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簡單收拾一下出了門。
沈寒梅依然住在那家精神康複中心，病房也沒變，很容易就找到。我去的時候護士正給她喂藥，遠遠的我看見她健康狀態不錯，臉色紅潤了，好像也胖了點，隻是還離不開輪椅。
但她的眼神是虛空的，不知道是望向哪，口中念念有詞，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護士說她最近很聽話，有好轉的跡象，隻要精心護理，完全恢複是有希望的。
我走過去，蹲在她麵前。她視線轉移到我身上，隻是呆呆的看著我，時而皺皺眉頭，大概覺得麵熟，又叫不出名字。
我握著她的手輕笑，“媽媽，是我。”
“你……”她有了點反應，卻脫口而出，“安安？”
我心頭一緊，勉強笑道，“嗯，我是安安。”
就把我當成羅安好了，隻要能給她寬慰，把我當成誰都行。反正我終究是欠著她女兒一條命。
“安安……”她呼喚著，一下子把我擁在懷裏。
她身上有股藥味，聞起來很奇怪，但在她懷裏卻讓我得到一種久違的母愛。
被她收養十幾年，這樣抱著我次數寥寥可數。
因為我是家裏養女，不受重視不受待見，沒有人在乎我的感受。這十幾年的寄人籬下，讓我對親情尤其渴望。我常常覺得命運不公，為什麽別的小孩都能在父母身邊快樂成長，而我就要生來被人拋棄？
我連親生母親的麵都沒有見過。
想著，不禁悲從中來。在她懷中好了好一會兒才舍得離開。然後我為她換了衣服，又把換下來的衣服都洗幹淨，給她買了蘋果，削成一小塊一小塊喂給她吃。
我陪她聊天，講笑話，她跟人交流完全沒問題，隻是腦子不清楚，不認得人。
我還推著她去院裏草地上曬太陽。
那個下午我們過的很愉快。這十幾年來我一直把她當成媽媽，她卻很少把我當成女兒，然而這大概是唯一一次，她把我當成親生女兒疼愛，盡管口中不停喊著“安安”，但我已經感到很欣慰。
“媽媽，我該回去了。”我對她說。
已經下午四點，再不回去喂奶，晴天該餓肚子了。
沈寒梅有些不舍，目光帶著乞求，但還是慢慢鬆開手。
我鼻子一酸，輕笑道，“媽，我明天再來看你。”
“好。”她緩緩說，“回家問問你爸爸，媽什麽時候能從這個地方出去啊？”
“很快。”我摸摸她臉，“隻要你認真吃飯睡覺，聽醫生的話，很快就好起來，好起來了，就能回家！”我笑笑，“我還等著你幫我看孩子呢！”
“你……有孩子了？”
“是。”我說，“是個女兒，你當外婆了！”
我走出病房，拐角處猛然出現一個身影。我下意識的尖叫，卻被那人搶先捂住口鼻，拖到拐角陰暗處。
我第一反應是遇上搶劫。
可在這精神病院裏，誰能搶我？
那人鬆開手，我定定神，心髒幾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羅成？”我大吃一驚。
他眼神晦暗，帶著幾分仇視，一點點朝我逼近。
“你幹什麽！”我憤憤瞪他。“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嗬，”他冷笑，“我現在不就是跟你好好說嗎？”
他拿出一紙協議，上麵大略寫著林七月自願放棄羅氏什麽的……我一怔，問他道，“這什麽東西？”
“我說過給你時間考慮我們的婚事，但沒想到你竟然要考慮這麽久。”他看著我，“既然你不願意結婚，我也不會勉強。在這上麵簽字，你自願放棄羅氏和遺產。那筆遺產不需要跟你結婚我就能得到！”
“什麽？”
“要我再說一遍？”
“羅成……”他真是夠無恥的。“你真卑鄙！”
“是啊，我知道我很卑鄙。”他厚顏無恥的笑著，“如果我不卑鄙，怎麽能讓你那麽恨羅燃？”
“不過林七月，你也夠忘恩負義的！”他說，“我媽對你那麽好，你不知道感恩，反而偷偷跑來看這個瘋婆子？”
“這個才是我媽，”我清楚的回答他，“是養了我十五年的媽！你媽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而且嚴格來說，是你媽把我媽趕出羅家，趕到這裏來受罪的！”
“你他媽也瘋了嗎？”羅成惱羞成怒，狠狠握住我手腕，“我媽才是羅家真正的女主人！要不是沈寒梅，我媽跟爸爸不可能離婚的！這個賤人是第三者你知不知道！”
“我不管她是什麽，她對我而言就是媽媽。”我說，“羅成，小時候她對你也很好的，你都忘了嗎？你這才叫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住口！”羅成抬起手，看樣子想給我一巴掌。
但手抬在半空中卻沒落下。
他把那紙協議甩的沙沙響。
“簽字。”他冷冷的說，“簽了字，羅氏和遺產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你可以帶著你那個小孽種跟羅燃團聚去了！”
我看著他，身體不由自主發抖。
“不想簽也行。”他唇角輕勾，“那我們就趕緊結婚！畢竟結婚之後拿到遺產，才算名正言順！讓你簽這個聲明，說不定連律師那一關都過不了，但結婚就不一樣了。”
“不可能。”我舔舔幹裂的嘴唇，“嗬，羅成，你想把所有人一網打盡嗎？你利用我算計了羅燃，現在又來算計我？你不會得逞的！”
“林七月！”
“我清清楚楚告訴你！”我大喊，“我不會放棄遺產，更不會放棄羅氏！我是羅家養女，從法律上來講，羅氏有我一份。而且遺囑上清清楚楚寫明了，遺產也有我的份！以前的我或許可以做到與世無爭，但如今的我更明白一個道理，隻有爭贏了所有人，才有資格選擇‘不爭’！”
“羅成，別再想打我的主意。”我看著他眼睛，“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嗬，很好。”羅成看了我半晌，輕輕一笑。
隨後神色平靜的拿出手機，打開視頻。
突然一陣嬰兒啼哭刺進耳朵。
我的心猛然被揪起，羅成得意的看著我，“林七月，如果不想我對你女兒下手，你最好乖乖從我說的兩個方案裏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