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方德興
德才兼備,興家耀祖。這是方家老爺子方有餘對他三兒子的期許。
方德興卻隻對得起這個名字的一半。織雲祥的生意他與上麵的兩個哥哥各接管了一部分,唯他這一塊做得最好,但這好裏麵卻也攙雜了許多見不得人的東西。方德興隻圖利益,不重德性,為人刻薄寡恩是出了名的。
這天,方德興正談攏了一筆買賣,春風得意地從酒樓裏出來,迎麵便被人撞了個趔趄。他抓住門框站穩,正要嗬斥,卻見那撞他的人正眨著一雙秋水流波的眸子看著他,雪嫩的臉上盡是歉意。
方德興見的美女不少,卻仍是被眼前的女子看得心跳漏了好幾拍。
“抱歉,公子沒事吧?”
方德興楞了幾楞,恍神間看這女子還瞧著他,這才趕忙道:“是在下魯莽了,該在下賠不是才對。”
晚鏡掩嘴笑了笑,輕聲道:“公子還真是有趣,若是不棄,可否賞光吃小女一盞清茶,算我與您賠個不是。”
佳人邀約,豈有不從的道理。方德興君子般地側身讓了讓,對著晚鏡做了個請的手勢,“姑娘哪裏的話,該是在下請姑娘一席才對。”晚鏡微微點頭淺笑,算是應了,毫不扭捏地拾步邁進了酒樓的大門。
這邊晚鏡進了酒樓,那邊林鈺便從旁邊的巷子裏負手走了出來,神色複雜地往裏看了看。
日頭快要西沉的時候,晚鏡才和方德興從酒樓裏出來,兩人俱是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晚鏡上了馬車,又掀開簾子對方德興別有深意地笑了笑,“方公子可不要說話不算話呀。”
方德興忙道:“姑娘放心就是。”
待車走了一段路後,林鈺才問晚鏡:“約好了?你跟他怎麽說的?”
“我說我久聞織雲祥的名號,一直很好奇那些漂亮的料子是怎麽染出來的,問他可不可以帶我去看一看。”
林鈺驚訝地啊了一聲,“就這樣?這話他也相信?”
“有什麽信不信的?一個女子,入更時分約著他非要去看看染坊,鬼都不會相信這樣的話。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林鈺不讚同地看了她一眼,蘊了蘊氣才又問:“他就不怕是陷阱?”
“要是你你怕嗎?”晚鏡斜睨著他,半笑不笑地說:“如果是一個女子約你到你自己的玉器鋪子去看看玉料,你會害怕才怪。送上門的便宜為什麽不占呢,他哪裏會想得到,染坊裏有個厲鬼在等他。”
林鈺長歎了一口氣,仰頭靠在車壁上,“你可真是。娘都沒你這麽大膽子。”
晚鏡在最初說出她的計劃時,林鈺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迭聲說了三個‘不行’。
“你是擔心左青柳對我不利?放心,有方德興在,她顧不上我的。”
“我是不放心方德興。那左青柳再厲害也不過是個鬼,最多砸砸東西。可方德興卻是個人,你夜半約他私會的事要是讓他傳揚出去怎麽辦?你的閨譽還要不要?鬼隻是有仇報仇,但人可比鬼的壞心眼多的多了。為了李檀……嗯,我也不是說他不值得,但總該有更好的辦法才是。”
晚鏡心裏一暖,有點動容,卻低下頭去藏起了嘴邊的一抹淺笑。
家人就是家人,她會為了李檀費心奔波,林鈺會為她處處著想,綿長的親情要比那炙熱的愛情來得可靠多了。這感覺,仿佛是透黑的夜裏遠遠地亮起了一盞燈,讓她覺得此刻的自己是有方向、有歸屬的,而不是那個茫然遊蕩的魂魄。
為何上一世她想不通?那麽輕易地就為了一場愛情、一個男人拋棄了一切。
晚鏡小心地將心中這點暖意珍藏,卻沒注意到林鈺的表情變化,沒注意到他忽然變得有點小狡猾的壞笑。
“也行。”林鈺忽然道,“就按你說的辦吧。”說完,背起手,輕聲地吹著口哨信步而去,把晚鏡弄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