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不得不承認,羅安自始至終都是我的一場噩夢。她是改變我命運的那個人。
即使她死了,我依然能時刻感覺到她在盯著我看。很多次午夜夢回,我都能看到她那雙幽怨的眼。她隻是看著我,不說不笑,不鬧不罵,就這麽一直看著,過一會兒就走了。
或許這就是我的潛意識。羅安不是我殺死的,可她的死又與我有脫不了的幹係。
“你很怕我提到羅安,是嗎?”沈棠突然問。
她的手搭在我肩膀上,我嚇一跳,身子猛地一顫。
“沒有。”我定定神,輕聲回答,“我爸確實欠了羅安一條命,可當時我已經拚盡全力保護她……我問心無愧。”
“嗬,”她輕笑,“我倒是很欣賞你的態度。”
“我們繼續說。”她跳下馬,自己牽著韁繩。我見狀也學她的樣子跳下來。
她揮手,讓不相幹的人都離開,偌大的馬場隻剩了我倆的身影。
“羅安出事後,羅老爺子才提前立下遺囑。但最初這份遺囑是保密的,直到他去世遺囑內容才被公開……”她看我一眼,“七月,遺囑公開的時候你並不在場。”
“是。”我點頭,“我當時還小,而且那又不是我親爺爺,我沒有資格。”
“然而奇怪的是那份遺囑裏,你竟然成了最重要的砝碼。”
我歎口氣,發出一聲輕笑。
我一個外人竟能決定兩位正牌少爺的命運,讓一家人陷入遺產利益之爭,真是天下奇聞。
“誰知道這位老爺子怎麽想呢。”沈棠看看遠處,麵帶微笑,眼中卻布滿疑惑,“不過他向來是個特立獨行的人,做出這種事也不奇怪。我猜他是把你當做籌碼來製約我們吧。”
“不過現在,你派上用場了。”她目光收回,看著我。
“姨媽。”我好像烈士赴死的悲壯心情。“隻要能鬥敗羅燃,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都願意。”
沈棠沒說話,輕勾一下唇角。
“什麽都願意?”
“是。”
“給羅成生個孩子呢?”
我微微一愣。
她還是那種若有似無的笑,氣定神閑。
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我吞咽口水,喉嚨幹的厲害。
“姨媽,”我說,“以前不是沒這樣做過。我們去醫院檢查,想做試管嬰兒的。但後來……總有事在中間阻隔。”
“現在你還想給他生孩子嗎?”
“我不知道。”
我不想欺瞞,我也知道欺瞞不過。沈棠的眼神比沈寒梅鋒利太多了。
“你倒是坦誠。”
沈棠輕笑,我不知道她的笑意味著什麽,但她再看我時,目光裏明顯有了不一樣的東西。
“有一個孩子的話,你們的婚姻會更穩固,勝算也會更大。畢竟這個孩子姓羅,遺產不可能沒有他的,如果是個兒子,那更好!”
“姨媽……”
“我還是希望你們能自然受孕,早點完婚。”她看著我,“自然受孕的意思,不必我教你吧?”
我心裏咯噔一聲,越來越弄不清這女人的真麵目。
“可是姨媽,羅成他的身體……”
“這個你不必擔心,他做過兩次手術,體質比從前好太多了。你看他現在連馬都敢騎,”她衝我意味深長的一笑,“那點事,自然不在話下。”
我臉頰像發燒,心跳的飛快。
“七月,”她拍拍我肩膀,“你是個聰明人,跟你說話不用繞彎子。你要知道,任何事情的成功,背後都要付出巨大代價。一段婚姻一個孩子,恐怕還是小兒科。你要成事,要立於不敗之地,就必須舍棄很多。你的心要狠,動作要快,把感情看淡一點,畢竟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利益在維係。”
“這些,你那養母是不是從來都沒教過你?”
我偷偷看她,心情久久無法平複。
沈寒梅確實不曾教我這些,和她在一起,她常念叨的無非是些家長裏短。
而沈棠跟她完全是兩種人。她有決心有抱負,能忍耐,她不拘泥於小情小愛,她想得到更多的東西。
她很現實,說的話都有道理,但讓我不敢親近。
我隻能把她當成一個合作夥伴。
而她,如果順了她的意,她應該也是個很不錯的合作夥伴。
畢竟現在,我恨羅燃入骨,我等著看他失去一切的下場!
我點點頭,對沈棠輕笑道,“我明白了,姨媽。你放心,我會按你的要求去做,但我也希望姨媽不會虧待我。”
“嗬,”她笑起來,“你現在是我的外甥女,將來是我兒媳婦,不管怎樣我們都是一家人。我如果虧待你,那真是天理難容了。”
“那我先謝過了。”
“七月,”沈棠又說,“我聽說你從羅氏辭職了。”
“是。”我心頭一緊,“太多事趕到了一起,鬧的沸沸揚揚,我隻能辭職。”
“現在風頭差不多已經過了,你可以考慮回羅氏上班。”
“爸爸不會原諒我。”
“你爸爸那邊我會去說。”她看看我,“但你必須要在羅氏待著。越接近利益核心,越能知己知彼,才會勝券在握。”
“嗯。”
“一周後是羅氏集團年會。”她說,“你知道該怎麽出場吧?”
我看著她的眼睛,心裏有種說不清的感受。
我想起還關在精神病院的沈寒梅,那間小小的像監牢一般的屋子,表情麻木淡漠的醫生護士,每天都要注射的藥物,還有她撕心裂肺的吼聲。
我的心猛然一痛。
雲姨給我拿來很多套禮服,都是一線品牌,設計典雅大氣,裁剪合身,質量上乘。
“林小姐,你都試試看吧,然後挑一套出來,後天就是集團年會了。”
“這些都是姨媽的意思?”我摸著禮服上的鑽石,感覺冰涼。
“是,”雲姨低下頭,“是……太太的意思。”
太太?
羅正新明明還沒離婚,現在女主人就易主了嗎?
“林小姐,你快試試吧。”雲姨輕聲提醒我,“這位太太,可比從前那個厲害多了。”
我回過神。
這些日子待在羅家,感覺確實跟以前不一樣。沈寒梅是女主人的時候,對人比較寬容,雖然她不時犯病,但家裏氣氛還是比較寬鬆的。
而沈棠在這,家裏幾個傭人好像都大氣不敢出。她管理上很有一套,把家務事管理的有條不紊,但家裏氣氛再也不如從前那麽隨意。
我還聽說,羅正新因為視頻那件事對羅燃極度不滿,還遷怒於沈寒梅,把她的醫藥費都給停了。
誰也說不好這究竟是不是沈棠在其中搗鬼。
我歎口氣,畢竟是養我十幾年的媽媽,我怎麽忍心見她落到這種地步?
可她的兒子……那個我曾經愛到不顧一切的男人,如今成了紮進我骨頭裏的一根刺。
我搖搖頭,心在顫抖,隨意指了一套禮服,“不用試了,後天我就穿這個吧。”
後天……
我又要見到羅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