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險遭暗害
若問躺宮華身邊是什麽感覺,答: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手腳明明閑著,又找不到合適地方和姿式來擺放。我索性起身,宮華用一個拉被子的動作讓我躺了回去,他道:“這麽晚還要上哪?”
“把塑魂需要用的心訣寫一份給你。”我的確是這麽想的,找點事來做,分散下注意力。
他又道:“就這樣背給我聽。”
“心訣挺長的,確定能記住?”
“我盡量。”
既然如此,我躺著把心訣背了一遍,背完我問他:“都記住了?”
“嗯。”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懶,出氣時順帶嗯了聲音。
“若沒記住,我再背一遍。”
“不用了,睡吧。”
“啊?”
搞不懂他是全記住了,還是太困想睡覺,沒有聽我背心訣,不過以洛小蕪在他心裏的位置,他不會不聽。
至於有沒有全部記住,到時再說,反正我在他身邊,塑魂不像聚魂一時半會就能完成,而是需要耗費三兩月的時間,讓魂魄和氣息溶為一體,彼此相依相存。
三天後,被殺的十名弟子下葬,宮華去了墳前祭酒,。明子耀站我旁邊,對我道:“若在冥界看到這十名弟子,代我告訴他們一聲,隻要他們願意,來生還是我棲霞的弟子。”
“師哥放心,我會辦妥的。”我回道,上前挽起宮華,假裝恩愛有佳的夫妻,對霍東漓和傅青水道:“我和華尊今兒就回觀心台了,得空再來陪你們喝酒。”
傅青水道了聲保重,看向明子耀,用目光詢問還有沒有話要交待,明子耀略笑了笑,道:“斕斕已經長大,用著不著我們再操心,華尊會照顧好她的。”
“那就多保重了。”傅青水道,說完向宮華抱拳別過。
霍東漓湊近我,幾分曖昧地道:“說走就走,急著和華尊回觀心台做生孩子的事嗎?你那院子足夠清靜,我也不是夜夜找華尊喝酒,你還急什麽,多留幾天也不肯。”
我聽得又羞又惱,提腳往霍東漓腳背上踩,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弟子在墳前,霍東漓就不能說些身為棲霞執事該說的話嗎?
霍東漓跳閃開,還想再逗我幾句,明子耀輕斥道:“漓師弟,別鬧了。”
可這話沒起作用,霍東漓續道:“小師妹不用害羞啦,這兒又沒有外人,怕什麽,快去親一下華尊給我們看看。”
霍東漓光說還不嫌不夠,動作極快地上來推我一把,把我推向宮華,宮華扶住我,他麵色沒什麽變化,看了看我,又什麽都沒有說。
我親也不是,不親也不是,就對宮華道:“別理他們,我們走。”
“那怎麽行!”霍東漓橫臂膀攔下,非要我親宮華,我沒有辦法的辦法,看向霍東漓的身後,驚聲道:“娉婷,你來了呀。”
霍東漓頓時像耗子遇到貓,渾身一個戰栗,我趁機拉上宮華,邁步一躍,先禦風飛落雲海再說,可宮華沒有被我拉動,反而手上一個用力把我拽了回來,輕捧我的臉,在我眉心吻下一吻,微涼而又細膩。
我腦子裏瞬間懵了,三位師哥看呆了,尤其霍東漓,眼珠子就快掉到地上。
隻有宮華仿若無事,仿佛我和他之間已經親密到像真正的夫妻,他還牽緊我的手,十指相扣。
向我三位師哥道了聲告辭後,他帶我駕雲離開,我一路頭發暈腳發軟,坐在雲團上一動沒動,到了觀心台,我連走路都打顫,他以為我吹了風身子骨不舒服,就伸手來扶我,微涼的手一碰到我,之前親吻我的那一幕瞬間在腦子裏重現,同樣微晾的吻,和他此時扶著我的手一樣有著暖心的溫柔,我招架不住地要融化了。
扶我回軒室,不一會,他端來溫熱的薑湯,道:“喝一點吧,能驅寒。”
我接過來咕咕幾口喝完,他又拿出一疊點心,紅豆沙的餡,綠豆沙的皮,道:“師姐送來的,說是你喜歡吃。”
“嗯,”我拿起一塊就咬,腦子處於癱瘓的狀態,哪怕點心加了砒霜我都察覺不到。
這點心讓我想起那回禦風時差點一頭栽進水裏,他用一個最為簡單不過的動作,撼動了我整個世界,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喜歡上他了。
“斑斕!!”
他突然急喚我一聲,打掉我拿在手裏正要咬下去點心,我反應不過來這是怎麽了,隻見他顰緊了眉心,目色銳利而又不敢置信的看著點心。
點心有問題嗎?我想起被毒蛇咬傷一事,後怕得打出個哆嗦。
他把點心收好,散落的點心粉末也控風掃出軒室,然後他讓我留在軒室裏休息,拿上點心走了。
我想弄清楚究竟,遠遠跟著他,看到他飛落主島上的廣場中央,一指氣勁彈在東南角的銅鍾上,鐺的一聲,地表之上藍天之下為之一顫。
蕭傾兒和九渺長老聽到鍾響,急步到廣場來,跟在他身後走進正殿,我飛落正殿門口,他一看到我,盛怒的目色緩和了幾分,但他一點不意外我會出現,好像料定我會跟著。
他向我攤開掌心,示意我去他身邊,我見殿裏坐著蕭傾兒和九老,就向他搖了搖頭,我站在門口聽就好。
“斑斕,過來。”他執意,見我沒有動就輕身一躍,停落我跟前,牽緊我的手帶我一層一層走上十三層步台,蓮花狀的掌門寶座高高在上,鋪著赤紅如他衣裳的華錦,鬆軟的墊子更是繡滿精致的花紋,這是隻有九渺掌門才能坐的位置,我看一眼已經肅然生畏,半步都不敢再靠近。
但他摁著我的肩膀,把我摁到蓮花座上坐好,我撐得就要起身,手心和後背一起在冒汗,趕緊小聲跟他道:“這樣不妥,我還是去門口。”
“無妨。”他沒什麽大不了地道,回轉過身斂起餘怒未消的目色掃過蕭傾兒和幾位長老,誰也沒敢有半句異議。
蕭傾兒和九渺長老坐在步台下的兩側,弟子有備茶,她們又都沒端茶喝,看得出她們對宮華很是敬畏,即便是蕭傾兒,平日打理著九渺裏的一切,可以代行掌門之令,還逼著宮華收徒,但當宮華勃然大怒,用響鍾方式把她和長老全叫來正殿,蕭傾兒都小心謹慎起來。
定定神思後,蕭傾兒才起身,道:“師弟,出了什麽事嗎?”
宮華從虛府裏拿出剛才的點心,示意候在一旁的弟子拿給蕭傾兒,蕭傾兒細細看了一番,沒看出所以然,道:“這是膳房弟子今早才做的。”
“點心裏加了不該加的東西,若非我及時發現,斑斕已經不能坐在這裏了,拚盡我畢生醫術和修為也救不回來。”
蕭傾兒一聽,慌忙把點心放到茶幾上,上前幾步跪到步台前,幾位長老的臉色也全白了,齊齊跪到蕭傾兒左右,大長老道:“傾尊絕不可能加害斕姑姑,請掌門明鑒。”
大長老看起來像是垂暮之年的老婦人,棗紅色的裝束深濃如墨,微白雙鬢又如染霜,但看起來一點也不顯得蒼老,而是有著經歲月沉澱出來的持重,大長老續道:“膳房的弟子每日都會做點心,碰巧今兒做的是斕姑姑喜歡的,傾尊才拿了些送去觀心台,傾尊與斕姑姑並無私怨,沒有要加害斕姑姑的理由,其中定是有人做了手腳。”
宮華厲色看著大長老,大長老把話完,他又一字不說,讓人猜不準他是在興師問罪,還是想‘引蛇出洞’。
大長老見宮華不說話,就續道:“現下尚未有人離開九渺,下毒的人一定還在山中,我這就徹查此事,請掌門寬限幾天時間。”
另外幾位長老紛紛附議,道:“做點心的食材是負責采買的弟子去凡間置辦回來的,不如就從食材的源頭查起,一層一層查下去,必會水落石出。”
“膳房和負責采買的弟子稍後新換一批,在我們長老門下挑選可信的弟子接手。”
“斕姑姑是冥界的後天神官……”
話未完,宮華聽到這裏,颯一聲凜凜甩袖,長老們趕緊閉嘴,把頭埋低再埋低,不曉得哪裏說錯了話,惹得宮華更怒了。
蕭傾兒於心不忍,長老們按輩份來論都是長輩,就道:“是我失職,給了歹人再度加害斕姑姑的機會,我願一人承擔,請掌門不要怪罪各位長老。”
此時的蕭傾兒喚宮華為掌門,而不再是師弟,蕭傾兒就是放下了宮華師姐的身份,聽憑宮華以掌門之尊發落。
我擔心宮華盛怒之下真會重責蕭傾兒,就起身跑下步台,要扶蕭傾兒起來,蕭傾兒合住我的手,輕握了握,道:“真得好抱歉,出了上回毒蛇的事,我不但沒有嚴加防範,這些天過去還鬆懈下來,大意之下險又害了你。”
“傾尊,起來再說。”
我又扶蕭傾兒,蕭傾兒還是跪著,宮華沒有發話,她和幾位長老都不能起身。我隻好看向宮華,道:“此事和傾尊沒有多大幹係,我也相信傾尊不會害我,如果真要重責傾尊,連帶各位長老,我會過意不去的。”