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小產
屋內，軒轅胤撫著年靜嫻漸漸有了些血色的臉，眼神裏盡是些憂傷，突然覺得坐的地方有些冷，抬手一抹，竟然是血！
“宋太醫！”軒轅胤厲聲喝道。
宋太醫正在外麵寫方子，此時聽見軒轅胤叫自己的聲音不由得手一抖，染了一團墨點子在紙上。趕緊放下手中的毛筆，快步走到裏間，還沒等開口，就看見血正一滴一滴地從床榻上滴下來。
宋太醫瞬間嚇得也是麵無血色，趕緊走上前去為年靜嫻診脈。軒轅胤看著宋太醫的神情變化，也跟著緊張起來。半晌，宋太醫拿起了診脈的手，對著軒轅胤搖了搖頭。
“皇上，孩子……孩子怎麽樣.……？”年靜嫻看著軒轅胤悲傷的臉，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
“靜嫻.……”
此時綠意去借了把傘來，撐開，遮住沈昭榮頭頂的雨。沈昭榮走了幾步，就聽見屋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喊聲與痛哭聲。
身後，是年靜嫻歇斯底裏的哭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沈昭榮停下腳步，片刻，又提步離去了。
“走吧。”
四月的雨，帶著絲絲的涼氣，從曠闊的天空上落下來，濕透了整個大地。從毛毛細雨漸漸變成牛毛細雨，再變成瓢潑大雨，走在路上，幾乎遮擋住了視線，看不清前麵的路。此時的天氣，像極了年靜嫻的心情，到最後，那個孩子也沒能留下來。
年靜嫻倚在床頭，眼神空洞無光，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布娃娃一樣，毫無神采。春雨站在一旁，眼睛紅紅的，像個兔子一般，卻不敢落下淚來。
“主子.……”春雨試探地喚了一句，卻毫無任何回應。諾大的寢宮內，毫無任何生氣，回應春雨的，隻有空蕩蕩的回聲。
那日，年靜嫻喊到最後已經沒有了力氣，她肝腸寸斷的呼喊直直撕裂著軒轅胤的心髒，年靜嫻喊到最後便昏了過去。軒轅胤等雨停了就回去了，之後倒也來過幾次，對於年靜嫻的失魂，倒也沒有說什麽。
年靜嫻閉了閉眼，聲音小的幾乎聽不到，她輕輕張了張口，道：“呐，春雨，你說上天為何要如此對待本宮？”
“主子.……您這個樣子，小皇子在天上也會難過的。”春雨再也止不住眼眶中的眼淚，順著臉頰一顆一顆地落下來，滾燙的眼淚灼燒著她白皙的臉。
“本宮真是福薄，到最後.……也沒留住這個孩子。”年靜嫻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是嘶啞，前幾日的哭喊已經毀壞了她的嗓子。
春雨剛想說什麽，卻聽見年靜嫻繼續道：“不對，定是有人在還本宮！是誰？春雨，你告訴本宮是誰要害本宮？”
年靜嫻到最後已經是語無倫次了，春雨看得心疼，強忍住哭音，道：“主子，您不要這樣，不要讓小皇子走的不安心啊！”
春雨還算鎮靜，至少頭腦還是可以思考的，突然覺得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一時間卻也想不起來，勉強壓製住年靜嫻，看著她睡去，才起身，替她擦去臉頰上的淚水，走了出去。
春雨一邊做事，一邊在想這件事，連撞了人也沒注意。
“啊！”
“啊！”小華子捂著額頭，一屁股坐在地上。
“春雨姑姑，你怎麽了？是因為主子的事嗎？”小華子站起來，看著她還掛著淚痕的臉，關心道。
“我沒事。小華子，你還好嗎？”春雨根本沒心情跟他說話，隨意問了一句。
“我沒事。不過姑姑，說來也奇怪，主子脈象不穩也有幾日了，一直都沒事，為何這次卻.……”小華子自顧自地說著，完全沒注意到春雨愈來愈沉的臉色。
“哎！姑姑你別走啊！”小華子本來就是個多話的，此時更是小聲自言自語地說著，“說來也巧，宋太醫每次來，都是皇上走了之後.……”
“你說什麽？！”春雨正走了半路，卻突然折回來，扯著小華子的衣領子厲聲喝道。
小華子被她嚇了一跳，磕磕巴巴地道：“我，我沒說什麽呀。”
春雨覺得似乎有什麽忽然看得清明了，自然不肯放過這一絲機會，急急問道：“你之前說什麽了？”
“之前？”小華子想了想道：“我說主子脈象不穩也有幾日了，一直都沒事……哎，姑姑你別生氣啊，我.……”
春雨打斷他，道：“不是這句，你說宋太醫來怎麽了？”
“我說宋太醫每次來，都是皇上走了之後……”
春雨不等他說完，鬆了手，轉身快步回了暖閣，也不顧身後小華子的叫喊。
春雨走進去的時候，年靜嫻還沒起來，春雨默默地退回去，腦中想著小華子說的事。說起來也是巧，每次皇上走了之後，怡妃娘娘就有些不適，然後立即請了宋太醫，宋太醫每次都說娘娘有些脈象不穩，但之後卻也沒什麽事。
難不成是巧合？還是故意有人要謀害娘娘？
“孩子.……我的孩子……”年靜嫻睡夢中也不得安寧，呢呢喃喃地說著，緊接著驚叫一聲，突然坐起來。
春雨趕緊推門進去，看見年靜嫻渾身都是冷汗，頭發貼著額頭，濕漉漉的。
春雨走到她身前，正好年靜嫻轉過臉來看著她，倒是把她嚇了一跳。
“主子.……”
“本宮，本宮夢見本宮的孩子渾身是血，爬向本宮，讓本宮抱他.……”年靜嫻神誌不清地道。
“主子，您先冷靜一下，聽我說，方才小華子.……”春雨把方才小華子無意說出的事與年靜嫻說了，出乎意料的是，年靜嫻聽著聽著，竟然平靜了下來。
“春雨，你讓本宮一個人靜一靜。”年靜嫻聽完，隻說了這一句。
另一方麵，永興宮。
“娘娘，如今您總算是如願了。”孫佳琪恭敬地道。
“哈哈，這次記你一功，”說著，看著孫佳琪的神情，何意瑩笑容妖嬈，似是明白了她心中所想，道，“你放心，本宮得了機會定會在皇上麵前舉薦你的。”
“那就煩勞娘娘了。”孫佳琪心裏也是十分歡喜，投靠何意瑩，就是為了能依靠她的力量幫她重新得寵。就算是做了何意瑩的棋子，那又如何？本來人就是為了不同的目的而相互利用，何況是在這後宮之中？
何意瑩看著她，心中卻不屑一顧地嗤笑，就她？還想做娘娘？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
自那日年靜嫻小產，後宮的氣氛一直壓抑得很，軒轅胤顧著她剛失去孩子，即使言語動作有些不得體的地方，也沒有過多苛責。
佟詩韻在學習掌管後宮政務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後宮。先前是因為年靜嫻小產之事，把這件事全給壓下去不少，如今那件事已經被衝淡了不少，有些人自然是要拿出來說道說道了。
這日去給皇後請安的時候，何意瑩看著佟詩韻端莊賢淑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如今掌管後宮之權是握在皇後與和貴妃手上，四妃之中，佳妃與顏妃甚少涉足後宮的爭鬥，再怎麽說，也是應該交在她或者年靜嫻手上，再怎麽樣也輪不到這個新入宮的小小貴人身上。
“如今舒貴人可是皇上眼前的紅人，以後這掌管後宮的權利怕是要交到別人的手上了。”何意瑩看了一眼佟詩韻，冷“哼”了一聲。
沈昭榮一聽這話，就有些頭痛，道：“都是姐妹，敬妃也不要太苛刻了。舒貴人，你也要好好學習政務，為本宮與貴妃分憂才是。”
“臣妾謹遵皇後娘娘教誨！”佟詩韻規規矩矩行了個禮，道。
“哼，”何意瑩輕聲哼了一聲，道，“皇後娘娘，臣妾有些乏了，臣妾告退！”
“今日就散了吧，本宮有些頭痛。”沈昭榮擺擺手，就著綠意的手回了裏間。
眾人依次散了去，蘇妤婼與佟詩韻攜手回了映雪閣，臨走卻還聽見何意瑩悄聲罵了一句“狐狸精”，兩人相視一笑，卻也熟視無睹。
前些日子下了一場大雨，這幾日便就開始回暖，月梅宮院裏的那棵嗎梅花樹開了花，香氣在空氣中散開，雖然不濃烈，卻也有淡淡的香氣，縈繞在整個月梅宮裏。
剛用過午膳，就見張三桂來傳了皇上口諭，道：“皇上請沁良娣去一趟碧華宮。”
“碧華宮？公公可知道皇上是為何召我去？”蘇妤婼有些疑惑，想不出是因為何事。
可無奈張三桂口風緊的很，葉容微塞了一錠銀子給張三桂，卻被後者拒絕，道：“咱家不能受沁良娣的禮。”
皇上的貼身太監是不能與後宮嬪妃們走得太近的。蘇妤婼深知這一點，倒也不再強求，隻道：“罷了，那就有勞公公了。”
張三桂感激道：“多謝沁良娣體諒，不過咱家可以告訴良娣，此時所有太醫都去了碧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