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彭子木轉過頭，看我的目光有些異樣。
“我知道……這樣問不太好，這也是你們內部的事，我不應該知道太多……”我搓著衣角，心情複雜，“可是彭大哥，他畢竟……是我爸爸。”
爸爸兩個字，我幾乎是從口裏咬出來的。
他算什麽爸爸呢？沒有負過一天責任，帶給我的隻有痛苦的記憶。
可直到這時我才感覺到血緣究竟是什麽東西。
關於越獄的新聞我不是沒看過，那些越獄了又被抓回去的犯人大多下場都很慘，如果是重刑犯，就會判死刑了。
“我不想他死……”我低下頭，眼淚鑽出來，心如刀割，“他不是個好人，可他是我爸爸。彭大哥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很沒出息，可他是我爸爸……是我親生父親……”
“我明白。”彭子木輕輕拍我肩膀，“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七月。但我必須要告訴你，法律就是法律，觸犯了法律，就必須付出代價。”
“我也不知道他再被抓回來會怎樣，我們隻能對他提起訴訟，該怎麽判還是法院那邊做決定。”他看著我，低聲說，“不過，我會陪著你的。你不必害怕，就算你父親的事真的無可挽回，你可以把我當成親人。”
我怔怔看著他，他目光裏多了幾分說不清的曖昧。
我心裏一亂，連忙低下頭，明顯覺得兩頰好似發燒。
彭子木清咳一聲，替我打開車門，送我回家。一路上我們沒有說一句話，但車裏的氣氛明顯跟以前不一樣了。
那些天我提心吊膽。
我不敢出門，跟洪棗請了假，在家裏辦公。但即使要寫的稿子堆成山，我坐在電腦前還是一個字都憋不出來，滿腦子都是林大成越獄的事情。
我不停的想，他跑哪去了，怎麽好幾天都沒動靜了？彭子木也不聯係我，難不成他已經被他們抓到了？
可如果沒抓到，他又能去哪？他竟然還不來找我，他是打算放過我了嗎？
心亂如麻，思緒也像麻繩一樣，擰的到處都是疙瘩。
我甚至常常神經質的趴在窗口看，看看林大成會不會潛伏在羅家附近，我還吩咐司機和傭人千萬要留意著周圍的陌生人，搞的羅家上下，都以為我精神不正常。
然而讓我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那天羅燃開車回來，尖銳的刹車聲劃破午後寂靜的天空。
我一驚，連忙下樓去看。羅燃步履匆匆跑進來，神情慌張，臉色凝重。
我預感到這是出了什麽事，而且肯定跟我爸有關！
“羅燃……”我跑過去，他在我麵前停頓了一下，忽而抬眼，跟他目光相對那一刻我心頭好像被無數利劍穿透。
他眼神裏帶著憤恨，就像羅安死的時候，他看我那種陰冷的恨意。
我手腳發涼，顫抖著聲音問他，“是不是……出事了？”
“你知道了什麽？”他冷冷問我，“看來你消息很靈通啊！”
“不是……”我連忙解釋，“我，我就是問問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你慌慌張張的，而且你從來不會在這時候回家……”
“思琪被綁架了。”他語氣生硬冰冷，“綁架他的人，是林大成！”
我腦子裏嗡的一聲，幾乎站不穩，雙手扶住旁邊的櫃子。
“林大成越獄了。”他一字一頓，“你早就知道這件事，對不對？”
“羅燃，你誤會了！”
“林七月！”他抬高聲調，“你們父女兩個，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消停！”
“不是，不是……”
我想跟他解釋，我想大聲告訴他這一切是我始料未及。
可我身體發軟，頭重腳輕，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我好像是在大喊，但聲音那麽縹緲。我聽見羅燃轉身上樓噔噔踩著樓梯，聽見他焦急的打電話吩咐什麽，看到他換了衣服從房間走出來，臉色比剛才更加陰沉。
他迅速出門，坐進車裏。
引擎發動。
我那一刻不知哪來的力氣，飛速朝他車子那邊跑過去。趁他還沒開，我拉開車門跳上去，係緊安全帶。
“你幹什麽？”他吼我。
“不管你去哪，我跟你一起！”
“我去找林大成！你給我下車！”
“我不下去！”我也衝他歇斯底裏，“羅燃我說了，你去哪我就去哪！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麵對他！”
“你……”
“還不快開車！”我喊道，“林大成綁了宋思琪，他的目的就是見你對吧？你要是去晚了，不怕他把宋思琪撕票嗎！”
“林七月！”
他沉重吐出這三個字。
他瞪著我，黑白分明的眼眸，即便著急生氣，恨意濃濃，在我看來依舊那麽美好。
“開車吧。”我說。
他沒再說話，車子轟的一聲疾馳。我悄悄握住他搭在檔位上的手，眼淚落在手背上。
林大成把宋思琪綁在郊外一間廢棄的倉庫裏。
我們趕到的時候，他正坐在一邊的空地上喝酒。偌大的倉庫彌漫著劣質白酒的味道，宋思琪靠在一根柱子上，手腳都被綁著，臉上髒兮兮的，身子微微顫抖。
大眼睛裏滿是驚恐。
看的出來他打過她，她臉頰都紅腫起來，嘴角還有幹涸的血跡。
見了羅燃她像是見了救星，哭的梨花帶雨，“羅燃，羅燃快救救我！”
“吵什麽吵！”林大成一個酒瓶子飛過去，剛好砸中她頭頂的柱子。
宋思琪驚叫一聲，蜷成一團嗚嗚嚶嚶的哭。羅燃幾步走進去，站在林大成身前，怒視著他，“我已經來了……你放了思琪，有什麽條件我可以答應你。”
“你？”林大成喝的醉醺醺，歪歪扭扭站起來，看見他身後的我。
然後他近乎癲狂的大笑。
我精神臨近崩潰邊緣，聽到他的笑更是覺得五髒六腑都要碎裂。我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從頭到腳打量他一遍……他瘦小，可身體裏蘊藏著巨大的邪惡的力量，他看著我，嘴角微微勾起，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羅二少……”他打了個嗝，“我電話裏說是讓你一個人來……你把這丫頭帶來幹什麽？嗬，你這可太不守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