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十本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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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雁背上的人似乎注意到了影,引導著雲雁盤旋幾周,平穩地著陸在影的身旁。
“燁?是木公讓你來的嗎?”影一眼認出了雲雁背上的男子,除了略顯疲憊和老成之外,正是他所熟知的白燁。
“好久不見了。”白燁從雲雁背上越下,衝過來抱住了影,“那天在嫻城,沒幫上忙,真是對不起!”
“沒事。沒事。”影安撫地拍了拍白燁的後背,“看來把我送回四象這件事老早就安排好了。剛和我現在的主人聊完,你就來了。”
“那個人沒有解除跟你的契約嗎?”白燁放開影,一臉憤怒,“這怎麽可以?”
“我跟他另有約定,這你就不用管了。”影笑了笑,“這是木公老師跟他約定好了的,所以你就不用在意了。”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白燁作罷,稍稍打量了下影,“你這五個多月吃了不少苦吧。誒?你的白發和紅眼呢?你嘴裏並沒有叼木簽啊。”
“說來話長。我現在不僅沒有鬼力,而且通過禦神木反而可以獲得前所未有的體力。這件事我打算回去問問木公老師。”影隨即轉向平泰和玉景熙,“這位是平泰,這位是玉景熙。木公老師說也要將這二人收入門下。”
“你好。”平泰小聲打著招呼。
玉景熙則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
“嗯,老鬼在我出發前都交待過了。這不,我帶了四隻雲雁過來。怎麽樣?要啟程嗎?”白燁揮手指向了漫不經心四處踱步的那幾隻雲雁,胸口的玄字鐵牌晃了出來。
赤發青年肩扛著一個大麻袋,吹著口哨,在密林深處獨自悠然前行著。
四周圍毒蛇猛獸在陰影中盤踞著,時不時發出輕微的嘶吼。
但這全然沒有影響青年的好心情。
他自信地沿著一個土坡向上爬去,終於從樹林中探出頭來,來到了一塊暴露在陽光之下的由花崗岩構成的小平台。
青年朝東邊望去,遠處的群山之上蓋滿了樓宇,一片祥和。
他搖搖頭,朝平台的西側走去。
盡頭是懸崖。
懸崖底下是一汪烏黑陰森的黑水。
青年抓緊了背上的麻袋,縱身躍入黑水之中。
他的身體在水麵砸出細微的水花,徑直往深水裏沉去,拉出一道長長的白色氣泡。
水中一片漆黑,漸漸地寂靜之中傳來了低聲的碎語。
青年閉著眼,似乎在水裏等待著什麽。
幾秒之後,黑水騷動起來。
一瞬間,上百隻紅色的眼睛圍繞著青年在黑水中睜了開來。
青年隻覺得身體一輕,已經浮出了水麵。
他睜開雙眼,眼前是一座古老的宅邸。
而他此刻身處的水域竟是這宅邸院子中的魚池。
一輪完整的圓月懸在天空。
夜空中飄著幾朵浮雲,卻沒有一點星光。
青年涉水向前走去,上了岸,絲毫沒有怠慢。
因為他的主人正坐在宅邸前的木質平台上慵懶地倚靠著欄杆,飲酒賞月。
“殤大人。寅首和他手下的人頭。”青年輕輕走至欄杆前,恭敬地放下了肩上的麻袋,“有了這個,地狩·寅部的全部業務都要轉移給寅首代理您了。”
“做得很好,閻棟。”外道殤將手中的小酒盞隔著欄杆遞給閻棟,視線並未從月亮上挪開。
閻棟興奮地接過酒盞一飲而盡又端正地放回了木欄杆內:“可是殤大人。凋葉仇他孤身深入方聖嫻城奪取天懿公主的行動失敗了。”
“我都已經知道了。布佑辛是嗎?沒想到方聖嫻城居然突然請了天字鬆家的傳人做總侍。我們現在所處的這結界就建在嫻城之外,真是險了。到底是誰在暗中作祟呢?嗬嗬。話說回來,天鴻封印之術真不愧是鬼族的克星,連凋葉仇都中招了。”外道殤舉起酒壺,“雖然處理掉了追尋天懿公主的寅首,現在天懿公主本人被圍在了嫻城,我們也不方便派人去搶。暴露了這處宅邸可就得不償失了。跟天雪代理皇帝的買賣是做不成了。”
“殤大人,那我們該怎麽辦?”
“不要管天懿和聖域了。既然這條路暫時走不通,不如利用地狩去叨擾叨擾黑市、中洲和天魔。”外道殤冷笑一聲,重新往酒盞裏倒入了清酒,“閻棟,你和雪見二人去一趟中洲。”
閻棟從外道殤手裏再次接過酒盞:“殤大人要我們去做什麽?”
“你還記得上次在出雲山你們倆交手(卷2章11)的那個叫龍旻的女子嗎?”
“記得。當時我們沒能分出勝負。”
“你們兩個這次去中洲,就去好好調查一下那個龍家的情況。她們家兩個女兒在戰儀裏麵的表現很是亮眼,不知她們一族是不是有一吃的價值。”
“明白了,殤大人。”閻棟飲盡外道殤給他斟的酒放下酒盞,朝宅內走去。
“閻棟,慢著。”外道殤伸手攔住了他。
“殤大人?”
“脫鞋。”外道殤指了指閻棟腳上沾滿泥水的布鞋。
外道影警惕地跪坐在地上。
平泰在他的左側正襟危坐,而玉景熙則大大咧咧地橫躺在地上,將手肘按在茶幾之上托著自己的頭打著盹。
麵前的茶幾對麵,同樣坐著一個女人。
影認識這個女人,這也是他為什麽如此警惕的原因。
這個女人,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是四象劍祈。
要說跟之前的記憶有什麽差錯的話,這個祈現在臉上少了先前的狡黠陰冷,也沒有穿著自己的紅白大氅。
她一身素衣,溫柔地笑著,望著麵前的三個半鬼。
四個人就這麽待著,互相沒有說話。
就在這僵持不下之際,房間門被推開了。
丁木公和白燁二人步入室內。
白燁隨手將房門推合上,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老鬼真沒用,當了象主也搞不定個長老院。”
“燁,你閉嘴。”丁木公狠狠抽了下白燁的腦門,盤腿坐在了祈的身旁。
白燁揉著腦袋,鄙夷地瞪了丁木公一眼,移步走到了影的身旁。
平泰見狀立馬挪了挪身體,給白燁讓開了一個位置。
“影,好久不見。”丁木公笑嘻嘻朝影招了招手,“這邊這位我想你還記得吧?原天踽四象劍祈小姐。”
“認得。”影歎了口氣,“木公老師,這是怎麽回事?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說來話長。祈小姐現在跟龍吟小姐和你一樣,也在被四象通緝中。”丁木公打哈哈般地說道。
白燁哼了一聲。
“不過你們放心,我很快就能跟四象長老院解釋清楚原委。再忍一段時間,我保證能讓你們重新大大方方地在中洲和四象活動。”丁木公清了清嗓子,“但是要證明你和祈小姐的清白,還有給你和你的這兩位半鬼同伴準備身份,需要不少時間。我作為青龍象主是絕對會負起責任來的,你們放心。所以呢,在這段時間裏呢,你們就好好跟著祈小姐修行鍛煉。這處樓閣是四象棄置不用的一處根據地。我跟青龍聖者要來,給你們藏身和居住所用。可以嗎?”
“老頭子,喂,搞什麽名堂?”玉景熙拍案而起,滿頭的黑發重新變作了白色,“這算什麽?軟禁嗎?虧我把頭發顏色都變了,居然不讓我們出去見人?”
“這位小姐,請坐下。”祈維持著笑臉,嘴角微動。
“啊?你讓我坐我就坐?你算老幾啊?”玉景熙趴伏在茶幾上,臉湊到了祈的跟前,“這老頭說讓我們跟著你修行。好啊,那就讓我來試試你幾斤幾兩。”
她抬起右手,指尖如貓一般彈出尖銳的指甲,朝著祈的臉劃去。
祈麵帶微笑的抬起左臂,一手握住了玉景熙的手腕。
“這位半鬼小姐。我好歹也是天踽之一,被那位……那個家夥授予了四象劍。雖然從進門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難纏,但我還是挺喜歡你這要強的個性的。所以呢……”祈眯著的笑眼尖銳冷淡下來,“要好好聽話哦。”
玉景熙的額上露出了一絲汗水。
她抽回了右手,坐回地麵,一臉不悅,不再說話。
而祈恢複了她的笑容,笑意盎然地望著乖乖的平泰和安靜的影。
“所以呢,就是這樣。你們要跟祈小姐好好相處哦。讓天踽當老師,可不是常有的事。我和燁就先走了。離開的時間太長,長老院的那批人會起疑心的。開會開會,每天就知道開會。這幫沒用的老東西……”丁木公從地上一躍而起,揪著白燁的衣領,朝屋外走去。
室內又隻剩影、平泰、玉景熙和祈四人。
“影,聽木公說,我先前好像把極刃委托給了你。”祈打量了一番影,“但是現在好像不在你身上呢?出什麽事了?弄丟了嗎?”
“祈小姐。你……你失去記憶了嗎?”影詫異地問道,“哦,失禮了。現在的你跟以前判若兩人……”
“是朱雀。你和白燁還有一個叫雪的師姐對吧?”
“恩。”
“雪是方聖天字梅家的後繼。她現在在方聖暫時代理皇帝。”
“什麽?”
“雪,天雪她,跟我和龍吟一樣,也與朱雀見過麵並從它那裏獲得了力量。而這力量的代價,便是失去理智、沉淪於與仇恨。特別是原本就有心結的人,特別容易越陷越深。”
“雪她……現在跟你那個時候一樣?”影知道雪的心結是什麽,更知道她一旦墮入仇恨的漩渦對自己意味著什麽:終有一日,他要與雪……
祈仿佛察覺到了影的不安,安慰道:“你看,我已經恢複了。龍吟小姐恐怕也已經逃脫了朱雀的掌控。雪她一定也會沒事的。”
她從身後掏出了自己一直使用的長細劍放於茶幾之上:“就算雪失去理智。影,隻要你足夠強,一定能夠把她帶回這邊的世界來。所以,作為一個曾經被朱雀支配過的人,我想要幫助你、鍛煉你。以你的資質,超越那個朱雀都是可能的。”
“祈小姐……”
“我是這把細劍的持劍人。這把劍的名字就是四象劍,是十本刃中的一把。”祈撫摸著茶幾上的細劍,“影,那把極刃也是十本刃之一。萬乘據說被第五天魔送到月亮上去了。千乘則落在了天羽手裏,連人帶劍下落不明。除了鎮墓蝶之外,剩下的五把不是遺失在外,就是還沒有持劍人。影,就算是在十本刃之中,極刃也是非常厲害、可以排進前三的存在。你……沒弄丟吧?”
“祈小姐,沒弄丟是沒弄丟。”影指了指自己,“可是極刃已經跟我融合在一起了。”
“什麽?”祈愣住了,“極刃跟人融合也不是沒有先例。強行把劍取出來,宿主便會死去。若是不取,宿主又會慢慢被極刃克死。影!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啊?”
“沒有。就是跟極刃融合之後,性格有點變化。”影平靜地答道。
不會變成殺人狂了吧?祈內心揣測道。
“本應感傷的時候會很平靜。本應理智的時候會很暴躁。”影接著說道。
“原來如此……”祈鬆了口氣,回到原本的話題,“十本刃各有各的能力,用法也大相徑庭。就算是同一把劍,視持劍人的資質,效果也是天壤之別。就拿這把四象劍來說吧。我的天賦讓我能夠操縱四象對應的元素:青龍的木、朱雀的火、白虎的金和玄武的水。雖然四象劍本身能夠釋放出四象之力,一般的持劍人能驅使一象便是極限了。而與四象劍相性相合的我則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釋放出毀天滅地的全部四種元素之力。”
祈的這番話抓住了平泰和玉景熙二人的注意力。
“怎麽樣,要測試一下你們跟四象的相性嗎?”祈將四象劍推向了茶幾的另一邊,“這樣我可以因材施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