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顧莫此生（7）
小莫在地上滾了兩圈，那匹馬失了主人的控製往別處跑走了。
蘇團長在她身邊停下，抱起她往別墅狂奔。
小莫這一趟摔下來嚇壞了不少人，大家都在跟在蘇團長身後跑回別墅。
“怎麽樣啊？不會出什麽事吧？”
“不知道，不過還好沒被馬踩中，問題應該不大。”
事實上小莫並沒有大礙，就是滾了兩圈有點疼懵了而已。
反倒是蘇團長嚇得臉都白了。
晃過神來的小莫笑道，“我沒事，你不用這麽緊張。”
蘇團長唇線緊抿，一句話也不說。
一路狂奔回別墅，路上碰見正巧從外頭回來的羅老醫生。
看見小莫，羅老醫生眼珠子一瞪，“丫頭回來了！”
後又道，“這是怎麽了？腿還沒好？犯疼了？過來給老頭子瞧瞧！”
小莫剛想說話，蘇團長搶了先，“您是醫生？她從馬背上摔下來了，您快給看看！”
聞言老先生臉色一變，“快抱進來！”
小莫受傷的事兒像陣風一樣傳遍整個養殖場，顧子白聞訊馬不停蹄趕過來，門口處聽見裏頭傳來笑談聲。
“爺爺您太誇張了，我壓根就沒事！”
老先生眼兒一瞪，“手都腫成什麽樣兒了還說沒事？這回還真多虧了這小夥子，小夥子不錯啊，抱著丫頭跑了一路，氣兒都不喘一下！有沒有興趣跟老頭子學醫啊！”
蘇團長笑著打哈哈。
顧子白靠牆倚了一會，不遠處傳來兩個女人的交談，“蘇團長對小莫真好啊！”
“就是啊，你看小莫從馬背上摔下來那會兒，蘇團長嚇得臉一下白了，直接抱著小莫狂奔回別墅，男友力爆棚啊！就是可惜小莫有男朋友了，不然我覺得蘇團長和小莫還真是般配啊，郎才女貌的！”
“我也覺得，好可惜……誒你看……”
“別說了，快走……”
倆人匆匆從顧子白眼前跑過。
顧子白一直垂著腦袋，不久，石頭得知小莫受傷的事也跑了過來，見顧子白站在門外，呆呆喊了聲‘老板’。
石頭永遠也不會忘，那個瞬間抬起頭來看向他的顧子白，無助又悲傷到好像整個世界都垮了。
他失去了一切。
顧子白沒有說話，轉身離開，像個沒有靈魂的傀儡。
好像小莫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也挺好的。
小莫從馬背上摔下來受傷，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這種事情，也許在未來的多少年裏，還會再發生無數遍。
可到那個時候，他再不能在她受傷的時候第一時間趕到她身邊，將她從水火中救出來。
他現在可以像蘇團長那樣在小莫受傷的時候將她緊緊護在懷裏，送她去見醫生。
可他以後不能。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等到他離開以後，小莫要是從馬背上摔下來，或是發了燒，受了傷，她該怎麽辦？
不能護一輩子，那就放手，讓她去翱翔。
顧子白坐在後院的桃樹苗旁，了無生氣。
小莫一直在等顧子白來看她，可左等右等，都不見人影。
石頭進來給她送吃的，她抓著他的手道，“顧子白人呢？”
石頭沒敢說在外麵看見顧子白一事，“不……不知道……”
小莫不疑有他，“姚小姐呢？”
“姚小姐去看老先生了。”
小莫陷入沉思，她受傷最緊張的人明明應該是顧子白，可他到底為什麽不來看她，難道他還不知道她受傷了？
不可能啊。
眼見都晚上十點了，顧子白還是沒有出現，小莫按耐不住，翻身下床。
先去顧子白房間找了遍，人不在，於是將整棟別墅找了遍，也不見人影。
她繞到別墅後頭，沒找著顧子白，卻是見到了姚小姐。
但令她整個人如同遭雷劈了似得僵在原地的，是姚小姐手中拿著的東西。
距離有點遠，可她仍是一下子認出那本手賬。
那是五年前小莫親手做的，裏麵記載了她愛上顧子白的心裏路程。
當時被顧子白搶走的時候，她還說過，“以後這就是傳家之寶！”
那時候顧子白還取笑她來著。
如今，那東西已經淪落到了誰都可以看誰都可以從他手中拿走的地步了嗎。
小莫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像心口上被人戳了一刀，不見血，唯有冷風不斷灌進來，灌得她手腳發涼。
姚小姐並沒有發現小莫，拿著手賬左看右看，“什麽鬼玩意兒。”
剛想翻開來看，一陣腳步聲匆忙響起。
顧子白突兀闖入視線，臉上是姚小姐從未見過的驚慌失措。
小莫站在遠處難過看著顧子白。
顧子白一見著手賬視線就釘了上去。
他快步走到姚小姐跟前，姚小姐露出笑來，話還沒出口，顧子白一把奪過手賬，麵色刹那變得有些猙獰，“誰讓你動我東西的？誰讓你進我房間的？”
姚小姐被吼得一愣愣的，嚇得不輕，話都說不利索了，“對對……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這句話很沒有說服力了。
顧子白寶貝似的抱著手賬，確認手賬完好無損，整個人才從暴怒中冷靜下來，然而臉色卻更加陰鷙起來。
姚小姐臉都白了，大氣不敢出一口，她不是不知道顧子白的房間不能進，可她今天被小莫氣著，自從五年前與顧子白那一麵之緣，她就一見傾心了，為了能再見顧子白一麵，她整整等了五年。
她以為她的深情付出一定會有回報，誰想一切還沒有個苗頭就被突然出現的小莫一腳踩碎。
她哪裏甘心。
小莫能進他的房間，她憑什麽不能？
所以她偷偷跑進去，在顧子白房間轉了一圈，發現被男人藏在櫃子最裏閣的這本手賬，便將手賬拿了出來。
她哪裏知道顧子白會這麽寶貝這本破本子，“對不起！”
顧子白麵無表情看著她，“滾出去，別再讓我看見你。”
姚小姐倒吸冷氣，“你什麽意思？”
顧子白臉色冷然，“聾是麽？要不是老先生，你以為你踏得進這裏？姚小姐，別逼我做的太難看。”
言罷顧子白頭也不回離開，姚小姐如尊石頭般定在原地，臉上毫無血色。
小莫從姚小姐身邊跑過追上顧子白，擦肩而過時故意撞了她一下。
等姚小姐反應過來撞她的那個人是小莫時，那人已經走遠了。
小莫自後抱住顧子白，抱得緊緊的。
顧子白被嚇了一跳，以為是姚小姐，但聞到藥水味，一下子反應過來抱他的人是誰，想起她受傷的手，他急忙轉過身將她圈進懷裏，將她的手搭在肩頭，以免磕碰著。
想起剛剛顧子白原來還是這麽寶貝手賬的模樣，小莫不由紅眼，整個人埋在顧子白懷裏，“白白，我們回家了好不好？”
顧子白渾身一震，摁著小莫的後腦勺不讓她抬頭看見他蒼白的臉色，說了這麽一句話，“小莫，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我不夠好。”
小莫瞳孔驟然抽縮，想抬頭卻被男人摁著，她緊緊攥著顧子白的衣角，“顧子白，你什麽意思？”
男人將她往懷裏摁得更緊了些，“小莫，忘了我吧。”
短短六個字，費盡顧子白一身的力氣。
小莫眼淚毫無預兆掉下來，“你再說一遍……”
顧子白喉頭哽咽，五髒六腑痛得擰成一團，壓了壓，說的是這樣一句，“蘇團長挺好的，挺適合你的。”
小莫哭得稀裏嘩啦，猛然推開顧子白，“我千裏迢迢為了你跑來這裏，不是聽你說這些廢話的！顧子白，你明明就愛我，怎麽就不能像當初追我的時候一樣勇敢一點！不就是活不久了嗎！大不了我和你一起死啊……”
“楚小莫！”
顧子白吼得很大聲，渾厚沙啞的嗓音穿透小莫心底最後一道防線，她哭得撕心裂肺。
顧子白上前一步將她摟在懷裏。
小莫瘋狂拍打他的胸膛，“你這個膽小鬼！”
男人任由她出氣，直到她打累了，顧子白將她抱回房間。
小莫淚眼婆娑，“我們回家好不好？”
顧子白指尖發顫，“不好。”
“顧子白，滾！給我滾！”
將顧子白轟出房間，小莫靠著牆滑坐在地放聲大哭，顧子白站在門外聽著她哭，直到後半夜裏頭哭聲完全消匿下去，他才拿著手賬回到房間。
小莫聽著外頭的腳步聲，趴在地上徹夜未眠。
翌日，羅老先生和蘇團長一起來敲門。
她的手昨天下午上了藥，按道理今天應該消腫下去了的，可今天卻腫得比昨天還厲害。
小莫看了自己的手一眼，記得昨晚上自己不顧一切瘋狂拍打顧子白的情形。
她倒沒覺得什麽，羅老先生心疼得不得了，給她的手裏裏外外塗了三圈藥才罷休。
羅老先生本想和小莫聊聊天，可外頭有人喊他去看病。
方圓幾裏，羅老先生的醫術是最出名的，周邊幾個村莊的人一有個什麽都先來找他。
蘇團長沒急著走，笑得溫和，“手疼不疼？要不要我去給你取點冰塊來？”
小莫呆呆看著蘇團長，想起顧子白昨晚上那句‘蘇團長挺好的，挺適合你的’，眉角化開了什麽東西，啟唇道，“你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