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回南守城
我端著照片,指甲陷進縫裏,用力將兩張緊密貼合在一起的照片撕開,被貼在後麵的那張照片,紀彥明跪在地上,雙手卻被吊起來,渾身是血。
原先照片的後背,寫著兩行字:我兒在南致選手裏,他要你去見他,速去。
我渾身發僵,嘩的一聲站起來。
“媽媽,怎麽還有一張照片?”
子諾說著要來抓我手裏的照片,我立即將照片收起來不讓子諾看,“子諾,告訴媽媽,照片你有沒有拿給其他人看過?”
他搖頭,“沒有,爺爺說隻能拿給媽媽看。”
我鬆了口氣,陽台也待不下去了,抱起子諾走回房間。
“媽媽,怎麽了?”
我摸著他的頭,“媽媽累了,想休息,子諾困不困?要不要和媽媽一起睡午覺?”
子諾眉頭一皺,“可是媽媽,你剛剛才醒也。”
我捏了捏小家夥的鼻子,“這是在取笑媽媽?”
子諾古靈精怪轉了圈眼珠子,“不敢不敢。”
我一把抱起他,將他塞進被子裏後也躺了進去。
“媽媽……”
“噓……”我打斷他的話,柔聲道,“睡醒再說,媽媽好困。”
他乖巧眯了音,我輕柔拍著子諾的肩,思緒卻早已不在這裏。
不難理解為什麽紀父會以那種方式將這消息傳給我。
紀彥明在南致選手裏,而南致選,要我去見他。
現在的問題就是,我要如何避開陸孤城的人離開這裏去找南致選。
紀彥明本來就身受重傷,眼下再次落入南致選手裏,再折騰兩次還能有命活?
一刻都不能耽擱,我必須盡快去找南致選。
等到子諾睡著,我躡手躡腳爬下床,打開門走出房間,慢悠悠在別墅裏逛著。
目光最後停在走廊盡頭的最後一間房,那間房門沒關,我一眼瞧過去便看見窗戶外那棵巨大的樹,就倚在窗口。
唯一礙眼的,就是那個窗戶上的防盜網。
我走進房間,細細打量防盜網,看見那把鎖時,我心底挑起一笑。
要怎樣才能讓人打開那把鎖。
思忖間,輕微是腳步聲在我身後響起,“言小姐,您過來這邊,是有什麽需要麽?”
說話的是南致選這別墅的女傭。
我掃了房間一圈,看見枕頭上落著的幾根長發,眉心微擰,冷聲道,“這裏之前有人住過?”
那女傭表情微皺,支支吾吾,“這……”
我厲聲道,“說話!”
他立即垂下肩,“這裏之前有位姓裴的住過。”
裴清妍。
我眯起眼,嘴角挑起笑意,猛然大步上前,提起枕頭走到窗邊,渾身冷冽,“把窗戶打開!”
女傭怔住,“這……”
“你是聾了還是瞎了?我讓你把窗戶打開!還有,立刻叫人把這房間裏的東西清理幹淨,別讓我再看見這裏有別的女人的痕跡,聽清楚了嗎!”
女傭哆嗦,“聽……聽清楚了……”
“那還愣著做什麽?鑰匙呢?把窗戶的打開!”她被我吼得愣愣的,匆匆跑出去找了鑰匙回來,然後哆嗦著手在我麵前打開窗戶的防盜網。我冷著臉,用力推開那女傭後一把將枕頭甩了出去。
回頭看了眼那被我推倒在地的女傭,我露出一笑,“謝了。”
爬上窗台,我頭也不回,一躍跳到旁邊那棵大樹上,身後傳來那女傭的尖叫。
我抱住樹枝晃了兩圈才穩下身子,抬頭就看見那女傭趴在窗台上一臉驚恐盯著我。
我笑起來,“替我照顧好我兒子,謝了。”
言罷我迅速爬下大樹,頭也不回往大馬路跑,半途,一輛車猛然甩到我跟前停下,我心下一慌,沒想到陸孤城的人速度這麽快,就見搖下的車窗露出的是紀父的臉,“快上車。”
瞬即緩過神來,我打開車門跳上車,眼睜睜看著陸孤城的別墅迅速被甩在身後最後消失不見,才回過頭看著紀父,“怎麽回事?為什麽他又會落在南致選手裏?”
紀父呼吸微沉,“還不是因為你。”
我一頓,他又道,“他以為你和子諾還在南致選手裏,才醒來,輸液管都還沒吊完,騙我出去給他買吃的,然後就跑了。”
我心口一疼,垂下頭道,“你放心,我會將他平安帶回來。”
“給我留口氣,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他就不會死。”
我沉默點頭。
車子疾速飛馳,路過一家藥店,我腦子精光一閃,急道,“先去躺醫院!”
紀父沉吟,“後麵陸孤城的人還緊追不舍,你現在要去醫院?”
“一分鍾,我要去醫院偷樣東西。”
紀父深深看了我一眼,最後還是掉車往醫院的方向去。
紀父的身份是個響當當的招牌,我一路往藥房過去,暢通無阻,支開工作人員,我偷了一支麻醉劑後和紀父迅速離開醫院。
重新驅車離開,上了高速紀父才問,“為什麽要偷麻醉劑?”
“找個機會麻醉了南致選,我才能帶著彥明回來啊。”
他微微擰了眉,卻是什麽話也沒說。
我將麻醉劑藏起來,輕聲道,“對不起紀伯父。”
他還是沒吱聲。
車子一路開,我不知道紀父要帶我去哪見南致選,也沒問,高速上的車子並不多,半道,被堵了車。
我看著將我和紀父包圍在中間的車輛,看著從車上下來的南致選,緩緩打開車門。
“我兒子就交給你了。”這是我下車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我笑了下,‘轟’的一聲關上車門。
“放他走。”南致選臉色發沉,朝我走來的步子算沉穩,但抱住我的時候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我沒有動,又重複了遍,“放他走。”
南致選摟著我的腰往車上走,一言不發。
隻是上了車後,所有車子統統從原地離開,我回頭看了眼,紀父的車還停在原地。
“還看!”
腰上力道收緊,我被南致選用力扣過去。
他發黑的眸子沉沉鎖在我臉上,距離有些近了,他隻要一低下頭就能親上來。
我下意識後仰,他捏住我的後腦勺,我知道我避不開他,在他疾風暴雨要親上來前,我冷著臉道,“我要見他。”
我腰上一痛,天旋地轉後被他一把壓在身下,我抬頭,隻看見他呼吸粗重,臉色陰沉得可怕,“不是這個他就是那個他,你什麽時候能想想我?是不是要我毀了所有東西你才能想起我的存在?”
我笑了,笑得渾身都在顫抖,“南致選,在這之前,先替我收屍吧。”
脖子上一疼,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是這麽久以來,南致選第一次對我動粗。
他掐著我的脖子,猩紅了眼,“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他!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麽守護他!”
他鬆開手,我不受控製猛咳,車子極速飛馳,‘唰’的停下。
下了車,我看著眼前的莊園,眼熟得我刹那反應過來這是上次裴清妍被關的厲家莊園。
厲家已經倒了,所以這裏,現在成了南致選的地盤麽?
南致選帶我進的還是那間地下室。
上次撲麵而來的血腥味,流是裴清妍的血。
這次,是紀彥明的。
紀彥明跪在地上,雙手被繩子吊著,腦袋垂在一邊,不知是死是活。
我心疼得打顫,衝上前一下跪在他麵前,捧起他滿是斑駁血跡的臉。他閉著眼,摸到他輕微的呼吸,我的眼淚終於不受控製掉了下來。
我輕輕將他擁進懷裏,“謝謝你……”還活著。
“咳咳……”紀彥明咳出幾口血,我拚命用袖子給他擦幹淨,急得發慌,“撐住!撐住!”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瞧見我,原本空洞的眸子閃過驚慌,“你還回來做什麽!快走!”
我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咧開嘴角,“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子諾。”
他慌了起來,“言希望,你要是敢和他走,我就自殺給你看!”
“好啊!”接話的是南致選,“你想好怎麽自殺了麽?”
我看向南致選,從懷裏掏出一瓶東西,“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那是我在醫院裏一起順走的——硫酸,隻不過紀父不知道。
南致選愕了瞬後愈加陰沉盯著我。
我再從懷裏掏出一個空的注射劑,“隻要我抽一劑紮進心髒,誰也救不了我。”
“希望,別胡鬧,把東西扔了。”紀彥明慌張看著我。
我朝他一笑,轉而迎上南致選的目光,“放了他,我和你回南守城。”
“希望,別胡鬧,我就是死,也不值得你這麽做。”
我認真看著紀彥明的眼睛,“你值得。”
南致選幾乎沒有猶豫,揮手道,“放人。”
我露出笑,轉身輕輕抱住紀彥明,從懷裏掏出麻醉劑紮在他身上時,我道,“別胡鬧彥明,好好活下去。”
這麻醉劑打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用在南致選身上的,我知道紀彥明的脾性,他喜歡在最後不經意的時刻,狠狠反擊。
以他現在的狀況,最後反擊的必然結果,是賠上一條命。
所以,我才備了麻醉劑。
紀彥明倒在我懷裏的瞬間,掉了滴眼淚在我手掌心。
很燙。
南致選將他從我身上推開,打橫抱起我走出地下室,“回南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