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隻是生病
下午時分宮華醒了,看見明子耀在,他什麽都沒說,去了藥房。
明子耀以為宮華不高興,觀心台從來不是任何人想來就能來,明子耀便告辭了,我送明子耀到梨林邊,他看了看我,道:“照顧好你自己才能照顧好華尊,有什麽事一個人解決不了,就不要強撐下去,可以來找我幫忙,又或是冥君,知道嗎?”
我拿捏不準明子耀是不是察覺了就糊亂一點頭,道:“我會的。”
明子耀隨後禦風走了,我擔心宮華就去了藥房,輕敲門,宮華明明有聽見,但不肯回應我,我推門要進去,他又布下結界阻止,我有些急了,拍著門道:“華尊,把門打開,你若不見我,我不會走。”
隔了很久,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我進去看到宮華蜷縮在角落裏,無助地看著鞋尖前的地麵,問道:“我是不是怪物?”
“當然不是。”我肯定地回,放緩腳步走過去,蹲到他跟前道:“你隻是生病了。”
“我精通岐黃,再清楚不過這病治不好,”
“凡事沒有絕對,我帶你去個地方。”我拉他起來,他很消沉,不想隨我去,我執意,喚白羽來化回原形,我把他摁到白羽背上就走。
白羽側過腦瓜子看我,無聲問我要去哪,我道:“先回依斕府。”
是,主人。
“帶我去依斕府做什麽?”宮華問道,我隻告訴他一句:“去了你就知道了。”
夜子陌得知我帶著宮華回來,歡天喜地,一見宮華就撲了上去,抱著宮華道:“人家好想你。”
宮華沒有理會,撇開夜子陌去了斕心閣。夜子陌想跟著去,我一把拽住,道:“冥君,別去煩華尊,他累了,需要休息。”
“怎麽?跟你遊山玩水累了身子骨,還是如傳言那般,跟你雙宿雙棲累斷了腰板。”夜子陌酸溜溜地道,還拿肩膀拐我一下,好像我很不仗義似的把宮華獨占了。
我道:“少糊說八道,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
“洛小蕪魂飛魄散那麽多年,想重新聚魂哪有那麽容易,當時我想勸你放棄,但不試試你不會死心,宮華也不會死心。”夜子陌道,一點也不意外的衝我一攤手,要怪隻能怪我太過輕率。
我不想圍繞這個話題說下去,就道:“華尊在觀心台上住著難免觸景生情,我打算讓他在我這小住一段日子。”
“好啊,我每天都來看他陪他。”
“你是想調戲他吧?”
“是又如何,他現在還不是你夫君,用不著這麽緊張。”
“過份!”我惱哼一聲,丟下夜子陌不理,夜子陌跑到斕心閣張望了一番,宮華冷目色從窗戶裏投出來,含冰帶霜,刺一樣的紮在夜子陌身上,夜子陌識趣地走了。
等到下半夜,我讓白羽偷偷溜進生死殿,不一會,白羽回來道:“主人,冥君睡得像豬一樣。”
那就好,我繼續讓白羽蹲守在生殿外,若發現夜子陌醒了好及時通知我,我帶上宮華,他一夜都沒有睡,不知道是不是怕放出另一個自己,血洗了我的依斕府。
我帶宮華去魂嬰洞,在酆都城外西南方向的大山深處。冥界抬頭不見日月星辰,低頭到是滿地鬼火,幽藍色光茫陰森森透著寒意,越往山裏走,寒意越發浸骨,還有進不了酆都城的遊魂野鬼在山林間遊蕩,惹得陰風時起,換作別人的話,早被嚇死了。
“你不怕?”宮華難得幾分好奇地問我。
我道:“它們不敢動我的,一來我執掌輪回譜,二來我的修為足以把它們打得魂飛魄散,再加上冥君在我身上下了符印,這些鬼魂近不了我的身,我用不著怕它們。”而且有宮華在,他身披高深修為形成的光氳,又或說是從骨子透出來的仙氣,哪怕隻是一瞥,也足以叫鬼魂避之不及。
他跟我走在漆黑的山林裏,我提著一盞燈,光線隻夠看清山路,但明顯能感覺出他不屬於這裏,他宛如是天際的海市蜃樓,隻有雲山幻海的仙界配與他相襯。
到了魂嬰洞前,值守的冥差攔下我,道:“姑姑可有冥君禦令?魂嬰洞是冥界的禁地,無冥君應允,任何人都不能擅進。”
我懶得跟冥差廢話,直接道:“讓開。”
“姑姑見諒,屬下等……”
不等冥差把話說完,我隔空拿起一枯樹枝,匯滿內息抵在冥差心髒的位置,隻需再輕輕一用勁,傾刻就能穿心而出,道:“聽清楚了,我隻說一遍,你們讓與不讓我都要進去,若驚動了冥君,我不止會殺了你們,還會讓你們永生永世永不得超生!”
冥差嚇了個腿發軟,撲通跪在我麵前,其他幾十號冥差也齊齊跪下了,哆嗦著不敢吭聲。
我撇開擋路的冥差,帶宮華一起進到魂嬰洞。洞裏幽深又黑暗,腳下全是碎石,高低不平,走了沒幾步就不再是我拉著宮華的手腕,而他牽起了我的手,微涼的掌心在更加陰森裏的洞裏,我感覺出了幾分暖意。
拐過幾個彎,來到魂嬰洞的盡頭,是一處十分寬大的洞穴,我吹熄燈火,黑盡的視線裏漸漸有光點現顯出來,像星星點點的螢火在飛舞,看似微弱地閃動著一碰就碎,但有著稚嫩的生息。
我道:“這些都是魂魄,自然而然孕育出來的,它們沒有前世,隻有今生和來世,一些原本可以輪回的亡魂在冥界出了意外,魂飛魄散,就用這裏的魂魄的來代替。”我拿出夜子陌的水晶球,把一縷魂魄收進去,然後藏進我的墟府裏。宮華明白過來,道:“你要用這個辦法為小蕪輪回?”
“嗯,這個比集四方靈氣來聚魂要麻煩些,不過我有十足把握能成功,華尊,心病還需心藥醫,解鈴還需係鈴人,小蕪就是係鈴人,也是你的心病和心藥。”
“不行,”宮華聽我說完就一口拒絕了,有些出乎我意料,他續道:“這和逆天而行沒有區別,小蕪的輪回不能用你的命去換。”
“沒那麽嚴重,隻要瞞天過海,我就不會有事。”我已拿定主意這麽做。
洞裏不能留太久,以免被夜子陌發現,我和宮華一起先離開,回到洞口時,冥差還跪成一地,我垂視著他們問道:“有沒有看到我和華尊來過?”
“屬下…屬下等什麽也沒有看到。”
“很好,不想我殺了你們滅口就好生管住嘴。”
“是,屬下等遵命。”
我滿意地收回視線,點亮燈籠,和宮華走著回去,路上我和他都沒有再說話,他送我到寢軒門口,才道:“不要因為喜歡我就不顧一切的為我付出,斑斕,我更希望你是沒有認識我之前的那個你。”
我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就道:“我也想管住我自己的感情,可是管不住。”
“那小蕪輪回一事到此結束,和我少些牽連就能少些牽掛。”
若非我肯不計後果的幫忙,洛小蕪絕無可能輪回,但宮華選擇了放棄,隻因不把我賠進逆天而行的代價裏。
可他越發這樣,我越發想要幫這個忙。
第二日,宮華一個人回了觀心台,把我留在冥界。我喚白羽來送我去找他,一路吹著風去,吹得我直打噴嚏,可他布下新的結界,再不像以前那樣,用他畫在我手心裏的符咒就可以打開。
蕭傾兒接我去她那,以為我和宮華吵架了,我試著說清楚我和宮華不會成婚,但蕭傾兒說什麽也不相信,還道:“我的師弟我還不了解嗎?他若沒有娶你為妻的心思,會讓你進進出出觀心台?”
“傾尊,真得沒有啊,我這不也被拒之在外了嗎?”我現在進不了觀心台就是最好的證明。
蕭傾兒還是不信,道:“這隻是一時,等師弟氣消了,自會接你去觀心台。”
“不會的,真得不會。”
要怎麽說蕭傾兒才肯信,難道真如宮華所言,了解的人不用解釋,不了解的人再怎麽解釋都沒有,那麽蕭傾兒和宮華做了這麽多年的師姐弟,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宮華嗎?
蕭傾兒讓我在她這住下,說要一直住到大婚的那天,我放心不下宮華就暫且住了下來。
睡到下半夜的時候,我越睡越覺得冷,還沒等到天亮整個人又燒得發燙,白日裏吹了風,身子骨不爭氣的又生病了。
蕭傾兒知道後很快送來湯藥,我一喝就知道是宮華給我熬的,前段日子我總喝藥,喝得舌尖到胃裏全苦巴巴的,宮華就在藥裏多加了些甘草,讓藥喝起來沒那苦。
不到中午高熱退了,蕭傾兒備好熱水,讓我好好泡個澡,我往浴桶裏一趴,動也不想動,泡了大半個時辰才起來。
換洗的衣裳已經備好,整齊的疊放托盤裏,就擱在浴桶邊的矮凳上,我隨手拿起穿上,一時沒注意,隻覺手心觸個冰冰涼的東西,我挪視線去看,看見衣裳裏竄出隻拇指粗的黑蛇,一口咬在我手背上。
我嚇得尖叫一聲,一甩手,控出內息,把黑蛇劈死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