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年靜嫻
清晨的日光總是那樣和暖宜人，陽光透過窗欞紙灑照進來，在地麵上形成斑駁的光斑，影影綽綽，變換成各種形狀。蘇妤婼輕輕推開窗子，讓這種溫暖更多的流到屋裏去，細小的塵埃在陽光的照射下在空中自由地飛舞，如同一個個小精靈般，若隱若現。
夢兒這時走進來，朝空中灑了些水，那些飄揚不定的細小塵埃立刻少了許多：“主子，該用早膳了。”
蘇妤婼點點頭，看著早膳一道一道地上上來，玫瑰金絲糕、雪梨燕窩、金魚戲蓮、蝦球蛋餃等許多菜式，總共上了十幾道，蘇妤婼一看便十分不喜，道：“跟小廚房說說，早膳不需要上這麽多，先帝一直提倡節儉，我們應該繼承先帝的宗旨才是。”
“奴婢記下了。”翠竹答了一句。
蘇妤婼用過一些，瞧著剩下的菜還有好多，便對翠竹等人道：“剩下的菜你們拿去分著吃了吧。”
眾人謝恩之後，便把盤子碟子都端了下去。
蘇妤婼正在屋裏看書，揉了揉額角，忽然聽見外麵一陣喧嘩，示意月兒把窗戶開了個縫兒，便看見孫佳琪又在訓斥宮人。
月兒一看，便嘟嘴道：“孫才人又在訓斥宮人了，連著幾天得了聖寵便是越發地目中無人了。”
“月兒！”蘇妤婼低斥一句，“她在怎麽樣也是個主子，就算做得不好也輪不到你們議論，小心禍從口出，被別人抓了把柄，依照我如今的情勢也救不了你們！”
月兒知道她是為自己好，隻喏喏道：“主子教訓的是。”
蘇妤婼看她這樣也是於心不忍，歎道：“也是我無能，反倒是連累了你們。”
翠竹他們一聽這話便慌了，一個個皆跪下道：“跟著主子是奴婢（奴才）們的福氣，主子這樣說，可是折煞奴婢（奴才）們了。”
蘇妤婼看著他們，心裏升起一股暖流：“隻要你們忠心，我必會好好待你們。”
左右也是無事，蘇妤婼幹脆命人支了個繡架，長五尺寬三尺，便開始穿針引線，繡“百蝶穿花圖”。
正繡了一半，眼前突然多出一塊陰影來，抬頭，卻看見一襲水月白色的身影站在自己麵前，淩雲髻上點綴著些許珠絡，清秀的臉上微施粉黛，不是佟詩韻又是誰？
“姐姐來了？”蘇妤婼起身，拉著佟詩韻的手一同坐下，佟詩韻看她在繡架上繡著東西，便笑道：“什麽時候你也當上繡娘了？”
“姐姐你又取笑我！左右也是無事，不如繡點東西打發時間。”蘇妤婼撫著繡架，心裏十分惆悵。
“你的繡架這麽大，要繡到何年何月啊！”佟詩韻話一出口，便是後悔萬分，蘇妤婼卻不以為意地道：“後宮時日漫長啊。”
佟詩韻怕她難過，其實自己不也是同樣難過，然而嘴上卻安慰道：“妹妹韶華年紀，會有機會的。”最後那句話，也不知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然而又是一陣默然，佟詩韻也拿起針跟著繡了幾針，偶爾還能聽見孫佳琪高昂的聲音在院中響起，隨即又低了下去，伴隨著掌摑臉頰的聲音和責罵聲，還有婢女低低的哭泣聲，環繞在整個月梅宮裏，久久揮之不去。
蘇妤婼聽到孫佳琪又在懲罰婢女，畢竟還是於心不忍，剛要起身，卻被佟詩韻按住了手背，佟詩韻搖了搖頭，蘇妤婼也明白了她心中所想，自己這個時候去，又有什麽理由去救得下那個婢女呢？如今的情勢是孫佳琪得寵，自己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美人罷了，也許就要這樣孤獨終老，哪還有理由去救別人呢？
想到這兒，神色平靜下來，淡道：“她這種人，必會有報應的。”
喝罵聲漸漸小了下去，那婢女的抽泣聲和呻吟聲也漸漸聽不到了，不知是被她打死了還是打暈了過去，佟詩韻看天色漸晚，也告辭離去了。
入夜的映雪閣格外的淒涼，伴著夜晚才有的嗚咽的風聲，纏繞在映雪閣外麵。李誠打了個千兒走進來，說是今夜皇上在怡妃那裏歇下了。蘇妤婼聽後點點頭，左右皇上在哪兒歇著都跟自己沒什麽關係了，而自己能不能得到皇上的寵愛也是未知，諾大的深宮裏，又有多少人每夜每夜地盼著皇上能來看看自己？哪怕隻是一眼，可能都會是奢侈。
想到這兒，不由臉上蒙上一縷憂愁的神色，翠竹看她這樣，心中也是無比的難受，勸道：“美人，您還年輕，正值風華正茂時候，會有機會的。”
蘇妤婼撫上她的手，柔聲道：“我沒事，你還是用以前的稱呼叫我吧，聽著也親切些。”
“是，小姐。”翠竹抬頭看著她，心裏也湧起一絲溫暖，深宮悲涼，還好可以陪著小姐，不論以後如何，都是暖心的。
映雪閣內雖冷清，卻也溫暖，伴隨著燭火的微微晃動，在窗欞上剪下蘇妤婼孤獨的的輪廓。
相反，重華宮這邊，卻是截然不同，同樣的燭火，卻是不同的景象。
燭火微微搖曳，仿佛一下子就要熄滅一樣，怡妃坐在大堂裏，錦衣華服，臉上繪著精致的妝容，心裏像是抱了隻兔子般怦怦地跳著，等待著皇上來。
“皇上駕到——”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報信太監尖銳的嗓音劃破了整個重華宮，軒轅胤緩緩踏著步子走進來。這一幕，不知羨煞了多少後宮的女子，傾盡一生入了宮，就是求著皇上能看自己一眼。
這一點上，怡妃無疑是幸運的，依照她現如今擁有的寵愛，確是是後宮頭一份兒，甚至連皇後和和貴妃都不能及。
年靜嫻聽見這聲“皇上駕到”，眼睛彎起來，笑盈盈地起身，快步走到門口，遠遠看見一抹明黃色的身影正超這裏走來，正是軒轅胤。
年靜嫻遠遠行了個禮，臉上的笑意更深了：“臣妾參見皇上，願皇上福祿康壽。”
軒轅胤扶起她，道：“這才兩日未見，怡妃更加美貌了。”
“皇上真會取笑臣妾。”這樣嬌嗔了一句，便拉著軒轅胤往屋裏走去，一時間，滿屋春光旖旎，寸時寸金，諾大的皇宮，仿佛隻有這一處是亮的，其餘的仿佛都埋藏在黑暗裏，這裏光華大盛，卻及不到別處一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