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想活著
當皇帝和皇後趕到錦玉宮的時候，祝磷正給葉靈兒喂了一粒藥丸，不多時葉靈兒眼睫顫了顫，眼睛便睜開了。
看著房裏圍著的一群人，葉靈兒隻覺得腦子更懵了，雙眼帶著茫然，她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是何時何地。
不管如何她也隻是個六歲的小姑娘，再早慧有心機也會害怕，會無措，她腦中漸漸回憶起昏倒之前的事，她和水麗娘端著參湯去華雲宮給皇後喝，想對毒死皇後。
但皇後還沒喝一口參湯就被人用暗器打碎，後來燭火熄滅，她聽聽得一聲什麽飛起又砸落的巨響，接著她便覺得全身一僵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所以她睡了多久，後來又發生了什麽，她敏感的察覺到麵前的幾人看著她的眼神很不善，仿佛看穿了一切。
“水麗娘死了，恭王一黨全軍覆沒，看在你年紀尚幼的份上，我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說實話。”祝秋羽垂眸看著她嗓音沉沉道。
實話？
“你是誰，你在說什麽，我不認識你，父皇母後這是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葉靈兒掙紮著想從床上起來，但被祝秋羽用折扇輕輕一摁便摁回床上。
“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深沉，給過你機會了，你卻不知道好好珍惜。”祝秋羽似是失了耐心。
因著從仙霧島的人出現開始就沒按牌理出牌過，所以祝秋羽說出這樣的台詞，大家都以為他想幹嘛，皇帝和皇後同時出聲，“等等。”
祝秋羽微微側首，他隻是不痛不癢放了句狠話，有什麽問題？
“事情還沒弄清楚，你們說她是假公主，可真公主在哪呢，難道不該先問問她嗎，還有那個小村莊一對救她的夫婦，人證物證都要找齊了，不能隨意下定論。”
皇後終是心疼自己的女兒，至少到現為止她還是相信葉靈兒就是她的公主，所以不希望她受傷或受委屈。
這裏是皇宮，她是皇後，事情怎麽變成這樣了，她想護住自己的女兒還要受製於人？一時間她心中有些茫然，緩過神來又感到憤怒。
“皇上，你說句話啊。”皇後哽咽道。
葉靈光垂下的眼眸閃過一絲慌亂，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緊緊揪緊，她咬著唇小聲說：“我就是公主啊，如果我不是公主，那誰才是，憑什麽說我不是？”
她不想失去現在的身份，不想離開，她喜歡這裏的生活，為什麽她就不能是公主？
大家都說她長得像皇後，還有背上的胎記，腳底的痣，這些都是證據啊，她就是公主，對，她就是公主。
“你不是，你是假的，真公主如今回來了，你該離開了。”一直沒吭聲的少年，這時突然出聲，聲音很平靜，話音未落他就轉身出去。
不多時便牽著星星進來，星星微低著頭，小嘴抿抿的緊緊的，剛才她在外麵聽到母後為那個人說話了，她心裏有點不是滋味，盡管她知道皇後不知情，不該責怪她，但她還是有點生氣。
太康帝和皇後看見星星立馬瞳孔地震，太像了，床上躺著的和這個剛走進來的兩個小姑娘簡直有點讓人分辨不出來誰是誰。
葉靈兒望著眼前這個和她有八分相似的小孩，一雙大眼閃過慌亂，她心裏很害怕，怕失去短暫擁有的一切，她想哭想呐喊，想罵老天說這不公平。
但她最終什麽也說不出來，喉嚨裏發出如困獸般的低吼，現在她才反應過來，一切都完了，水麗娘死了，她身上還有水麗娘下的毒，下毒的人都死了，她大概是活不了幾天的。
“瓏兒，我的瓏兒，這才是我的瓏兒啊。”太康帝盯著星星看了良久，此時顫著聲向星星走近了兩步。
兩個小姑娘若分開來看，的確讓人覺得分不出誰是誰，但放在一起對比卻是能分出區別的，至少太康帝區別出來了。
星星小手緊攥住少年的手，她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委屈，這種感覺很微妙，在她沒有恢複記憶時，她對皇帝和皇後認了個假公主沒有多少感覺，很是無所謂。
待她恢複記憶後，星星心裏隱隱的感到不舒服，隻是她沒說出來，直到剛才她親耳聽到皇後護著假公主，不願假公主受委屈，星星心裏就不由自主的開始冒酸氣。
所以此時皇帝說她才是真公主，明顯是認出她來了，但星星不想說話，她抿著唇不看皇帝，倔強的看著別處。
有句話說的好，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若是星星沒出現，皇後會很堅定的認為葉靈兒就是她的公主，但這會兒看看星星，再看看葉靈兒，差別就出來了。
長得再像，還是能區分出不同之處來，兩個小姑娘給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葉靈兒身上總帶著一股隱晦的怯懦和自卑，以前皇後總以為是因為公主被綁架，在外麵受了太多罪導致的。
但看到星星她就覺得不是這樣的，她的小公主盡管流落在外兩年，但屬於她的傲氣和自信卻沒有消失，她敢對著皇帝生氣，敢不搭理她，還理直氣壯的。
雖然皇帝和皇後都覺得星星才是他們的女兒，不過帝後理智還在，該有的程序一步不能少，還是先看看胎記吧。
“幾位師兄先回避一下。”祝磷出聲讓祝秋羽等人出去，要看背上的胎記，星星的衣裳就要褪下來一點，自然不能讓他們看了去。
祝秋羽幾人沒什麽表情的往外走，順便把幾個小太監也一起拎了出去，隻留下帝後和一群宮女嬤嬤。
星星有些不情願，小姑娘還在鬧脾氣，不太想配合，看什麽胎記，父皇和母後已經認了別人做女兒，有沒有她這個女兒也不重要。
“想想周大叔和趙嬸子，你失憶那會兒也是認了別人做爹娘，你那時也不是故意的，別和自己置氣，這些錯是恭王造成的，不該由你們來承擔。”祝磷聲音很低，幾乎是用氣音說的，帝後隻模糊聽到什麽爹娘之類的字眼，並未聽全。
星星眨了眨眼，心裏的氣瞬間消了，對哦，她也有了別的爹娘，還有五個哥哥呢，所以她怎麽能因為父皇和母後認了一個很像她的人做女兒就生悶氣呢？
都是造化弄人，如今他們好不容易能相認了，她鬧什麽別扭嘛？
於是星星乖乖的給帝後看了背上的胎記和腳底的痣，看完身上的胎記，星星看皇帝和皇後一臉複雜的神情，似還陷在茫然中。
不由得哼聲說：“不然再來個滴血認親罷，看看誰才是真的。”反正她不帶怕的。
“不，不用了，我說實話，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們。”葉靈兒已經不想再掙紮，她知道事情已經成定局，她唯有將功贖罪，希望帝後看在她年紀小的份上能饒她一命。
“我背上的胎記是假的，我也不知道水麗娘讓人怎麽弄上去的，我以前是沒有這個犄角胎記的，隻有腳底有兩顆痣，其實剛進宮那會兒，我被水麗娘下了毒，迷了心智，我一度以為自己是真公主，真的是你們的女兒……”
葉靈兒斷斷續續的述說著這一年多的經曆，“我父母都是流民，那時候我差點被拿去換人吃掉了，是恭王他們一行人把我救下，教會我很多本事……
我被下了毒，有時候神智會不清，做了什麽事都不記得，後來水麗娘到宮中，我什麽都得按她說的做，不然她就要毒死我，我討厭她，和她討價還價，
我不想糊糊塗塗連自己做過什麽都不知道，我不準她再對我下失去心智的藥，否則就不聽她的話，她也不是怕我，隻是不想我壞事……”
“行了，你別說了，我們大概知道怎麽回事了，你隻是恭王和水麗娘的傀儡，你年紀小被控製也無法反抗，隻是你這年紀心思真是不簡單，朕如何能留你？”和公主長得如此相像的人活在世上，遲早都是禍害。
葉靈兒剛才嚇得直哆嗦，她想活著，所以不敢有所隱瞞，什麽都說了，也沒掩飾自己的性情，可是好像不管她怎麽做都是死路一條。
“死就死吧，左右我中了毒是活不久的，隻是你們能不能給我個痛快，我不想毒性發作被折磨而死。”葉靈兒像是突然想通了，小臉悲淒的望著皇帝。
算了，皇帝是鐵石心腸，不會憐惜她的，葉靈兒看向皇後，皇後默默流著淚撇開臉，葉靈兒又看向星星。
星星盯著葉靈兒看了半晌，歎了口氣說：“這事我不想管，你看我也沒用。”
“我可以把背上的刺青剝掉，把腳上的痣抹掉，或許臉上再劃一條疤，我隻想活下去，不想死，你們能不能替我解毒？”
葉靈兒淒然的懇求，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都這種境地了，她還想活著，但她就是不想這麽死了，她想活著，她隻是想活著，本能的想活下去。
這小姑娘前一刻還說不如死了算了，下一刻又立馬求饒不想死，眾人有些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