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從蘭鬆院回到紫柏院,崔嬈心情便有些懨懨的。
謝潯當差回來,一進屋,便感覺崔嬈有些不對勁。可他上前問她,她卻隻說無事。
謝潯心裏還是不放心,悄悄將紫柏院管事的侍女海棠招了過來,詳細詢問了崔嬈今日在家的行蹤。
海棠告知謝潯,崔嬈除了下午去蘭鬆院探望恩平縣主外,其餘與往日無異。
恩平縣主有孕一事,謝潯也聽說了,想到那晚崔嬈在送子觀音畫像前求子一事,心裏便釋然了。崔嬈多半是看恩平縣主有了孕,她還沒有,所以便不開心了。
想到這裏,謝潯將海棠打發出去,搖著頭笑了笑。自己與她成親不過十日,而且就洞房那日同過房,怎麽可能這麽快有孕?她也太心急了。
不過,崔嬈不肯明說,他也不好主動提起。以她那愛胡思亂想的性子,說不定自己越說,她越想越歪。
吃了晚食,謝潯便陪著她去園子裏走了走。往日兩人飯後消食,她老是喜歡問問自己出門的事,又說說她在家裏做的事,一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可今日,隻聽見自己說,她隻安靜地聽著,也不怎麽插話。
兩人回了屋,謝潯又說陪她下棋,可她興致也不高。
謝潯隻好叫她早些歇息。
崔嬈點了點頭,便與謝潯分頭洗漱。
謝潯動作比崔嬈麻利,待他洗浴完畢,進了屋,崔嬈還未回來。
崔嬈離開之前,已經將床鋪好了。謝潯便躺在床上,雙手枕到腦後,半閉著眼等著崔嬈歸來。
沒過多久,崔嬈也回來了。她一進屋,看見謝潯已在床上了,便沒讓翠晴跟著進來,回身將門閂上。
“阿嬈。”謝潯叫著她。
她笑了笑:“你這麽快便好了?”
“嗯。”他撐起身子,向著她伸出手來。
她微笑上前,將他的手拉住。
“你別胡思亂想了,早些歇息吧。”謝潯將她拉到懷裏,在她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她點了點頭,將外衣脫了,上了床,拉過被子將自己的身體蓋住:“三郎,你明日還要當差,早些歇息吧。”
謝潯也將衣裳脫了,貼了上來,手便很自然地向她腰上摟去。
她身體微微一僵,然後便向著他靠了過去。
突然,謝潯發覺有些不對勁。
他一下探起身來,問道:“阿嬈,你先前去浴了身?”
崔嬈回過臉,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沒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布墊也撤了?”謝潯不懷好意思地笑道,“那你今日身上已幹淨了?”
崔嬈瞪著大眼睛看著他,沒吭聲,小臉蛋卻漲得通紅。
他一翻身,便壓了上去,低聲叫道:“那你今晚可就別想跑掉了。”
“我,我又沒想跑。”崔嬈怯怯說道。
看著她說話時,那粉紅色的小舌頭在她口中隱隱出沒,他心癢得緊,一低頭便含到嘴裏。
崔嬈頓了頓,然後小心地回著他,感受著他滾燙的身子像火一般,將自己燃燒了起來。
因為歇息了幾日,崔嬈身上的傷早好了,又初嚐情.事,很快她的身子便潤了起來。
謝潯怕再傷著她,進去的時候小心翼翼,看崔嬈隻微微皺了一下眉,隨即又舒展開來。他輕輕試探著動了幾下,見崔嬈隻嗚嗚叫了幾聲,像小貓似的,卻不怎麽難受的模樣,他才大動起來。
崔嬈閉著眼睛,感覺到謝潯對自己做著男女之間最親密的事。這一刻,她拋開了一切,心中隻有謝潯,唯有謝潯,這個兩世以來,自己唯一愛過的男子。她試著回應他,與他一起達到了自己從來沒有到過的快樂的巔峰。
事畢,兩人緊緊擁在一起,聽著兩人靠在一起的心,一起發出怦怦的響聲。
崔嬈緊緊抱著謝潯,不肯鬆開手。
能與他這樣,真好。
可一想到他會對另一個女子,像對自己這般,她簡直要瘋掉了!
她將臉深深埋到他的脖子裏,眼前濕潤一片,分不出是他的汗水,還是她的淚水。
次日,待謝潯出門去了官署,崔嬈便叫來翠晴,吩咐道:“翠晴,聽說東門有個姚醫工,特別擅婦人之藥,你去找他替我配點藥。”
翠晴抬頭問道:“夫人身子哪裏不舒服?要不請他到府裏來給夫人瞧瞧再開藥?”
“我身子無事。”崔嬈說道。
“無事?”翠晴不解,“那夫人還讓姚醫工配什麽藥?”
崔嬈頓了頓,說道:“你讓他給我配點避子丸,跟他說銀兩不是問題,但那藥不能傷身子。”
翠晴一聽,麵色大變:“夫人,你為何要配這藥呀?你與三公子成了親,能早些懷孕不是喜事嗎?”
“翠晴,有些事你不懂。”崔嬈輕輕歎了一口氣,又說道,“你沒看恩平縣主懷了孕,二公子房裏便添了芝娘嗎?我不想三郎房裏這麽快便添人。”
“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呀。”翠晴怯怯看了崔嬈一眼,“夫人,你一直不懷孕,就算三公子不說什麽,國公爺和公主那一關也過不了啊。”
崔嬈歎聲道:“就先拖拖吧,拖不過去了再說。”
翠晴無奈地點了點頭,應道:“那奴婢這就去。”說罷翠晴便獨自出了門。
晌午時分,翠晴便回來了,給了崔嬈一隻白色的瓷瓶,說道:“夫人,這裏麵有三十粒藥丸。姚醫工說,在同房後兩個時辰之內吃下這藥,便不會受孕了。”
崔嬈麵色有些猶豫,問道:“這藥對身子沒有害吧?”
翠晴趕緊說道:“沒有。姚醫工說,這藥藥效不強,所以才必須得同房後兩個時辰內服下。但隻要停藥,便隨時能夠受孕。”
崔嬈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想到昨晚與謝潯纏綿之後,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了,已經不管用了,隻希望這回不要有孕啊。
看來以後兩人親熱完,自己得趁著謝潯睡著之後,偷偷地起床來吃藥才行。隻要自己不懷孕,謝潯也沒有理由往房裏添人了。
崔嬈望著那隻白瓷瓶,覺得壓在自己心上的大石頭,總算暫時卸下去了。
很快,謝絡也出嫁了。信國公府裏小一輩的,便隻剩下謝滄夫婦與謝潯夫婦。
恩平縣主如今懷了孕,在信國公府自然倍受寵愛,看著她的肚子一天天鼓起來,青陽公主心裏是既欣慰又羨慕。
半年了,崔嬈那裏卻一直沒消息。
謝潯隻要呆在家裏,跟崔嬈好得就像一個人似的,兩人親熱的時候想也不會少。可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崔嬈的肚子一直沒見動靜,青陽公主心裏不禁有些暗暗著急。
可她也知道,這事急不來。而且還不能當著崔嬈的麵提這事,怕她會多心。
崔嬈雖然是兒媳婦,但青陽公主待她比當初對謝緹、謝絳還好,進門半年,不說重話,連臉色都沒給給她看過一回。她這麽做,皆是因為太心疼自己兒子。
在崔嬈與趙斐定親那段日子,謝潯是什麽樣子,她比誰都清楚,也比誰心裏都難受。所以,就算崔嬈曾與別人定過親,她也歡喜地接受了這個兒媳婦,希望崔嬈能與謝潯和和順順的過日子。
好在崔嬈進了門,與謝潯感情極好,小兩口每日甜甜蜜蜜的。
做父母的,自然希望兒女過得好,所以,她也不想在此事上為難崔嬈。況且他們成親才半年,日子還不算太長。
不過,事情老憋在心裏,也不太舒坦。青陽公主進宮探望謝緹的時候,便跟女兒提起了此事。
謝緹笑了笑,說道:“娘若是著急,何不讓黃太醫給阿嬈開點助孕之藥?”對婦人之事,黃太醫若認了第二,這天下便無人敢認第一了。
青陽公主搖了搖頭,說道:“阿嬈進門日子還淺,這麽快便請太醫來看她未孕之事,怕惹她多心。”說到這裏,青陽公主看了謝緹一眼,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三郎待她就跟自己眼珠子似的,容不得她受半點委屈的。”
謝緹笑著說道:“三郎夫婦感情深厚,那是好事啊。”
“所以,娘不想讓三郎難做啊。”青陽公主歎了一口氣,又說道,“若是明著讓黃太醫來給阿嬈診治,她心裏不痛快,回屋與三郎鬧了別扭可怎麽辦?”
“那有何難?”謝緹微微一笑,說道,“我讓黃太醫悄悄給她瞧瞧,不跟她說明原因便是。”
“哦?”青陽公主望著女兒,問道,“阿緹,你有法子?”
謝緹點了點頭,說道:“下個月阿玥生辰,到時阿嬈也要進宮來的,到時我便讓黃太醫給她看看?”
“你怎麽瞞著阿嬈讓黃太醫給她診看?”青陽公主問道。
謝緹神秘一笑:“娘就別管了,你隻管等著抱孫子便是。”
青陽公主莞爾一笑,說道:“好,那娘便等著了。”
晉江公主趙玥的生辰並沒有大肆操辦,除了張太後,謝緹,趙琅外,便隻請了外祖信國公府一家。
因趙玥還小,與謝緹同住在坤陽宮中,這宴席也就設在謝緹所居坤陽宮旁邊的扶蘭殿。
上一回進宮參加宮宴,崔嬈是坐在趙斐的旁邊。而這一回,她是與謝潯坐在一起。想到這裏,崔嬈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沒想到菜肴端到席上,她居然又看到了那道清蒸五柳魚。
謝潯一見這魚,便提起箸,夾了一塊魚腹肉,仔細挑去其中之刺,放到崔嬈麵前的小碟中,說道:“阿嬈,吃魚。”
恩平縣主見了,對著謝滄嗔道:“二郎,你看三郎多會心疼人。”
“挑刺嘛,我也會。”謝滄趕緊提箸夾了一塊魚肉,挑起刺來。
周遭之人,看見兩對小夫妻如此模樣,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崔嬈麵淺,有些不好意思,對著謝潯小聲說道:“三郎,你別再幫我挑刺了,我自己來便是了。”
謝潯撇了撇嘴,問道:“那你說說,我與那趙斐,誰挑魚刺挑得更好一些?”
崔嬈怔了怔。沒想到謝潯這時候還記著趙斐為自己挑魚刺之事,可見他當時應該是很不爽快的。
她轉過眼,瞅著他,含笑說道:“這魚肉裏都沒有刺,要讓我說你們倆誰挑的好,我可說不出來呢。”
謝潯撇了撇嘴,顯然對崔嬈此話不太滿意。
她又一笑,說道:“不過,那日他夾的那魚肉,我不想吃的。而今日這魚肉,我卻很想吃。”說罷她夾起魚肉,將它放入口中,細細品嚐起來。
抬起頭來,看著謝潯,隻見他看著自己的雙眼,亮晶晶。
她唇角不禁含了一抹微笑。
他也忍不住笑了笑,偷偷伸出手來,把她的手納入自己掌中緊緊握住。
這時,宮女給每桌婦人上了一盅雪蛤銀耳羹,說是滋陰養顏的。而給男人與小孩上的是野雞參杞湯,健脾養胃。
因崔嬈年紀小,這雪蛤還是頭一回吃。
她揭開盅蓋,便聞到一股異樣的氣息,心裏便隱隱感覺有些不舒服。
她抬起頭來看了看,隻見座中其他人揭了盅蓋後,並無異樣的表情。
張太後用瓷勺輕輕攪了幾下,然後嚐了一小口,點頭道:“今日這羹燉得不錯。”
謝緹一臉微笑:“母後喜歡便好。”說罷自己也就著勺子喝了一口,然後抬起頭,看見崔嬈坐著沒動,她便微笑著叫道,“阿嬈,你怎麽不喝呀?”
崔嬈忙應道:“回太後,妾沒吃過雪蛤,怕是有些吃不慣。”
謝緹淺笑道:“這雪蛤吃了對女子極好,你既然沒吃過,便先嚐嚐吧,多吃兩回便習慣了。”
聽謝緹這麽一說,崔嬈不好再推辭,隻好拿著勺子,盛了一勺羹,放進嘴裏。
這味道著實奇怪。崔嬈含在嘴裏,隻覺得那股怪味向自己全身竄去,難以忍受。
崔嬈抬起眼,看見謝緹還望著自己,她隻好強忍著不適,將這羹咽了下去。
可羹一下口,胃裏便翻江倒海一般難受,她沒忍住,便幹嘔起來。
謝潯見了,心中大慌,趕緊摟著她問道:“阿嬈,你這裏怎麽了?”
崔嬈心裏難受,靠在他懷裏,搖了搖頭,沒有說出話來。
謝緹看見崔嬈這模樣,眼睛卻是一亮,說道:“阿嬈,你這該不是有身孕了吧?”
聞言,崔嬈一怔。
懷孕?不會吧?每回與謝潯親熱之後,自己都偷偷吃了避子丸的,怎麽可能懷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