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衡嶺

  寒雙魚回了驛站後,便潛入房內休息。明日便要啟程,自是要好好休養生息。


  翌日,寒雙魚睡到日上三竿才慢騰騰的起床。林甫已在門外等候多時,自是憋了一肚子的氣。


  寒雙魚很疑惑,林甫明明受了重傷,卻一直一副精力十足的模樣。關鍵是動不動就冒火,著實讓人受不了。


  寒雙魚洗了把臉,喝了口小二剛剛送上的稀粥,一品便覺出這米中帶了泥沙。她雙眉一擰,剛想吐出來,便想起今日啟程定要風餐露宿,便忍著咽了下去。


  林甫則坐在她房內桌前,冒著火氣的看著她。


  待寒雙魚將整碗粥喝完,才問到眼前人:“何事?”


  林甫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知裴容遠被劫一事?”


  寒雙魚詫異的很到位,驚道:“何時的事?”


  林甫有一下沒一下的勾著他紫色的劍穗,瞥了寒雙魚一眼道:“一日前。”


  寒雙魚仍不動聲色,“陛下打算如何?”


  林甫道:“自是派人去救。”


  寒雙魚讚同道:“裴大人出事了,陛下派人救也是正常的。”


  林甫又問:“你不想知道派誰去?”


  寒雙魚從善如流道:“派誰?”


  林甫又瞥了一眼寒雙魚道:“我”


  寒雙魚點點頭,道:“如此最好。”


  林甫聽了寒雙魚的回答一言不發,隻是斜眼看著她。寒雙魚自是裝作沒看到林甫目光似的直挺挺坐著,手指骨節有一下沒一下的扣著桌子。


  林甫看了寒雙魚半響,突立起來俯視著寒雙魚嗤道:“寒雙魚,我最是討厭你這幅惺惺作態的模樣。你明明備好了去救裴容遠,如今卻來做出漠不關心的樣子,真是令人厭惡。”


  寒雙魚不以為然的回道:“林甫,莫將他人說的這般不堪。你一早來尋我,不過是來探我的口風。而若我想去,你便趁機讓我有求於你,而你則可以順階而下。如此既足了你想見我求於你的心思,又全了你不想涉險救裴容遠的心願。”


  林甫理所當然道:“是又如何?你不應該求我嗎?”


  寒雙魚輕笑一聲,似覺得林甫的話極為可笑道:“林甫,我們兩個不過各取所需,我為何要求你?”


  “因此事對你更加重要!”


  寒雙魚一字一頓道:“我救裴容遠不過是為了朋友的情義,同你一般!”


  林甫勾著紫穗的手指一頓,譏道:“寒雙魚,你不過是個冷心冷性的人,何必將自己說的多麽高尚!”


  “林甫,你不過是個懷著自己謀劃的人,何必將自己摘得這般幹淨!”


  兩人各立在桌子的兩側對視著,過了半響,林甫長袖一甩,冷哼一聲離了寒雙魚房內。


  寒雙魚則似疲累極了般的慢慢坐下,一手撫額長歎。


  這幫人精,個個不消停。


  林甫還好,情緒外露。而張予卻是萬事不動聲色,之前寒雙魚不過是憑著暗衛報的情況略略推測,便想詐他一詐,沒想到真讓她猜中了。


  她了解蕭衍,蕭衍不喜她同裴容遠太近,所以這次救援不可能派她。但張予卻篤定蕭衍讓她去,所以張予定有自己的打算。


  而這打算便是苦肉計,想換得妻子回心轉意。


  那個良兒既能救他一次,想來也會救第二次。


  不過張予既然決定做了,還不想擔著蕭衍的怒火,竟想將她推出來,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所以她自是不能讓他太舒服,想吃苦頭,自是要多吃點苦頭才更真實。


  而林甫,他的謀劃是什麽她不清楚,但想來不會影響她的計劃。林甫與她,莫名的不爽,這個中因由她也不解。不過她也理解,這世上總會有幾個人看你不爽,何必去執著個中緣由。


  如今,她的任務便是尋些暗衛趕緊出發。此地離平州還有些距離,若是趕路一日可到,但是如何進入那山匪窩才是問題。


  寒雙魚想了想,覺得在此空想太不實際,應該實地調查,所以她帶了十個暗衛便整裝出發了。


  過了一日,寒雙魚便同暗衛們潛入平州。幾人略作裝扮,搖身一變便成了從皇城白帝來邊境做生意的商隊。


  幾人熟練此事,自是不曾被懷疑。


  寒雙魚帶著暗衛入駐一座客棧,打算先將此地的山匪流竄的地點和性子摸透再做打算。


  不過她這還未行動,那幫山匪便在平州發布了“五日後山匪頭子的妹子要大婚”的消息。


  寒雙魚早料到會是如此,但也沒想到會在五日後。她原定想的是後日!

  想來裴容遠那般聰慧,定是為他們拖延時間。


  不過她倒是好奇那位山匪的女兒,若是顏玉佳人,她自是不介意為裴容遠謀個姻緣。不過這些自要裴容遠自己樂意才是,這妄點鴛鴦譜的習慣她沒有。


  此時,寒雙魚一身紅衣正坐與客棧底樓的茶座上品茶,而她身邊則坐著十一,十一如今一副商人扮相,看上去油頭粉麵,很有商人的氣質。


  寒雙魚則是商女,便是舞女!


  南梁大多數長途跋涉的商隊中都會有舞女的存在,或是商人的姬妾,或是隨途的消遣,或是臨時的隨行。


  舞女不比青樓女子,地位高些,旁人自是不能隨意沾染。


  賣藝不賣身,是舞女的底線。


  而寒雙魚便是作為商隊的舞女存在,她一身紅衣裹身,紅紗敷麵,隻露出一雙明亮的眸子,讓人好奇那麵紗低下的容顏如何美貌。


  但舞女輕易不露麵。


  寒雙魚一開始並不想扮作舞女,但是一個商隊中沒有舞女的存在太過奇怪,她便不得已扮作舞女。


  而今聽著那說書人四處宣揚山匪娶夫之事,她緩緩摸了摸自己的麵紗,心生一計。


  這日,烈日高懸,黃沙滾滾。


  一隊五六人的商隊在這荒漠中踽踽而行,那商隊倒是無甚出奇。出奇的是那商隊上的女子,紅衣似火,妖嬈如鳳。隻見她側坐在駱駝兩峰之間,瑩白如玉的腳上著了木屐,一下一下隨著駱駝的晃動輕踢著駝峰上掛的木袋,腳上的青銅鈴鐺發出陣陣脆響,於這荒漠中格外的動聽。


  這商隊行了約莫半個時辰,突然之間,天色驟變,狂風大作。那商隊的領頭人回頭迎著風大聲喊道:“掌櫃的,起風了!看著天氣怕是一時半會兒晴不過來了。我們可要找個地方避一避!”


  那掌櫃的側著耳朵仔細聽著,聽清後大聲問道:“可有地方避?”


  那領頭人往後走了兩步,靠近那掌櫃的道:“往前十裏有一張家鎮,可能避一避?”


  掌櫃的頗為廢力的喊道:“十裏!你看這天氣我們根本走不了,我聽說這附近有一衡嶺,離這可遠?”


  那領頭熱仿佛被驚到一般,連忙擺手道:“掌櫃的,你有所不知,那地方山匪橫行,可不能去啊!”


  “我商隊都是練家子,有什麽可怕的。再說,那山匪不是忙著給妹子娶相公嗎,怎麽可能顧得上我們。我們去那避一避便走!”


  聽掌櫃的如是說,那領頭的也躊躇了。這商隊的人是練家子他略略看得出來,不過他們練到何種程度他卻是不知道的。


  若是真碰上了可不是能不能拿到賞錢的事了,可要了命的。


  那領頭的還欲再勸,掌櫃的卻心意已決,道:“大叔,我給你再加十兩銀子,便別往前行了,我兄弟們此時都有些站不穩了。若是走不到張家鎮,莫不是要斷送在這荒漠了?”


  那領頭的回頭一看,果真如此。想來這商隊也是不怎麽走南北的,怕是第一次。單看這賞錢就能推斷出來。若是老練的商隊自是曉得趨利避害的,這商隊倒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那領頭的一咬牙,便應了下來,十兩銀子夠他們全家半年的花費了,走著一趟又如何。


  於是商隊再次啟程,方向卻是前往衡嶺。


  那領頭的便領路便碎碎念祈禱莫要碰上莫家寨的人,自是沒瞧見那駱駝上紅衣女子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


  商隊行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到了衡嶺,衡嶺背倚遼山,南接秦峰,山勢重疊,蒼鬆層障,與荒漠的一派景象全然不同。


  那領路人帶他們到一相對安全的隱蔽之處後,便跟掌櫃的道:“越過這衡嶺便能貼近邊境,再翻過遼山,過了禰河便能入北冥了。”


  那紅衣女子從駱駝上跳下,腳上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問道:“為何這衡嶺同這前方的荒漠這般不同?”


  那領路人似是被嚇了一跳,趕緊道:“姑娘快快將這鈴鐺摘下,那山匪耳朵尖的很。”


  紅衣女子媚笑道:“大叔多慮了。掌櫃的自會護著我。”


  那領路人看那女子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直直在心裏痛罵自己貪財,如今竟同這幫青頭愣子捆綁在一起。


  他又勸道:“姑娘莫要不聽,這衡嶺都是那莫家寨的地盤,他們神出鬼沒,很有可能下一秒便出現,姑娘快些將鈴鐺摘去吧。”


  紅衣女子看了一眼掌櫃的方向,嬌笑道:“掌櫃的可怕那莫家寨的人兒?”


  掌櫃的為討女子歡心,朗聲回道:“自是不怕。”


  紅衣女子聽了甚是滿意,玉手輕捂唇瓣嬌笑著。她那翻飛的紅衣妖嬈如血,但看在領路人的眼中卻是驚駭異常。


  這幫人著實詭異,而那女子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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