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喪心病狂
聽到她罵子諾雜種，我一度懷疑自己是幻聽，既然她已經知道子諾不是她和陸孤城的，總歸知道是她和詹焚佑的吧？
可她和詹焚佑的孩子，竟被她稱為雜種。這與我之前的設想一樣，她一旦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一定會想方設法除掉不讓陸孤城知道。
否則會影響她和陸孤城的‘愛情’，即便她和陸孤城之間其實並沒有愛情。
隻是我沒想到，子諾在她心中，竟等同於一條狗。
不對，是連條狗都不如。
我震驚朝裴清妍吼道，“他是你兒子！”
她麵無表情，端了聲反問我，“又不是孤城的兒子，有什麽用？”
說不震撼是假的，我心下湧起一股強烈的惡寒。
她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甚至於她為陸孤城付出那麽多，但那個男人都始終不愛她，真的，不是沒有原因的。
同時我知道，不僅我，子諾，也凶多吉少。
子諾淚流滿麵，很委屈看著我，雙頰腫的很高，因而話有些含糊不清，“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我聽得真切，心裏痛得厲害，我告訴他，“子諾，不要哭。”
於是他拚命咬住下唇，努力將眼淚憋回去。
裴清妍扯著我往子諾麵前拉，“別哭，留著等下笑。”
子諾十分生氣，怒目圓睜瞪著裴清妍，“放開媽媽，不許你欺負她！”
小身板奮力扭動，奈何牽不動繩子分毫。
裴清妍見子諾反應激烈，陰柔道，“別著急，好戲在後頭。”
她鬆開我，衝身旁倆個保鏢擺手道，“籠子推上來，將她銬上後推進去。”
“是。”
保鏢回頭從一布袋裏搜出兩樣東西，近了，我才看清是手銬、腳銬，還有銬脖子的，一一安在我身上。脖子端的銬子上綁著一條繩子，長長延伸到裴清妍手中。
巨大的鐵籠被推上來，我被推進鐵籠裏，不一會兒，鐵籠兩端的門裏被放進來十幾條成年牧羊犬，每一條牧羊犬都瘦骨嶙峋，步伐不穩，背馱起像個佝僂的老人，雙眼凸現，泛著枯乏的光。
饒是不怕狗的我看見這十幾條餓得腿都在抖的牧羊犬我也心生一股膽寒，我不由得慶幸裴清妍放進來的不是十幾條已經餓瘋了的狼犬，否則，我一定活不過今天。然而這十幾條牧羊犬同樣不容小覷。
我戒備後退。
脖子上傳來牽引的力道，我看向裴清妍，她坐在子諾身旁，翹起二郎腿，姿態慵懶，眸色陰寒，“身為一條狗，得有作為一條狗的樣子，你站著像什麽樣子？”
我微愣，直勾勾盯著她。
“你知道狗最大的特點是什麽麽？”她邊說邊向身後的人擺手，那人走向後方，回來時手裏拿著一根在火炕裏焚得發紅的鐵烙。
裴清妍接過，漫不經心拿在手裏來回揮了兩下，“是忠誠。”
“把他衣服扒了。”
子諾身上的衣服一下被扯了個幹淨，我轟然跪下來，學著狗雙手著地。
裴清妍厲目落在我身上，將鐵烙遞還給身後的人後跑到我跟前穿過欄杆踹了我一腳，“知道什麽叫忠誠麽？要是再不聽話，我就讓你聽聽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還有最美麗的烙印。”
我一聲不吭，子諾一邊哭一邊喊我，“媽媽！”
我努動嘴唇，“不要哭。”
頭上傳來窸窣響動，同時，我聽見身旁十幾條牧羊犬躁動的聲音，裴清妍揪著我的頭發將我的頭往下拉，我被迫仰視，看見被繩子吊下來最終停在半空的鐵盆子，“看見了麽？去，將飯搶過來，可別輸給其他狗，身為我的狗，得比別的狗厲害知道麽？去吧，別讓我失望。”
一股濃重的餿味緩緩彌漫開來，胃裏翻騰，嗅覺的陣陣刺激下，我縮著身子整個人趴在地上幹嘔。
脖間力道拉扯，我被裴清妍拽得摔向前方。
“別搶輸了，要是讓我不滿意，我就得做點能讓我滿意的事情，聽明白了麽？”
我從地上爬起來，仰頭看向半空中的鐵盆。
“說話。”
我看向子諾，他努力扭動繩子，早將鮮嫩的皮膚磨出血來，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哀傷又痛苦。
我輕道，“子諾，聽話，閉上眼睛。”
他向來聽我的話，我一說完，他便乖乖閉上眼睛。
裴清妍一下站起來，掐著子諾的下巴道，“閉什麽眼睛？你要看著，並且永遠記住，那條狗，叫言希望。”
我用力咬著牙，恨不能將裴清妍咬碎在牙關裏。
子諾始終閉著眼睛，“我隻聽媽媽一個人的話。”
裴清妍氣得不輕，擺手就叫人將鐵烙拿過來。
我急了，“子諾，把眼睜開。”
子諾拒絕我，“不要，媽媽不想讓子諾看的，子諾一定不看。”
我明白，我都明白。
我不想讓他更痛苦，而他不想讓我更難過。
眼見裴清妍已經接過鐵烙，情急之下，我一下站起來，一躍跳起將繩子傷的鐵盆拿下來，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奉承討好的味道，“主人，我搶到飯了，我贏了！”
手語打到後，裴清妍手下一頓，她回過頭來看著我，十幾條牧羊犬全攀到我身上來，我努力將鐵盆居高，但壓不過它們猛烈的攻勢，我不得不抱著鐵盆在整間籠子裏逃竄。
我狼狽的行為讓裴清妍非常滿意，她看著我抱頭鼠竄笑得直不起腰，“不許讓碗裏那些吃的漏出去分毫，把東西吃幹淨了！”
見她將鐵烙重新遞到身後的男人手裏，我抱著鐵盆仰頭往口中倒，牧羊犬一躍咬住我的手，嘶啦便將我的手咬開一道口子，我踹飛咬我的狗就有下一條狗撲上來。我迅速換另一隻手邊躲邊抓起鐵盆裏的餿飯往口中塞。
我壓下胃裏翻江倒海的抽疼，直到將盆裏的飯全部吃完，我跪在地上，將盆子狠狠擲向後方，牧羊犬全部哄向那個已經空掉的鐵盆。我抬眸看向裴清妍時，發現她身旁的子諾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一雙眼哭得紅腫，滿是淚花。
我心頭一痛，好似整顆心髒被人剖開展開在所有人麵前，屬於我的尊嚴被踐踏得一無是處。
但我並不後悔。
子諾對上我的目光，爾後緩緩閉上眼。
裴清妍不讓他閉，扇了他一巴掌後將他帶到我麵前，“哭什麽哭？要笑，你看，她吃得多開心！”
子諾狠狠瞪著裴清妍，我心下湧起不安，可我來不及阻止他，他張嘴吐了裴清妍一臉口水。
我渾身震得一僵的同時，裴清妍一腳將子諾踹在地上。
“裴清妍，住手！”
她發了癲般，看都沒看我一眼，衝上前對子諾拳打腳踢。
子諾身上的衣服是被扒光的，裴清妍一腳落下的一個印子青腫貼服在子諾肌膚上，可他愣是咬著牙關沒喊一句疼。
我整個人都要瘋了，拚命從欄杆的縫裏往外擠，可骨頭擠壓的痛沒減輕一分心裏的疼。
裴清妍的手下將我的頭摁回去，沒推動就使勁往我頭上踹。
我感覺頭上滑下粘稠的液體，味道很重，我死死盯著裴清妍的背影，“裴清妍，你給我住手！”
子諾被踹得口吐鮮血奄奄一息時，我再次感受到了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和當初白思思在我麵前被輪時一模一樣。
我恨這些發生在他身上而不是我身上。
我恨不能為他承受這些。
我跪地求饒，頭在地上磕得砰砰作響，“裴清妍，求你放過他，我求求你，你別再打他了，他還是個孩子，他是無辜的！”
我的求饒引起了裴清妍的注意，她的理智似乎被拉回來一點，住了手，見我向她磕頭，她很滿意，氣喘籲籲，臉上反而勾起了笑意，“不錯啊！這個頭磕得我還算有點滿意。”
她從口袋裏掏出絲巾，慢條斯理擦淨手，旋身往椅子上一坐，沒再看地上的子諾一眼。
子諾渾身青腫，還有破皮的傷口，他嘴角漫著大片血跡，可見我瞧著他，淚眼蠕了蠕嘴唇，“媽媽……”
他說，“子諾——不疼……”
我霎時淚流滿麵，我很想說些鼓勵他的話，可喉頭哽咽，我竟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裴清妍擦完手端詳起手上的指甲，“都把我指甲刮花了，這個賤種，虧我還懷了他七個月……”
她的話句句砸在我心頭，明白她絕對不會放過子諾，我怒極反笑，笑得背都弓起來。
她看著我笑，眉心微微擰起來，臉色也冷了。
我被她的手下踹了一腳，渾身知覺已經麻木，我依舊在笑。
“你有什麽好笑的？覺得自己要死了，可以解脫了？還是精神崩潰，已經瘋了？”
我伏在地上，一字一句的指責控訴聲嘶力竭，“虎毒還不食子，你這個賤人，心狠手辣，喪心病狂，難怪陸孤城，從來沒有愛過你！”
我的話戳在她心口，她臉色變得極差，整張臉陰色彌漫。
見招奏效，我繼續道，“陸孤城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子諾是誰的孩子，但紀彥明誤以為你和陸孤城是子諾的親生父母，如果子諾最後死在你手裏，陸孤城一定會認為你殺的是他的骨肉。還是說，裴清妍，你敢向他承認，你當年，欺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