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輩子……

  那晚我幾乎一夜未眠。

  一輩子太長，是我生命無法承受之重。

  所以從那一刻開始，逃離羅家的想法像一陣風暴，猛烈襲過我腦海。

  我近乎瘋狂的去做這件事情，存錢，規劃路線，甚至連各種突發狀況都考慮了個遍。我為逃離羅燃下了如此大的決心，卻沒想到命運跟我開了一個更大的玩笑。

  自從那場坦白之後，羅成也坦白告訴我，他還是希望我能給他生個孩子，生一個帶有羅家血脈的孩子。所以試管嬰兒的計劃不會有變。

  我答應著，潛意識裏突然覺得，這大概是我逃離的好機會。於是就在又一次去醫院做檢查時，我偷偷打電話給羅燃，告訴他，我懷孕了。

  電話那頭出奇的沉默。

  “我懷孕了。”我鼓起勇氣，又重複一遍，“羅燃，你聽見了沒有？”

  我心裏咚咚敲著小鼓，撒謊的滋味不好受，尤其在這麽一個修羅似的男人麵前。幸好是隔著聽筒，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暈過去。

  許久，話筒裏傳來一聲淡淡的“嗯”。

  我一怔，“羅燃……這，是你的孩子。”

  “知道了。”

  “我該怎麽辦？”

  “什麽都別說，剩下的交給我。”

  說完他掛斷電話。

  我聽著話筒裏的忙音發愣了好一陣子，大腦裏一片空白，全然不知自己剛才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隻有羅燃那句“交給我”，清清楚楚的回蕩在耳邊。

  我不禁幻想，如果我真的懷了他的孩子，或許也不是一件壞事……他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他會對我負責，或許我們還會……擁有一個家。

  家？

  這個字眼讓我渾身一顫。

  我急忙跑進洗手間，掬起冷水往臉上潑。我對著鏡子，感到不可思議，全然不認識裏麵那個自己。

  林七月，你怎麽會有這種可怕的想法！

  我等待心跳平靜下來，慢慢走出洗手間。


  回到家，晚飯時間，羅燃偷偷在桌下塞給我一張紙條。我的心提到嗓子眼，身體繃直，悄悄打開紙條一看，上麵是羅燃的字跡。“醫生我已經安排好，不會有問題。”

  我把紙條撕了個粉碎，不動聲色扔進垃圾桶。抬眼一看，正對上羅燃似笑非笑的眼眸。

  顯然，他對我懷上他的孩子很滿意，可如果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還能笑得出來嗎？

  那幾天我盡量趁著家裏人都睡著的時候偷偷收拾行李，東西不多，隻是一些隨身物品，再加上平常羅成給我的零用錢，應該夠支撐好一陣子。

  收拾的時候翻到一張信用卡，是不限額度的。上麵凸起的鋼印名字，印著“羅燃”的拚音字母。

  手指觸到時我心頭狠狠一顫，這個名字是夢魘，是魔咒。那張卡是他第一次半夜闖進我房間後扔下的，那天他喝了酒，沒對我做什麽，隻是把我從上到下摸了個遍。

  那也是他第一次親吻我。他與我舌尖糾纏，我至今還能記得當時的緊張、僵硬以及不知所措。我怕的哭出來，小聲嗚咽，卻激怒了他，他狠狠咬住我舌頭，鑽心的痛楚順著敏感的舌尖神經一直傳進心底。

  我第一次見識到他的冰冷恐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卑賤渺小，也是第一次，燃起了逃跑的念頭。

  現在，這個念頭馬上就要成真了。

  幾天後我又一次隨羅成去醫院，主治醫生興高采烈的拿著一份報告出來，告訴我們，我做試管嬰兒受孕成功，我們很快就要當爸爸媽媽了！

  羅成簡直要歡呼起來，他激動的拉住我的手，眼角泛著淚光。

  而我心知肚明，這個醫生是羅燃安排好故意這麽說的。羅燃相信我懷孕了，就找醫生做了份假報告，好讓我把這孩子神不知鬼不覺的生下來。

  嗬，可我很快就要離開了。我再也不要受他的束縛，再也不必被他折磨了。我要得到自由，去尋找一種無拘無束的日子。

  我跟羅家的一切，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