和崔櫛在桓府也是極受寵愛的。桓老夫人對這一對外孫的疼愛,並不比桓拓兄妹少,加之可憐自己女兒這麽年輕便喪了夫,又想到崔嬈姐弟年幼喪父,其實在心中還更心疼崔嬈姐弟幾分。


  三年的別離,這一朝見了麵,桓氏與桓老夫人拉著手,訴說起離別之苦,思親之情,免不了兩人又是哭著一團。


  桓悟擔心自己母親的身子,在一旁地勸了半晌,才勸得自己母親和妹妹止住眼淚。


  張氏怕自家夫君再著急,忙說話來引開話題,問起了桓氏在清河老家的事情,這才把話岔了開去。


  桓萱和桓鶯見大人們說話,自己這些小輩插不上嘴,跟祖母說了一聲,便拉了崔嬈到園子裏去玩。


  雖然正值秋季,但桓府花園中的扶桑花、芙蓉花、桂花開得正好。走在園子裏,園中景致,既美麗,又芬芳。三個久未見麵的小姐妹,手拉著手暢遊其中,賞著花,說著私房話,也很是愜意。


  調皮的桓鶯摘了一朵朱槿花,替崔嬈別在發上,拍手笑道:“嬈姐姐帶上這花真好看!”


  崔嬈用手輕輕摸了摸發髻上的花,笑了笑,沒說話。


  桓萱看著崔嬈,真真是人比花嬌,一臉豔羨地說道:“若是那幫登徒浪子看見了阿嬈,一個個還不知是什麽模樣呢。”


  聽桓萱這麽一說,崔嬈突然想到在清河時,崔妙損崔植時,說他們把口水都流到腳背上,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姐姐若想知道他們看見嬈姐姐到底是何模樣,過幾日不就知道了?”桓鶯對著桓萱眨了眨眼睛。


  聞言,崔嬈一愣:“過幾日?為什麽過幾日便知道了?”


  “你不知道嗎?”桓萱望著崔嬈,訝然道,“袁雯櫻過幾日要行及笄禮了。”


  按禮法,女子年滿十五,若訂了親,便要行及笄禮。桓萱雖然也年滿十五,但因為還未說親,所以也未行及笄禮。


  “她訂了親?”崔嬈一驚,問道,“與誰定親,是不是與謝家?”


  “是大哥呀!”桓萱說道,“櫻姐姐與我大哥訂了親。”


  “表哥與袁雯櫻訂了親?”崔嬈更是驚訝,“那袁雯櫻不是心儀於謝潯嗎?”


  她記得,前世袁雯櫻苦戀謝潯,一直都未定親。直到桓萱嫁給謝潯後,她一氣之下,便嫁給了謝潯的堂兄謝滄。雖然嫁的人不是謝潯,不管怎麽說,她最後也算嫁進了謝家。可怎麽這一世,她定親的對象變成了桓拓?

  聽了崔嬈的話,桓萱一怔,笑了笑,說道:“京城哪個女子不傾心謝潯?隻是又有幾個嫁得了他?”說到這裏,桓萱語氣甚有些悵然。


  崔嬈聽桓萱這般說,心中一緊。


  前世,嫁給他的,便是你。可是,最後他卻害得你早死。


  萱姐姐,這樣的男人,不嫁也罷。


  “這三年,我們甚少見到謝三哥哥了。”桓鶯說道,“再說了,我大哥論相貌才情、文韜武略,又不比謝三哥哥差,櫻姐姐自然便更喜歡我大哥了。”在妹妹眼中,自家哥哥自然處處都是好的。


  “這櫻姐姐真的是自己想嫁給表哥的?”崔嬈問道。


  “是啊。”桓萱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大哥一直心儀於她,這下總算如願以償,抱得美人歸了。”


  桓拓一直心儀袁雯櫻?崔嬈聽得一怔。


  崔嬈記得上一世舅父舅母給桓拓選了幾門親,他也不願意。直到自己死的那一天,她也未接到桓拓娶妻的消息。而這一世,他竟然早早便訂了親。莫非他前世便是喜歡袁雯櫻,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上人進了別家的門,心傷至極,才一直不娶的?


  她突然感覺心裏一陣混亂。


  好在,表哥上一世的遺憾,今生卻沒有了,這也算是好事一樁。


  想到這裏,崔嬈抬起頭,對著桓萱調皮地笑了笑:“萱姐姐,那表哥是怎麽讓櫻姐姐放下謝潯,自己抱得美人歸的?”


  桓萱淺笑道:“其實就像阿鶯說的那般,這幾年,謝潯甚少出現我們麵前。雖然他的聲名一直還是那麽盛,但沒見麵,感情自然便沒那麽濃烈,加之大哥對袁雯櫻極為殷勤,日子久了,袁雯櫻也對大哥生了情。”


  “待袁雯櫻及笄之後,大哥求父親向袁家提親。父親覺得兩家倒也門當戶對,這門親事也算合適,想著既然大哥喜歡袁雯櫻,就順了他這個心,便譴了冰人前去求親。袁家見了冰人,也是一口便應了下來,上個月兩家便將親事訂下來了。”


  原來,謝潯這一世竟然如此低調,給了表哥一個守得雲開的機會。


  隻是,那袁雯櫻與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崔嬈從來沒有想過,她有一天居然要做自己的表嫂。


  世事之情,甚是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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