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後悔
短信發出去好久,依舊沒有回複。
夜樊離按了按疼的一抽一抽的頭,幹脆按了通話鍵。
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來,卻沒人接。
有過了一會兒,居然變成了正在通話中。
像是認定了什麽,夜樊離異常執著的再次的按下了通話鍵,這次傳到耳朵裏的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胃一下子疼了起來,冷玉一般的俊臉上,帶著一層層的冷汗……
片場上。
江離雯在接到夜樊離的短信時,心髒突的跳了一下。
說實話她也不是那麽無堅不摧,要她此刻在麵對夜樊離,她根本做不到,所以短信沒有打開,隻楞楞的看著屏幕發呆。
李彌導演見到她這摸樣,看了她兩眼,不由得有些吃驚:“雯雯,你看起來無精打采的?是最近盯戲太累了?要不要休息幾天?”
江離雯下意識的按下關機鍵,把手機放到包裏,打起精神道:“不是,最近忙著搬家,在找房子,想找一個離片場近一點。”
“我還以為是那兩個小家夥鬧的你呢,黑眼圈都出來了。不是我說你,雯雯,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別太拚命。”李彌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絲慈祥的笑。
江離雯含糊的應著,而後岔開話題:“今天男一的戲份好像比較多。”
李彌笑著轉過頭,看了看遠處的林敬軒:"這小子今天美了。”
“怎麽說?”江離雯挑眉,心裏暗暗的鬆了一口氣,話題終於不在她身上打轉了。
李彌眨了眨眼,五十多歲的年紀了,還是帶著玩心:“今天有吻戲,還是熱吻。”
“和女一嗎?又不是第一次了,李導,你激動什麽。”江離雯說話的時候有些恍惚,雙眸落在旁邊的包包上,就連後來李彌導演說不是和女一,是和薇薇安kiss熱吻都沒有聽清……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一段時間,江離雯又覺得好笑,嘲弄的勾了下嘴角,她實在是沒有力氣再去試了,對方的手段心機,她比不了。
簡單的以為在一起是兩個人的事。
但現實卻明明白白的在眼前擺著。
他太擅長這種遊戲,而她最怕的就是玩感情。
因為她這個人很死心眼,要是認定了一件事或者一個人,就會不肯撒手。
就像是握著很粗的繩子,握的皮都破了,血肉模糊的也要握著。
可現在,連那根繩子都是假的。
她放手,然後茫然的呆在這。
現在的江離雯,似乎想的比較少了,她考慮的問題是兩個孩子。
以前她太自私,帶著兩個小家夥說走就走,即便是征求過他們的意見,但卻總是希望他們能跟著自己。
生活了一段時間才發現,天天和晨晨並不是不渴望父愛。
相反的,他們和自己一樣。
因為爸爸這兩個字,並不單單隻是稱呼,更多的是一種從小到大崇拜著的想要超越的目標。
所以,她要好好想想……
拋開時不時的刺痛感,江離雯重新把視線放在了屏幕上。
治療失戀最好的藥,就是工作。
不分神的工作,全心全意的投入,盡量讓自己忙起來。
別去想以前的事情,別去想他為什麽要這麽對自己,別去想付出過什麽,別去想甜蜜的畫麵,一切都交給時間。
看過失戀三十三天的人知道。想要忘記一段感情,方法永遠隻有一個:時間和新歡。
如果時間和新歡也不能讓你忘記一段感情,原因隻有一個:時間不夠長,新歡不夠好……
忙到快要收工時候,片場的路邊停了一輛熟悉的加長轎車,車牌號碼依舊是88結尾的,說不出的低調奢華。
隔著深黑色的玻璃窗,江離雯看不清車內那個人的臉,她也沒有去看。
隻等著薇薇安過來,兩個人一起走。
她暫時住在公司替薇薇安安排的公寓,以後的事,她沒有想。
江離雯告訴自己,慢慢來吧。
或許等她存夠錢,就去b城買一套房子,一切都重新開始。
說起b城來,今天然然的火車從b城趕過來,要早點過去火車站,否則接不到人了。
江離雯斜挎著包,一邊走著一邊等薇薇安從另一頭趕過來,她似乎是被誰拖出了,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從化妝間裏出來。
江離雯抬起手來,看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慢慢的轉過身去,隻見那輛車子正跟在她的身後,車窗搖下來,是夜樊離那張如刀刻一般英俊的臉,
他的臉比平時看上去還要冷,唇是白的,微微的抿著,一雙桃花眸牢牢的盯著她。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個在車子裏麵,一個在車子外麵。
就這樣看著,直到薇薇安大步走過來。
江離雯才眸光收回來,神色淡淡。
薇薇安看到夜樊離之後,步子頓了頓:“雯雯,夜少是來找你的?”
江離雯沒有回答她這句話,隻打開車門,坐上了薇薇安的那輛小跑,語氣很平的說:“別想那麽多了,然然就快到了,開車吧。”然後她微微合上了眼,沒有再去看身後的加長跑車。
“少爺。”夜風坐在駕駛座坐上,看著後車鏡裏一動不動的身影,像是被什麽東西定住了。
夜樊離就坐在後車座上,喉嚨裏像是塞著東西,深邃的眸裏是江離雯漸行漸遠的身影,像是沒有聽到夜風的話,臉色漸漸的發白了起來……
林敬軒插著口袋走過來的時候,看到就是這幅情景,他的嘴唇破了,沾著血,平添了幾分魅惑,他一邊邪笑著,一邊說:“阿離,你該不會是魔障了吧,怎麽發起呆來了,草!你發燒了!”
腦袋有些發脹的夜樊離,隻感覺到自己的額頭放了一雙手,涼涼的很舒服。
想起了上次他胃疼,她替他叫粥喝,幫著他忙東忙西。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按住那隻手:“雯雯,我頭疼,”
林敬軒先是一愣,而後突的反應了過來:“我看你是燒迷糊了,看清楚我是誰再說話!”
夜樊離的眼睛沒有睜開,隻是大力握著林敬軒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緊木筏一樣,雙眸閉著,幹澀的薄唇微微的張開,不知道是在衝著誰說:“打那個賭局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有想過會是這樣。”
聽清楚了他的呢喃,林敬軒的劍眉皺了起來:“夜風,你家少爺是不是和江大編劇吵架了。”
夜風點了下頭,木頭一樣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擔憂。
林敬軒笑了起來,薄唇泛著紅,帶著看不出的狼狽和苦澀:“那個賭局真是害人不淺。”
隻怪當時他們都太年輕太自負,一切都憑著本能去做,在沒了解那究竟是什麽的時候,就把一切的可能都毀了……
車窗外的天漸漸的暗下去,兩個人把夜樊離送去了醫院,給他吊了一瓶退燒針。
迷迷糊糊間,還能聽到他在叫江離雯這個名字。
是夜,北京時間八點整,西車站的人流量很大,大概是因為夏季的原因,旅遊的人和學生黨都很多。
遠遠的就看到驀然然背著一個棕色的登山包,頭上戴著一頂帽子,黃色的頭發染成了黑色,舒服的貼在耳後,來回的張望著,一點都不像是二十五歲的大人,反而年輕的不可思議。
她看到江離雯之後,拚命的招了下手,一蹦一跳的跑過來,雙眸發著亮。
這孩子從來都不知道什麽叫難過麽?
江離雯和她擁抱了一下,笑著說:“車子在那邊,晚上想吃什麽?”
“什麽都可以。”驀然然上了車,把帽子和包包都扔在座位上,再看到薇薇安之後,小臉徹底亮了:“求簽名求合照啊,女神!”
薇薇安也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拿過本子來就給她簽上了,再加上早在看《暗戀》劇本的時候,她就對卓子的原型,也就是驀然然特別感興趣。
現在見到真人之後,才覺得劇本裏描寫的也不過這個人的萬分之一,她是那種長的不是很好看,卻很招人喜歡的,略微嬰兒肥的小臉配上兩顆小虎牙,笑起來很舒服,自然而然的就親近了起來。
驀然然有個特殊技能,那就是自來熟。
這才開了十分鍾的路程,她對薇薇安的稱呼已經從女神變成了姐妹。
兩個腐女到了一塊兒,使勁兒的yy。
江離雯在一旁聽著,雙眸出神的望著車窗外倒退的夜色。
“哎對了,雯雯,你最近和總裁先生怎麽樣了?”驀然然叼著話梅,轉過頭來,看著江離雯。
江離雯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住了,根本不知道說什麽。
驀然然又不傻,相反她在某些時候很敏感,她硬是把話梅果肉吞下去,卻沒有說話。
她能猜出來,但是她不願意問。
她想,如果雯雯想告訴她的話,自然會說。
氣氛變得有些僵,薇薇安適時的搖了搖手上的電話:“李導請喝酒,劇組的人都去,雯雯,咱們也過去吧?”
其實,今天一整天,雯雯一個米粒都沒有吃,拿著盒飯隻知道在那裏用筷子杵啊杵的。
薇薇安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她覺得雯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得讓她發泄發泄!
今天的這個酒局是她定的,ktv的包廂也是她包的,但是如果不以李導的名義的話,她怕雯雯不去,又回去坐在床上,傻乎乎的不睡覺,就像當初知道那個賭約後的自己。
驀然然當然是舉雙手附議,對於喝酒這種事,她一向都是很熱衷的。
就這樣敲定了行程,她們過去的時候,李導和幾個女星都在,唯獨少了男一號。
當明星的自然都會唱歌,一人一首歌點過來,鬧的倒是很歡樂。
江離雯拿著啤酒,慢慢的喝著,她記得曾經來過這個地方,當時她還是夜樊離的秘書。
想到這,她灌了一口啤酒,然後扭過頭去,想要找驀然然說會話。
可沒想到,那孩子竟和李導混熟了,兩個人頭對著頭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江離雯走過去,隻見李導的臉都紅了,看來是喝高了。
伸出手,想要把他扶起來。
李導突然來了一句:“我不要你管我!”
江離雯楞了下:“為什麽……”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李導就把話頭截了過去:“你問我為什麽我的肚子變大了,好吧,我告訴你,是我自己搞的,我自己搞的!”
江離雯嘴角抽了抽,抹了一把汗,李導,你能告訴我,你一個大男人是怎麽把自己的肚子搞大的麽?!
驀然然在一邊捂著肚子大笑著:“他醉了,他醉了!”
“你也不清醒。”江離雯扶額,突然之間像是想起了什麽,抓住她的手:“你喝了多少?”
驀然然嘿嘿的笑著,指了指旁邊的六個空瓶子,然後低下頭,像是在找什麽:“棍子呢?”
“你找棍子幹什麽?”江離雯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驀然然無比天真的指了指頭頂上的霓虹燈:“把那個卸下來,拿家裏去。”
果然!
江離雯捂住自己的臉,她怎麽就忘了,不能讓驀然然喝酒,這孩子體製特殊,喝完酒之後唯一的愛好就是卸房子!
“哎?電話響了。”驀然然盯著自己的手機,小嘴撇了下:“唐狐狸,我們吵架了,不接!”
江離雯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把你手機拿給我。”
嗖!
驀然然直接把手機扔了過去。
江離雯按下了通話鍵:“喂,唐少麽,我是江離雯,然然喝醉了。”
那邊的聲音很低,帶著與生俱來的說服力:“把電話拿到她耳朵邊上,謝謝。”
江離雯照做了。
隱約能聽到那邊說:“然然,你在哪?”
“ktv。”驀然然立刻安靜了,抱著自己的書包坐在沙發上,開始報自己的地址。
也就是五分鍾的時間,唐洄就趕了過來,他沒有穿西裝,簡單的黑色T恤衫,看上去既帥氣又年輕。
他一走進來,幾乎所有的女明星都朝著他的方向看了過去。
唐洄的雙眸卻連動都沒有動一下,隻盯著那顆毛絨絨的頭,然後徑直的走過去,蹲下身子,單膝曲著,摸著她的頭:“還在生氣?”
“沒有。”驀然然撇了下嘴,指頭頂:“燈好看”
唐洄點了下頭,寵溺的把人抱起來:“一會兒拿回家。”
“不是我的。”驀然然揪著他的衣袖:“你也不是我的。”
唐洄把她的手挪開,無奈的歎了口氣,本來是想說什麽。
驀然然卻突然之間站了起來,走到屏幕的地方,點了一首歌,點完之後,她卷著舌頭說:“抱歉了,打擾一下大家,以下這首歌是對著某隻狐狸的,喂唐小洄,說你呢,好好聽著,別東張西望,真是的。”
“嗯,你唱。”唐洄單手隨意的插著褲袋,好笑的看著那個搖搖晃晃的人,明明是自己喝醉了,還說是他在東張西望。
驀然然清了清嗓子,接著是熟悉的音樂聲……
“我常在想,應該再也找不到,任何人像你對我那麽好.
好到我的家人也被照料,我的朋友還為你撐腰.
你還是有一堆毛病改不掉,拗起來氣得仙女都跳腳。
可是人生完美的事太少,我們不能什麽都想要。
你是我最重要的決定,我願意,每天在你身邊蘇醒,就連吵架也很過癮,不會冷冰……”
驀然然唱著唱著,突然停了下來,兩隻小虎牙露在外麵,笑的像是礦泉水倒進透明的杯子裏,清澈的透亮:“就這樣,唐小洄,我們結婚吧!”
唐洄楞了一下,她向來都有把他弄得亂七八糟的本事,以前如此,現在更是如此。
所以他更要冷靜,不然必定潰不成軍。
攥了攥拳,他踱步朝著她走過去。
隻有幾步的路程,這一刻卻顯得特別昂長。
一把將人抱住,手上用了力氣,好聽的低沉溢出來:“好。”
昏暗中,江離雯看不清他的表情。
算了一算,那兩個人究竟認識了太多年。
幼稚園,小學,初中,高中,沒來得及參與的大學,畢業之後的兩三年。
他們之間的故事,江離雯不清楚,驀然然從來都不說,她隻是會在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問:“唐洄呢?”
那是命脈,割也割不斷的命脈……
清晨,醫院病房裏。
淩汜站在病床邊上,一向吊兒郎當的眸裏帶著少有的堅定:“如果你是玩的,就痛快一點,別在糾纏雯雯了。”
夜樊離冷冷的掀了下眼皮:“我沒有在玩,是她不給我機會開口,連見也不願意再見我。"
淩汜看著他:"如果你做什麽出格的事情,雯雯是不會這樣的,表哥,你一開始接近她的目的隻是一時興起吧。”
夜樊離沒有回避他的視線,直直的迎上他的眸:“沒錯,可那又怎麽樣?”
“你還問我怎麽樣?”淩汜被他這種態度弄火了:“你別有用心的接近她!”
夜樊離的薄唇很蒼白:“就因為我別有用心的接近就要叛我死刑嗎?不管當初是什麽目的,都不影響我要她。我確實是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但我絕對不會放手!”
淩汜瞪著他看了半晌,終於轉開了視線,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拉開了病房的門,走了出去。
夜樊離注視著他消失的背影,終於慢慢收斂了那抹笑意,心中升起了一股煩躁。
他很熟悉淩汜在說起雯雯時眼睛裏閃爍著的那種光芒。
因為那種光芒,他在鏡子裏經常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